谢蕾心眼珠微动,上前几步走到顾琅身旁,与他并肩而立,笑道,“原来言小姐与一白是旧识。”
江一白几步挤进来,脸上震惊的表情还未消去,仔细看,还能看出些许愤慨,“当年你一声不吭走了,现在又回来做什么?!”
“我?当然是因为有事了,不过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言婳有些奇怪的瞄他一眼,只觉得江一白似乎过于激动了。
江一白嗤笑一声,“你是一走了之,走的潇洒,可恨有人为了找你——”
“一白!”顾琅呵住他,“你先回去。”
江一白横眉立目,就像言婳与他有血海深仇似的,“我不走!凭什么是我走,要走也是她!难道你还没看清她是什么人吗,言婳就是个白眼狼!”
“有用的时候就凑上来,没用了就拍屁股走人!”
江一白看着言婳三年不见,却明显生活的不错的样子,再想想顾琅的日子,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恶毒的道,“你怎么没死在外面!”
言婳前因后果都不知道,却一见面就被他骂一通,只觉得莫名其妙。她抿紧唇,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她自问与江一白井水不犯河水,也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却被他这么指着鼻子骂,被他咒早死!言婳的脾气也上来了。
而且顾琅就在旁边看着,言婳只觉得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又羞又急又气,本来她面对顾琅就有些气短,心中又确实有些不可告人的隐秘心思,江一白实在太可恨!
言婳修炼不到家,眼眶被气的通红,她克制着自己不要像江一白那样泼妇骂街只叫人看笑话,却还是难掩气闷,声音中带了颤抖,“江一白!你有病啊!”
言婳末世后独自一人摸爬滚打,遭的谩骂比这难听的多的是,江一白那种根本算不得什么,且她经三年锤炼,宛如凤凰涅槃,心志自不可同日而语。
本来不应如此沉不住气的,可是这场景一旦换成在顾琅面前,她却是忍不住,只觉得委屈的不得了,就好像在陌生人面前再坚强,但只要有亲近些的人安慰几句,就能泣不成声,言婳如雏鸟眷林,当下就去看顾琅。
顾琅眼中的言婳,水汪汪,雾蒙蒙的大眼睛,似水洗过的清透,粉面因薄怒,染上薄薄一层胭脂,桃花瓣一般粉嫩的嘴唇因用力而抿出一抹旖旎艳色。
眼中有愤怒,有难过,有委屈,有她不自知的脆弱,晶莹泪光若隐若现就像有漫天星子落入水漾的湖泊,他几乎就要上前去挡在她身前,安慰哄劝他娇气的小姑娘了。
不过只一眼,她就回了头,顾琅有些恍惚的忆起,她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四小时缠着他,甜甜的唤他哥哥的小姑娘了,她是二十岁的言婳。
言婳已经太久没有对他做出这副委屈的样子了,不论是雾蒙蒙的眼睛还是耷拉下的眉眼都让她可怜可爱极了,他记忆中,这是言婳受了委屈要找他撑腰时习惯性的表情。
可是后来二人“决裂”,她避他如虎,三年前不过短暂相聚便又分离,顾琅少年老成,龙驹凤雏,性极沉稳,而言婳,她莽莽撞撞一头闯入了他一帆风顺却又似乎是注定了结局的生活,是他匮乏苍白的过往中难得的自由与鲜活。
以至于恋恋不舍。
江一白毕竟跟了他那么久,又有患难同窗之谊,顾琅并不想接连两次在下属面前斥责于他,驳他面子,威信是一日一月累积而成,建立极不易,但倒塌,却只需片语之功。
只是江一白越说越过分,虽然他心知江一白是为他抱不平,可是,言婳并不清楚这一切。
谢蕾心七窍玲珑,在顾琅将要阻止之际,上前挡在了言婳面前。
“一白,你怎么能如此说言小姐,我印象中你不是这等刻薄之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言婳挑了挑眉,不是如此刻薄之人?那就是说是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惹得江一白这厚道人说话如此刻薄?
江一白似乎还真与这谢蕾心有些交情,“谢小姐,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要掺和。”虽然语气依旧不怎么好,但是比起他之前对言婳的躁郁暴怒,已经算得上是温柔了。
言婳双手环抱,睨一眼江一白,轻哼一声,“江一白,这三年你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吧!有顾琅护着你,怎么?什么事都不过脑子的感觉好极了吧?”言婳这话可谓诛心,别说江一白了,就是稍一个有点血性的汉子,只怕此时也忍不住打女人了。
只可惜,江一白的手刚伸出来就被顾琅牢牢挡住打了回去。
言婳嘴角微翘,看在江一白眼中就成了讥讽的嘲笑,言婳看江一白眼睛都红了,就像要冲上来找她拼命似的。
可是,言婳旁边还杵着顾琅这一尊定海神针,顾琅是绝对不会允许江一白动手的。
言婳唏嘘一声,其实她开始看见江一白心中是很欢喜的,毕竟相熟旧人一个个死去,就是她,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在系统的帮助下不缺胳膊断腿的活着,因此,在生死面前,早就抛去了幼时那点现在想来实微不足道的摩擦和争吵。
可惜江一白似乎,更厌恶她了?已经可以说痛恨了。
言婳的性子本就娇纵,形势比人强时,她隐忍,大度,将娇纵深深埋在心底,可是现在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没有,只会虚张声势的言婳了,她的娇纵似乎又呈现出了一部分,当然,也有想要勾起在顾琅回忆的原因。
她有三年刀尖起舞的苦难日子,有时间异能,有系统,通晓末世走势变化,那是她最大的底气,心强大了,有了底气,再看人看事自然不同了。
她懂得了如何最大的利用己身优势增加获胜的筹码,譬如如何利用这张脸——虽然这张脸给她惹了许多麻烦,可是同样因为这张脸,让她更轻松的杀了许多人。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江一白的怒气先后被打断两次,只跟得了红眼病似的瞪着她。
言婳明显是有恃无恐,江一白却是觉得顾琅事事精明果断,唯独在言婳这件事上糊涂。
谢蕾心充当和事佬,“不然大家换个地方讨论事情,这里……”她虽然没有说出口,但顾琅还是点了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谢蕾心落在最后,看着言婳精致的侧脸,眼眸微暗,“冒昧的问一句,言小姐的父亲是叫言任吗?”
言婳抬了抬眼皮,“不是。”
谢蕾心温温柔柔的笑,“言小姐不要赌气,当年之事,我略知一二,言……先生只是——”
却是言婳眼泪说流就流了下来,大滴大滴的眼泪像一颗颗珠子滚落,也不说话,捂着嘴就跑了出去。
顾琅睇谢蕾心一眼,拔腿追了上去。
谢蕾心被留在原地,看着言婳似乎极伤心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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