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八十年代变成汪》第15章

    走出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小树林，大概只零零散散斜着十几棵树，连地上的草都十分敷衍地稀稀拉拉团着。树林右边是茫茫无际的田地，树木和田地之间，还铺列一道约一米多深的浅坑，浅坑斜坡上插着许多柳树幼苗。
    此时，坑里声音起伏不断，传出“哞哞”，“咩咩”，“哼唧”等声调，杜星探出脑袋，好奇地望去。
    坑里塞满了动物，有猪牛羊，驴鸭鹅……基本都是乡下常见的动物，一小堆一小堆被分门别类赶在一起。
    原来是买卖动物的地方。
    坑边绿树成荫，荫凉洒落，它们悠闲又自在地随处踱步，东嗅嗅，西遛遛，更有牛羊在勤奋地啃食地上树上的青草绿叶，浑然不知等在前方的命运。
    而李万洋他们去的地方，是坑岸两边，散落的小摊。
    他们径直朝最后一家走去。
    两边的小摊，有不少摆着男孩手中的编子，而那些正闲散坐在地上的小贩见到他们，就像看见美食的诞客，顿时直起腰，高声喊道。
    “洋子你又来了，这次卖我这里吧，不论粗细我一论给你按1毛2，怎么样？”
    没等他们回答，旁边小摊的摊主已经高声反驳，“滚里个蛋去！三瞎子你可真不要脸，洋子切的编子一直都最好，而且有六成是细的，你竟然都算1毛2，你良心被狗吃了。”
    骂完那个竞争者，他又笑呵呵地说：“洋子卖我这里，二叔不占你便宜，粗的按9分，细的1毛6怎么样？”
    李万洋没吭声，脚步不停，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
    白小雨只好红着脸对那位“二叔”解释说：“这次的编子是上次就跟人说好了的，对不起啊。”
    话落，周围人顿时啐了一口痰，大骂败兴。
    不过却没人为难这两个小孩，一来就那点生意不值当，二来李万洋切的编子品相好，是十里八村，尤其是做生意的都知道的事，杀鸡取卵的道理他们都懂。
    两个人，一只狗来到最后的小摊跟前。
    那里坐着一个中年女人，女人穿着破败，满是茧子的双手指节粗大，一看就是干惯活的人。
    她抬起头，看见李万洋过来，立即露出笑容：“你总算来了，我这里的顾客都排了好几个了。”
    李万洋点点头，让白小雨将编子拿出来。
    “总共二十挂编子，十挂粗的，十挂细的。”
    说着，白小雨掏出怀里的塑料袋，小心拿出里面的编子，摆在小摊的摊布上。
    女人只大概扫了一眼，就咧开嘴笑道：“对，没错没错，按上次说好的价钱，一挂粗的8分，一挂细的1毛8。”
    然后，她从怀里掏出小手绢，数出几张毛票，交到白小雨手里。
    “总共2块6，数数，没错吧？”
    白小雨收好，笑出一双小虎牙，乖巧道：“肯定没错的，婶经常跟我们做生意了。”
    女人笑呵呵，慈爱地看着白小雨说：“乖孩子，下次有了，还来这里找婶，婶不挪位置。”
    白小雨点头，然后跟着李万洋转身，打算离开。
    正好，背后小摊来了客人。
    “兰婶，我要的编子来了吗？”
    “哎正巧，刚过来，你是第一个啊哈哈，要多少？”
    “我看看，这次就十挂细的啊，那就十挂都要了吧。”
    “哎呦，妹子，这可不行，有好几个姐妹早早打过招呼了，让我无论如何得给她们留两挂，这样吧……三挂，最多只能卖你三挂。”
    “哎呀，三挂哪够……”
    背后的交谈声渐渐远去，杜星仰着小脑瓜，偷瞄男孩秀气白净的下巴。
    他们重新回到西门前，白小雨攥着两块多钱，兴奋地直搓手。
    他迫不及待地对李万洋说：“万洋，你切的编子价钱越来越高了，哈哈，他们都还抢着要，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李万洋随意地点点头，嘴角微勾，带出一抹极其敷衍勉强的笑容。
    白小雨顿住，小心地把欢喜压进心里，他想了想，摊开手里的钱，仔细数了数，最后拿出一张一块的，六个一毛的。
    伸手递给他！
    李万洋盯着那只手，以及手里的钱，愣住，稍后，抬头，面无表情地说：“给多了，说好的一半。”
    白小雨摇摇头，笑道：“姥姥说，切编子的材料满大街都是，你虽用了我们家的材料，但是连带着姥姥切的粗编子也卖了个好价钱，所以仔细想想，是我们家占了你的便宜才对。”
    李万洋垂眸，静静地听他说完，但是仍旧坚持道：“没什么占便宜不占便宜，当初说好的一半，给我九分就行。”
    说着，他就要拿走那张一块的。
    白小雨立即急了，他抢先握住手，大声说：“万洋，我看到过。”
    李万洋抬眼看他。
    他梗着脖子继续喊道：“你是打算去s市吧？”
    话落，气氛顿时一变，李万洋眯紧眼眸，寒意凛凛地盯着他。
    白小雨瑟缩了一下，但他还是勇敢地说：“我们已经四年级了，再过一年多，就要小学毕业了，你要去县城里上初中吧？镇子上只到初二，不能参加市里的高中招生考试。”
    “所以，你需要钱。”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李万洋，几乎哀求道，“你就收下吧，万洋，县城哪里都需要钱，跟村里是不一样的。”
    白小雨一直很同情李万洋，他不像他，有亲人可以依靠，从8岁起，以后的路就要他一个人走下去，无论有多少风雨，无论遇到多少困难。
    他总想帮助这个同桌，可惜两人同桌将近一年，他们之间说过的话却两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
    可是，他说完话，李万洋的表情反而更恐怖了，他盯着他，唇线紧绷，甚至轻微颤抖着，他胳膊抱着杜星，横在胸前，双拳紧紧攥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力度好像要把手指掰折。
    白小雨不觉踉跄后退一步，小脸刷下变得惨白。
    突然，杜星“嗷呜”一口扑到李万洋胸前，死死咬住他的衣领，小爪子扑腾，晃啊晃，连带她的脑袋咬着衣领也来回晃荡。
    李万洋怔住，低下头，盯着她这蠢样，突然就，提不起来气了。
    杜星眨眨眼，无辜地叫了一声，然后缓缓，松开了口。
    李万洋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然后，他突然抬手，揉揉她的脑袋，然后走到白小雨跟前，直接掰开他的手，拿出那一块钱，擦身走掉。
    白小雨站在原地，一脸呆滞，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杜星松口气，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小雨这孩子心地善良，出发点也是好的，只是他不明白，男孩那固执又倔强的自尊心，不允许别人同情，更不允许别人看到他的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