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之龙丘》第十一章 一念成魔

    几只灵猴来来回回地奔走于后山山谷和猫岩溶石台。
    他们再把那些殉职的雪狼侍卫的遗体，从山谷底一具具背回，葬在平日猫王练功的平台。
    猫王轻抚那些已被老虎伤害得不成样子的雪狼尸首，泣不成声！
    这些侍卫平时守护在自己身边，从不多言，一个个忠心耿耿，尽职尽责。却不曾想昨日遭到老虎如此歹毒的攻击。
    猫王心底不禁哀叹：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仙人当日曾反复讲释词句,告诫自己治理兽界一切以“德仁”为怀，所以，那些犯错的兽类只被囚禁，从不曾有杀戮，却不曾想，自己的善，反而助长了那恶。
    这时，天空传来苍鹰的长啸。
    很快，领头的苍鹰就飞抵到猫王跟前，附身施礼完毕，即刻禀报：在斜山谷邪魔洞附近，见到老鼠的踪影，只是被那突然钻出的花纹蛇所救，空手而回。
    猫王安慰罢苍鹰，禁不住心生疑惑：那斜山谷地邪魔洞是囚禁邪魔今贝婪的地方，人兽罕至，那老鼠该找地方躲避，如今，急匆匆往那里去做什么？
    他反复思忖，不得所终。
    那老鼠逃脱掉鹰的追捕，顺着花纹蛇提供的逃命地洞，飞速地向邪魔洞方向钻去。他一路钻开碎石、枯叶，终于在日落之后，到达斜山谷地邪魔洞口。
    未曾进洞，就一阵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不禁精神一震！扭转乾坤，在此一举！
    顺着洞口划壁而下，越走越炽热，越走身上就越寒冷！这忽热忽冷，一阵阵阴森之气，迫近眼前。
    那是一团火球，火球内，一个巨大的身影忽隐忽现，火焰河冲刷过来之时，那巨大的身影呈现着黑漆漆的一团，看不到轮廓；火焰河冲刷过后，那身影即刻呈现出巨大的形体：
    六只眼睛；尖尖的两只犄角，就像两把锋利的宝剑；而身后，那如蝎子般的尾巴浸泡在撤热的火焰河里，那怪兽时而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吼叫！
    火焰河过后，就回复平静！身体又回复漆黑一团。而那黑团周围，一个个黑乎乎的影子围着他忙碌着，不停地把流经过火焰河里的火苗往那邪魔的黑洞洞的口里灌，那邪魔不停地张口吞噬灌过来的火焰水，好像身体是无底洞穴，永不能填满。
    就在那火球顶部，一道闪闪发光的灵符漂浮在上空，那灵符射出万道霞光，镇住了这不可一世的邪魔今贝婪。
    那老鼠仔细审视周围的环境，要想救出融在火焰河内的邪魔，必须揭掉洞顶上的那幅灵符。
    他站定身子，努力躬身，把个五脏六腑从里往外翻。
    他要翻出储存在脏腑内的五福灵丹，那是化解灵符的神丹。
    一千年来，那老鼠就为今日的行为做了准备。
    一千年来，他整日潜行在日常百姓家，去寻找那些至善、至诚、至和的五福之家。五福之家很容易辨认：那些家会庭被祥云笼罩福佑。
    他就从每个家里偷一块祥云，集齐五九四十五家祥云，合着自己的阴邪，修炼成一个“融符丹”。
    这“融符丹”和那灵符同属一道仙气，但是经过老鼠的阴邪浸泡，却成了克那灵符的法宝。那灵符受不住至正的灵气和至邪的阴郁融合，即刻会融掉自己，那镇压邪魔今贝婪的魔咒也就会迎刃而解。
    这“融符丹”修炼已成，被老鼠吞入脏腑之内，只为今日所用。
    呕出最后一滴血，那老鼠终于把“融符丹”吐出，颤巍巍地捧在手里，即刻把地上的鲜血又舔入腹中，瞬间恢复丹田之力。
    他小心翼翼地贴着炽热又冰冷的岩洞边，走进那灵符的边缘，把手中的“融符丹”抛向空中的灵符。
    瞬间，“融符丹”和灵符相聚在一起，那灵符不堪“融符丹”的福灵和阴邪之气，瞬间化作一团祥云，飘出洞外。
    洞底地狱入口，一团火焰奔涌而出，高达万丈！那火焰包裹着一具黝黑的身躯，直喷而出，那黑影周围一口口喂食火焰河铁水的怪物发出了阵阵欢笑，那欢笑声阴森恐怖，在洞里久久回响！
    那黑影喷出的同时，一把把老鼠提在手里，老鼠恭顺地闭上眼睛，直到看见洞外那冰凉的月光！
    今贝婪从洞内逃脱！
    逃到地上，那今贝婪身上的火焰熄灭，那被地狱火焰冲刷洗涤后的身躯黝黑发亮，那六只眼睛渗着幽幽的绿色寒光！那两只犄角像是被锻就的宝剑，只等一只猎物出现在眼前；身后那如蝎子一样的尾巴开心地左右摇摆，尾巴稍上带着的火焰把周围的林木一下子点燃了，霎时间，整个斜山火光冲天！
    “参见父王！”那老鼠见到今贝婪已然脱险，即刻伏身跪地。
    那邪魔伸手扶起老鼠，欣慰地打量着这个足智多谋的老鼠：“不愧是我的儿子，真是没让我失望！”
    “儿臣来迟，恳请父王赎罪！一千年来，您受罪了！”那老鼠长跪不起，眼泪自眼角而下......
    千年以前，香山脚下，一户金姓的人家刚生下儿子。
    那婴孩落地，就看得出眉清目秀，一声响亮的哭声震彻云霄。收生婆不停地道喜：“这孩子天生异象，将来必成大器。”孩子的父母心底也甚是喜欢，取名贝儿。虽姓金，家里却无金，唯有将家中尚未长成的两只幼鸡，送给收生婆作为喜礼。
    金贝儿喜学，但是家徒四壁，唯有每次经过乡村学堂，流连忘返。先生在堂里授课，他于墙外壁上偷听，往往先生讲过的话只是一遍，就过耳不忘。孩子六岁便会吟诗作对，才能无人能及。
    可是天却无眼，金贝儿的母亲不慎感染上了风寒，金贝儿的父亲耗尽家财，但是也未能挽回妻子一条性命。
    等金贝儿十六岁时，父亲因无力偿还债主的债务，不得已自缢，留下金贝儿凄惨一人独自生活。
    债主在金贝儿父亲死后，连一间茅屋都没放过，一把火烧光，金贝儿唯有借宿在邻居蓝叔家的猪棚内。
    蓝叔家的小女儿蓝花天生善良，趁父亲不备，总是偷偷接济一两顿茶饭，金贝儿感激不尽。
    好在金贝儿勤学苦修，懂得上进，《四书》《五经》无所不通，十八岁已是远近闻名的才子，经过私塾先生指点，去京城赶考，一举夺得状元之名。
    金贝儿满心欢喜，多年忍辱偷生，今朝得以扬眉吐气，得到皇帝的恩宠，官拜香山巡抚。
    打点完朝廷的各路关系，金贝儿走马上任，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回到家，去邻居蓝叔家求婚。
    蓝花姑娘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刻接济茶饭，等同于对自己有救命之恩。金贝儿一早就下了决心，此生一定要出人头地，飞黄腾达，非蓝花不娶。
    可是等他急匆匆赶到蓝叔家里，却只见蓝叔一人，细问才知，那蓝花早已嫁做他人为妇，那夫家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多年仇人，当年为了区区十文钱逼死自己父母的债主。
    金贝儿顿时怒火中烧，碍于自己的职位，又不便发作。自己刚刚金榜题名，还没有建树，此时多做多余之事，对仕途无益。
    强压怒火，金贝儿走马上任，处理起日常官务。
    可是心底终究压抑不住对蓝花的思念，在一个无人的夜晚，悄悄潜入蓝花夫家。
    金贝儿本以为那蓝花和自己一样，心底对自己早已情有所托，怎知那蓝花见到金贝儿的到来，万分惊恐。
    为了急于摆脱金贝儿的纠缠，无论金贝儿如何哀劝，那蓝花都只字未谈曾对金贝儿有意，只说当年是看在金贝儿可怜的份上，才施舍茶饭。而自己如今生活幸福，老爹生活老有所依，她已嫁做他人为妇，需恪守妇道，不会和金贝儿有苟且之事。
    那金贝儿万念俱灰，又恼羞成怒，愤恨之下，对蓝花姑娘做了苟且之事。
    可怜那蓝花姑娘有苦难言，只得忍气吞声，不敢多言。
    怎知那金贝儿得寸进尺，时常去纠缠蓝花姑娘，有时连自己的公务都置之不理。蓝花的婆家虽然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但是碍于金贝儿的官威，也不敢声张半点。
    两年过去了，那蓝花大肚临盆，没想到产房内，把个接生婆吓得哇哇乱叫。
    蓝花见到婴孩后，也是惊异不已。
    思忖前后，自己所嫁之夫久未同床，唯有自己和那金贝儿媾和后才有妊娠反应，这婴孩自然是那金贝儿的。
    可是那金贝儿也算生的相貌堂堂，怎会有如此丑陋的孩子，想必是上天惩戒自己不守妇道吧！
    蓝花的夫家见到那出生的婴孩，也是吓得直接跪在前厅，朝天叩问：“前世是做了什么孽，生出如此一个婴孩。”
    他们便想起了人们以前的风言风语，觉得这孩子绝不是自家之种，不能要这个孽种。
    刚好有一个江湖术士在香山游荡，便以一文钱把那婴孩卖给术士，从此这镇上再无那婴孩的消息，只剩下传说。
    夫家便百般辱骂蓝花，处处发难。
    蓝花更不堪夫家嘲弄辱骂，想到自己的行为便一根绳子吊在后院的房梁上。
    那夫家之人怀恨在心，也不施救，在那蓝花还气若游丝之时，便一把火烧起，活生生地将个蓝花烧死。
    此事本是瞒着外人的，可是消息却不胫而飞，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那金贝儿为官不正，霸占农家妇女，谁知被上天惩戒，生下一个老鼠婴孩。
    那金贝儿屡寻蓝花不见，也碍于情面不好大张旗鼓地寻找，只得忍气吞声，但是却没吃下这个哑巴亏。
    终于寻得机会，他把蓝花夫家的人尽数收监，财务全部收作自己的财产。一时间，金贝儿从清贫变得腰缠万贯。
    只是对于谣传自己和蓝花有一个老鼠儿子之事，却半信半疑。
    但是，自此事件之后，那金贝儿好似尝到了甜头，他不再专心处理官务，一门心思都在想着如何聚财。
    一时之间，本地百姓、财主、商户个个怨声载道。民间传说：虫儿飞过香山郡，都要把翅膀留下一双给那香山巡抚。
    金贝儿集聚了富可敌国的财产，却一直未娶，心底还是极其惦念蓝花。
    有一日，他正在厅上小憩，忽然一阵冷风吹过，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冷风过后，他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蓝花。
    只见蓝花一身焦土，眼珠挂在眼眶外面，头发尽数烧焦，这样子把金贝儿吓得不轻。
    蓝花诉说了自己活活被夫家烧死的事情，并告诉金贝儿，二人有一个婴孩，此时在恒安府附近，被江湖术士做成玩偶展出，那婴孩已然6岁，用自己的身体帮那江湖术士赚到万贯家财。
    说完，一阵阴风散去，不见踪影。
    金贝儿惊得着实不轻，这绝对不是梦幻，真真实实的境地一定是蓝花托梦给自己。
    于是，他心急如焚地悄悄赶到恒安府，在闹市的十字街头，有一众人排队等待观看当世的奇物。
    金贝儿心底疑惑，当即给了十钱银子，进到内帐观看，不看则已，一看，整个人惊的魂飞魄散。
    厅内放置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铁笼子里，是一个五六岁婴孩大的东西，那东西生的漆黑的身子，尖尖的嘴巴，一双绿豆的眼睛，闪着寒光，而身后，还有一条幼细的长长的尾巴。
    那老鼠蜷缩在铁笼的角落，满脸惊恐地看着来参观自己的民众，更有甚者，有人拿出一个长长的铁棍，不停地去捣弄蜷缩在笼底的老鼠，那老鼠惊慌失措地起身乱窜，笼子外面的人就一阵阵地欢笑。
    就在那老鼠转身之间，与金贝儿两个人四目相对，双方禁不住“啊”地叫出声来。那老鼠虽说生的一副老鼠相，但是举手投足活脱脱一个金贝儿的缩小版；而那老鼠看到金贝儿，眼神里即刻冒出一阵暖流，似是刚刚分别的家人正在眼前。
    血缘是千古割舍不断的！
    即刻，那绿豆般的双眼热辣辣的泪水滚滚而下，金贝儿也禁不住凄惨悲哭：儿啊！
    即刻，两人隔着笼子，两只手拉在一起，都是泣不成声！
    可怜的是老鼠被囚禁太久，嘴巴只能张开，只看到黑洞洞一个窟窿，却发不出半点叫声。
    金贝儿如万箭穿心。
    无论如何丑陋，那老鼠也是自己和蓝花的亲生骨肉，难怪蓝花托梦给自己，金贝儿想。
    他只恨蓝花托梦太晚，也恨自己当初听到流言，未能及时查证，才害得亲生骨肉分离，并被当做动物展览。
    金贝儿拼命地用手砸那铁笼，怎奈血肉之躯如何和坚铁抗争。无奈，他只得求那江湖术士放了老鼠，多少钱自己如数奉还。
    只是那江湖术士并不买账，金贝儿说出自己的香山巡抚身份，那江湖术士依然没有放出老鼠的意思。
    谁知，不说自己是香山巡抚道也罢了，说完，便给自己带来了灾难。
    周围的百姓早就听说香山一个巡抚，贪婪得连鸟飞过都要留下薄薄的羽翼，刮地三尺，搜刮民财，整个香山郡早已民不聊生！
    金贝儿曾把一家百姓祖传的宝贝，强征归纳自己所有，并把那家仅有的一个儿子活活打死，那人的妻子见丈夫死的凄惨，不忍丈夫黄泉路上孤独，一把绳子吊在脖颈，跟随丈夫而去，却丢下孤苦无依的一双儿女，交给爷爷带领。
    爷爷气不过儿子、媳妇死得凄惨，遂带领一双孤儿到京城告御状，怎奈金贝儿财产富可敌国，早已买通了上上下下无数关系，可怜那百姓求助无门，连香山郡都不曾走出去，就被金贝儿的爪牙打的残疾。
    无助的爷爷唯有放了一把火，连一双孤苦无依的孙儿，生生焚烧在香山郡的城门口。此事在民间流传甚广，激起无数民愤！
    今日见到本人，民众一下子群情激愤，大家吵吵嚷嚷，人越来越多，聚集的人非但没放过金贝儿，连那笼中的老鼠也没放过。
    众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焦油，一股脑地浇在金贝儿和老鼠的身上。
    到此时，金贝儿才知道自己犯下了众怒，无论如何求饶，也为时已晚。任凭愤怒的人群来处置自己和刚刚寻获的亲生儿子！
    顷刻之间，熊熊烈火喷着焦浓的肉味，就在那空气里飘散。
    那金贝儿死也不甘心，他身上着起熊熊烈火，忍者烧焦的剧痛，不去翻转身体，反而把个老鼠死死护在身下，一边苦苦哀求周围那些极尽疯狂的人们，自己死不足惜，唯求放过自己的老鼠儿子。
    可是，周围的人们完全不理会金贝儿的呼救，愤怒一旦点燃，只剩下无尽的发泄。
    周围人等只顾狂笑，不理金贝儿的哀求，也不理事件中金贝儿那无辜的老鼠儿子。他们便找来铁棍，希望能把那金贝儿身下的老鼠儿子勾出来，快快烧着。
    金贝儿从祈求变成诅咒，他怨恨这些愤怒的百姓，为何没有心肝，为何不能饶了可怜的儿子！
    此时，正是午时三刻。
    就在那金贝儿绝望无奈诅咒的时候，天空突然飘来一片乌云，那乌云从铁笼上方飘过，那金贝儿的诅咒好似都被那乌云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