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年轻的时候,嫁入丁家,并没有真正的见过丁文山这个老公公……可在杜一珍的各种照片上,见过丁文山的模样,又在村里人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丁文山过去的背景和霸道。
后来呢?
杜一珍在省城ip病房住院的时候,江夏由于照顾柳璇的原因,也住在那里几个星期,虽然没敢上去跟丁文山交谈,两个人也偶尔在水房里碰过面,点头打过招呼,从丁文山的眼神和气质中就能瞧得出来,这确实不是一个善茬子……
说实话,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的心里就有了几分忌惮,尽量躲避着对方,原本是打算一辈子没交集了。
可今天……
突然在柳璇的急诊室外见到了丁文山,这还不算,对方还喊着自己的名字,而且那个眼神和脸色也不是非常友善……江夏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飞快的扭头瞧了一眼丈夫。
心里真是害怕到了极点。
害怕丁文山就此在丈夫的面前揭发她,那么,以后的安逸生活就会逆转,人生也许会直接跌入到谷底了。
虽然心里是恐惧,可她也不敢不和丁文山说话,勉强换上一个笑容,赶快迎了上去……意思很明显,尽量阻止丁文山站到丈夫的面前,“丁……嗯,丁叔叔?你怎么在这儿?”
她不知道该如何确切称呼了,只能叫了一句丁叔叔。
丁文山冷冷的瞧了她一眼,“江夏?我记得你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吧?今天你没打算正正式式的向我做个自我介绍?或者还打算装糊涂?就此隐瞒你过去的一切?”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可却仿佛像是一个炸雷似的,轰的江夏脑仁儿疼。
江夏赶忙回头瞧了瞧丈夫,只见柳如实虽然没上前,可脸色里却有几分好奇又带着些不耐烦。
江夏先是安抚丁文山,“丁……丁叔叔,咱们有话慢慢说,关于我过去的事情……我现在的丈夫还不知道,我想拜托你,拜托你别在他的面前说这些,就算我求求你了,请你看在我为你们丁家生过一个孩子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吧?”
丁文山冷傲的挑了挑眉,没答话。
江夏背着丈夫,像丁文山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拜托的姿势,这才又转身奔回到了柳如实的面前,“老柳,我看到一个熟人了,这样吧,你也别站在这儿,小茉莉不是已经转到病房了吗?你赶紧去陪陪她,看看他还需要什么,马上跟我说,我这就去办?”
柳如实怀疑的望着她,“我怎么感觉你神色不对呢?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又用下巴,向着丁文山的方向点了点,“还有,这个人是谁呀?跟你是什么关系?我隐隐约约听见你们提到从前,从前怎么了?”
江夏立刻撒谎掩饰,“我们哪说到从前了,肯定是你听错了!那个人是丁红豆的爷爷,你也知道的呀,丁红豆的奶奶以前和小茉莉一起住在ip病房里,我是那个时候认识丁爷爷的,可巧在这就遇见了,他听说了小茉莉的事情,过来打听一下情况!”
编的还挺周全。
柳如实虽然有些半信半疑,可以抓不着他话里的把柄,只能暂时相信了,心里惦记着女儿的伤势,也没过来和丁文山寒暄,而是远远的点了个头,转身就去病房了。
江夏望着丈夫的背影走远了,这才又返回身,到了丁门山的面前,“丁叔叔,你今天是特意来找我的吗?是南国跟你说了我和红豆之间的关系?这样吧,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聊一聊,你听我详细的跟你解释一下?”
“有话就在这儿说吧!我没什么需要背着人的!”
“那……好吧!”江夏误以为是楚南国把自己的身份透露给丁文山的,当然要极力解释了,“丁叔叔,一定是南国跟你讲了我和他之间的误会?你心里有气,来找我评理了?”
她也没等丁文山回答,就兀自抢着往下说,“这整件事是南国误解我了,我压根儿就没有毁红豆的意思!我是红豆的亲生母亲,难道会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好吗?我之所以不想让她飞行,也完全是从长远的角度来考虑,毕竟这是一个吃青春饭的行业,等将来她结婚怀孕了,还是要以家庭为主的,常年的满世界飞,对红豆来讲……又累又得不偿失!”
说的言之凿凿,好像她真是一个好母亲。
顺势又轻声叹了口气,“再说了,飞行也是存在着不安全因素的,这是一个高危的行业,我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在飞机上出任何意外,我本来是好心的,可怎么就没人理解我的苦衷啊?丁叔叔,你如果因为这件事误解我,甚至要报复我,揭露我的过去,那就是你不讲理了!我当初离开你们丁家并不是红杏出墙,我是死了丈夫的寡妇,我有权力另嫁!”
这话说的好像也对。
丁文山不屑的一挑眉,“我管你?你再嫁100回,我也懒得问!我今天来是跟你算笔账,你把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扔到冰冷的台阶上,1八年不管不问,一分钱不拿,这就是犯了遗弃罪,如果我执意把你告上法庭……别说你的身份地位必定不保了,你恐怕还要受到法律的裁判。”
江夏一听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并没有即刻揭露自己的想法……否则依着丁文山的为人,还会站在这里继续谈吗?刚才就早已经当着丈夫的面直说了。
只要能躲过丈夫这一关,她就觉得自己有了生机。
赶忙轻声的接过了话茬,“丁叔叔,知道,红豆这10多年都是你照顾的,我欠你和丁家的,更欠她的,如果经济方面可以补偿你们,我当然是愿意出钱的,我以前也跟红豆说过了,我愿意出她的学费,说甚至还给了她一张几千块钱的存折,可她不愿意接受!”
丁文山傲娇的挑了挑下巴,“当然了,红豆是我孙女儿,你以为几千块钱就可以打动她?他不稀罕你这个亲妈,更不稀罕你手里的钱!可我不一样!我是一个亲兄弟,明算账的人,恩怨分明,债务两清,你如果不想丢了现在这份安逸?那也容易,答应我两个条件就好!”
“什么条件?”
“一,从此以后不许你插手任何红豆的生活,也不许你以她的母亲而自居!我们家红豆,不认识你这样狼心狗肺的女人!以后你死,你活,你好,你坏,都别来打扰红豆。”
狼心狗肺?
江夏被人家骂了,可也无力反驳,“那……丁叔叔,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我没有奢望红豆肯认我,我做错了事儿,就要自己承担责任!就让我孤老终生吧!你不是女人,你不会懂的,亲生的孩子就在面前却不认我,这就是最大的悲哀和惩罚。”
说的还挺好听!
丁文山望着她那张假惺惺的脸,嗤之以鼻的调开了视线,“我的第二个条件呢,那就是你拿出30,000块钱,一次性的,现金,三天之内我就要!”
“30,000?这么多,我拿得出来呀?而且你要的时间这么短……这不是要我的半条命吗?”
江夏并没有说谎。
按照八0年代的生活水平,万元户都是很少的,江夏虽然嫁入了柳家,过得衣食无忧,社会上也有地位,可柳如实毕竟是领导干部,并不是大富大贵的生意人,江夏平时只掌管日常的家用,金钱上虽然宽裕,可一下子要拿出几万块,她还真没有这个能力。
丁文山不急不缓的继续,“我这个人呢,出身是土匪,做事情也不按照常理出牌,你说我威胁你也好,说我敲诈你也好,反正这3万块钱是一分不能少!三天时间也不能改!拿不出钱?那好办!”
他的眼底忽然戾气斗现……阴冷冷的叫人不寒而栗,“咱们走着瞧!”
江夏只觉得头皮发麻。
脑子里灵光一闪,“丁叔叔,我能问问吗?小茉莉这次的车祸事故和你有没有关系?”
“你想指控我?”
“没有,我就是胡乱猜猜!”
丁文山鄙夷的撇了撇嘴,“说这些话是要有证据的,你这是诬陷罪!往我身上泼脏水,小心惹火上身!”
惹火上身?
江夏不敢再多说了。
脑海里莫名的就浮出了那个骑着摩托车的飞快身影。
如果那辆摩托是冲向自己的,如果那个人不是抢包,而是手里挥舞着一个铁棒,那结局会是什么呢?
她的腿不由自主的发颤。
直到丁文山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她才单手扶着墙,瘫软的坐到了长椅上。
是的!
丁文山说的不错!
一切都要讲证据!
即便她心里已经隐约猜到这件事情跟丁丁山有关,可还是没法指控人家。
果不其然。
再回到柳璇病房的时候。
远远的……
只见到公安局调查事故的人员,已经在跟柳如实汇报了。
江夏快步走了过去,静悄悄的在旁边听着。
柳如实先开口说,“冯队长,现在的匪徒真是胆大妄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当众抢劫,甚至危害一个普通老百姓的人身安全,影响极坏,后果恶劣,你们公安部门必须对这件事情彻底清查!”
冯队长认真的点了点头,“柳书记,您说的是!我们一接到报案,就对这件事故进行了彻底调查,也查询了周围的目击者,迅速而准确的得到了摩托车的车牌号,在公安大队调出档案一看,这辆摩托车是辆失窃的车,今天早上被人偷了!”
“哦?那找到偷窃摩托车的人了吗?”
“暂时还没有~”冯队长尴尬的低下了头,“不过呢,我们已经在城外的水渠里找到了这辆失窃的摩托车,我们正在采取指纹进行调查,可你也知道,摩托车在水里泡过了,好些证据也不明显了!”
“那也就是说……你们找不到作案人了?没人对小茉莉的事故负责?”
“我们并没有放弃,我们还正在查!”
“……”
江夏在旁边听着,心里明明白白……现在连作案人都没找到,即便自己提到丁文山的名字,说出自己的怀疑,也是无济于事的诬陷。
丁文山是老辣的土匪,做事不但手狠,而且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自己想要和对方斗?
那几乎是毫无胜算的可能!
没有办法斗?
那就只能服从!
江夏开始不动声色的筹备3万块钱了。
不但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棺材本,还背着柳如实,到处找人借,原本银行里的存款,被一张张欠债条取代了。
三天以后。
她把这笔钱,装在了一个牛皮纸袋里,老老实实的送到了丁文山的手里。
丁文山接过纸袋,也没打开瞧,更没跟她说话,理所应当的揣进了兜里……走了!
等到楚南国来医院再探望杜一珍的时候,丁文山就把这笔厚厚的现金转到了楚南国的手中。
楚南国当然有点发懵了……看着纸袋里一沓沓的“大团结”钞票,“老爷子,这是干嘛呀?”
“你不是正在装修新房吗?用钱的地方肯定多,拿去吧!”
楚南国笑着摇了摇头,把纸袋又塞了回去,“我自己手里有钱!我结婚?我装修房子?还要你出钱,这成什么事儿了?”
“我出钱有什么不对呀,你就把这个看成是红豆的嫁妆!”丁文山半真半假的调侃,“你装修房子,我家红豆负责买家具,咱们也不算是白手进婆家,将来你也没法欺负她,我孙女说话也硬气!”
“我敢欺负她吗?没有这笔钱,你孙女说话也硬气!”楚南国是个聪明人,敏感的察觉到了这里面有事儿,“爷,3万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钱你从哪儿来的?我记得上次你提起嫁妆的时候,并没说过这么多啊,怎么突然间一下……还追加啊?”
说话的语气虽然轻松,可态度却很坚决……必须要把事情弄清楚。
丁文山索性实话实说了,“那好吧,我也用不着跟你拐弯抹角的,这笔钱是江夏给的!”
“江夏?爷爷,你已经知道了她和红豆的关系了?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怎么没跟我提过?”
丁文山霸气的摆了摆手,“有些事情我用不着跟你说!你也没必要知道!你就记住一句话,这钱是江夏自愿拿出来的,我没去她的手里抢!是她自己觉得理亏了,觉得对不起红豆,忽然之间想开了,想给女儿一笔嫁妆……”
“可红豆没打算要她钱呢?”
“红豆怎么想?我管不着!我觉得拿她的钱是天经地义的!为什么不拿呀?她应该对自己抛弃女儿的事情付出代价,情感上拿不出来,金钱上补!”
楚南国略一沉吟,“老爷子,你是不是从我爸那听说什么了?是不是觉得江夏太过分,想要给红豆报仇?”
丁文山不答。
脸上的神色一派郑重,“南国,你以后别去找江夏,即便她有什么对不起红豆的地方,也由我来处理,你一个小辈儿去和她对着干?姑爷对付老丈母娘?有理也变没理了,穿着好鞋踩狗屎?惹一身骚!犯不着!”
“可你……”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现在想让她身败名裂很简单,可我不愿意这么做,更不愿意落人口实,说我……老丁家阻止儿媳妇儿再嫁,自私自利不通人情!然而,我也不能让她过得舒坦了,咱们就来个钝刀子割肉,每割一下,都让她疼到心里去,可她还一下死不了,还得苟延残喘的活着,这才是最大的惩罚和报应!”
“钝刀子割肉?”
“对呀!她不是贪图安逸享受吗?她不是喜欢金钱吗?我就让她负债累累的过一辈子!让她千金散尽,一无所有,等到有一天她现在的丈夫知道她欠下这么多钱……哼哼!她做过的所有丑事,自然就会一件一件公布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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