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默尔尹萧溯》第四百二十七章 一夜长大

    我有些惊慌失措，我从来没见母亲这样的哭过，母亲的眼里满是痛苦的绝望，看到我的那一刻，哭的更凶了。
    我四下看着，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那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
    因为太小，我真的不懂该怎么去安慰别人，只好走上前，握住了妈妈的手。
    母亲拉着我的手，将我抱在怀里，温热的泪水滴落在我的长发里，让我觉得头皮异常的疼痛，我想，后来我一直没有在留过长发，就是因为母亲当年的泪水，让我一直无法忘记吧。
    母亲抱着我，一直不停的哭，从黄昏哭道天色已经变得漆黑一片，父亲始终没有回来，我小心翼翼的呆在母亲的怀里，话都说不出一句。
    我的心情，从最初的慌乱害怕，到了恐惧担忧，深深的恐惧布满我小小的心房。我隐隐觉得，父亲，不会再回来了。
    母亲哭了好久好久，像是要将一辈子的眼泪全部流干一样，终于，在天快亮了的时候，母亲擦干了眼泪，像是用了很大力气和决心，母亲用嘶哑的声音，艰难的说；“孩子，以后，我们母女相依为命。以后，就我们母女了。”
    “那？爸爸呢？”
    小小年纪的我不知道母亲的话意味着什么，还傻傻的问着。
    母亲却因为的我一句话，再一次泪流满面。
    我不敢在问，慌忙用我黑漆漆的小手擦着母亲脸上的泪水。
    “妈妈不哭，笑笑不问了，笑笑不要爸爸，只要妈妈，妈妈不哭。”
    说着说着。我开始哇哇大哭，因为我发现，我的一直没来得及洗干净的小手把母亲的脸，越抹越黑。
    “笑笑笑笑别哭，别哭，妈妈也不哭了，好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母亲见我哭了，以为我被她的样子吓到了。一边忍着泪水，一边轻声哄着我。
    到了最后，我们母女竟然是抱头痛哭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年幼的我充满了恐惧，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母亲，从来没有这样痛哭过，那个时候我不懂，伴随着这样的痛哭的，还会有痛苦和绝望。
    后来我睡着了，在哭泣中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母亲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害怕的大哭，小小的我，本来根本就不知道眼泪的滋味，可是就在一个晚上，我也像是母亲一样，哭干了所有的泪水。
    母亲是听到我的哭喊声才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的，看到我哭的那么伤心，慌乱的保住了我。
    我想就是在那一夜，六岁的我，一夜间就成长了起来。有了同龄的小孩儿，没有过的忧愁和伤感。
    自那一个黄昏之后，我就没在见父亲回到我们的家里过。我不敢问母亲，因为我每一次提到父亲，母亲都会痛哭一场，到了后来，即便是我再想父亲，我也只能躲在角落，偷偷的哭。
    母亲每天都会消失一会儿，时间不定，消失的长短也不确定，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半年，我才在别人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你妈妈也是，没人要的弃妇。”
    在我和一个小孩发生争吵时，那个孩子恶毒的骂我。
    “不，不是，我是有人要的孩子，我有爸爸，有妈妈，我的妈妈也有人要。”
    那么小的我怎么会吵架，我只是用我所有能用的话语，告诉别人，我不是野孩子。
    “哼，你爸爸都去当道士了，道士哪有孩子，你和你妈妈都没人要了。你爸爸和你妈妈离婚了。野孩子，野孩子。总有一天，你妈妈也会扔了你的。”
    那个孩子还是不依不饶的骂着我。
    “不会，我妈妈才不会仍了我。你胡说。”我恐惧的大叫着。
    “哼，你爸爸都不要你了，那你妈妈也会扔了你的，野孩子，小乞丐。”
    那孩子的话越来越恶毒。终于，我再也忍不住。
    说不过他，我气急，抡起纤细的胳膊，就要去打那孩子，其实后来想想，并不是我说不过他，而是我心里知道。我的父亲，确实不要我和母亲了。
    那孩子见我要打他，也抡起了胳膊，上来就要打我，最后我输了，不止是输了，还被那孩子打破了头。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流了下来，染红了我的眼睛。+
    见我流了血，那孩子吓得掉头就跑。
    我哭着跑回了家，不是因为头痛，是因为那孩子骂我和妈妈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没人要的弃妇。他说妈妈会抛弃我。我不信。
    他说，我的爸爸和妈妈离婚了，我不相信，我什么都不相信。虽然我不是很懂，什么叫离婚，但是母亲懂，我要去问母亲。母亲一定会告诉我，事情不是这样的。
    母亲没在家，我知道，她又跑出去了，其实母亲不说我也知道，她是去找父亲了，因为她每次回来，眼睛都是红红的，那是哭过的证据。
    我呆呆的坐在房门前，等着母亲回来。其实那个时候的我，充满了恐惧，我害怕，我害怕母亲真的会扔掉我，让我变成一个没有爸爸，没有妈妈的野孩子，小乞丐。
    额头的血液已经凝固了，看来伤口不深，我的样子一定很狰狞恐怖，因为我看的到来来往往的人，用恐惧的眼睛看着我。
    我一直在想那个孩子说的话，我知道，他说离婚，不是一个好的事情。在那样一个年代。如果哪家的姑娘离婚了，那么她这一生，也就基本没什么希望了，父亲，怎么会和母亲离婚，他们不是一直很好么？
    不知道多久，母亲才慌慌忙忙的赶了回来，距离家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看到独自坐在家门前，满脸鲜血的我。
    “笑笑”
    母亲一声惊恐的尖叫，让从呆呆傻傻中回过神来，看着出现在我面前的母亲，咧着嘴笑着说道：“看，谁说妈妈会不要我的。”
    咚的一声，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我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看到母亲苍白的脸，那张脸，仿佛在那一夜，就苍老了起来。
    “笑笑？好孩子？还痛不痛？”
    母亲见我醒了，哭着问道。
    “妈妈？你会不会不要我？”
    我必须承认，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幼小的心灵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不会，妈妈怎么会丢掉我这么可爱懂事的女儿呢。”
    妈妈猛地摇着头，肯定的告诉我，她是不会丢下我的。
    我咧着嘴笑着笑着，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笑笑？笑笑？我可怜的女儿，你醒醒啊，别吓唬妈妈。笑笑”
    母亲的声音充满了绝望，我很想回答妈妈，可是我怎么都张不开嘴。说不出一句话。
    后来在我病好之后，我听妈妈说，那一次，我差一点就死掉。我昏迷了三天三夜，一直高烧不退，嘴里不停的喊着爸爸和妈妈，一直说着不要丢下我。
    是妈妈背着我，跑了好远的路，带我去了医院，将家里仅剩的一点钱，全部给了医生，求他救我。我是她最后的依靠和希望，她说，她不能没了丈夫，还没有了我。
    其实那些钱是不够交住院的费用的，是那些医生见我们母女可怜，才没收母亲的钱，救活了我。
    等我好了之后，我突然变得异常的安静，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懂，每天自己坐在院子里，看着飞过的小鸟，一言不发。
    母亲被我的样子吓坏了，开始不再出去，每天陪着我，和我说话，教我读书。
    可是我就是不肯说话，一句话也不说，就像是一个哑巴一样，安静的诡异。那样的安静，绝不会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
    日子转眼就到了冬天，很快就过年了，我依旧像个傻子一样，每天或是站在院子里，或是坐在院子里，看着树上飘落的落叶，看着天上飘下的雪花。
    母亲总是试图让我开口，也带我见了不少医生，他们说，我得得，是一种叫做自闭症得病。想要治好我，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很容易，那就是找到我致病的根源。
    为了治我的病，母亲带着我不停地奔波，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不说，还负债累累。可就是这样，父亲也没有再出现过。
    “笑笑，今天是年三十了，你说说话好不好？哪怕就说一句？”
    母亲红着眼睛，央求着我。
    我看着母亲，看着冷冷清清的家，终于开口说了这几个月的第一句话。
    “他、去了、哪里？告、诉我。”
    几个月没有说话，我竟然不能流利的表达我的意思。
    母亲见我终于肯开口，惊喜的流下了眼泪。可是听明白了我的问题，又露出了一脸的为难。
    “告、告诉、我。”我不依不饶的问道。
    “笑笑，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妈妈再告诉你好不好？”母亲还是不想说。
    我摇摇头，坚定的看着我的母亲。
    “笑笑”
    母亲在断断续续中，给我讲述了父亲和她之间的事情。说道最后，哽咽的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原来，父亲要进茅山，要去专心做一个道士。所以执意要和我的妈妈离婚，不惜抛弃母亲和我，毁掉这个本来完美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