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一段伤》39.唐席城的过去

    想起许久不曾去的破工厂，齐欢单独出了门一步一步踩着雪找到了那里，天已经黑了，齐欢看不清眼前的场景，只是随意地走着。
    走到工厂前齐欢才看见有人在，齐欢的心一动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唐席城。”前面的人影一顿，转过身来。
    只站着不动没有回答，两个人静立良久谁都没有说话，齐欢觉得自己好像第一次感受到唐席城的悲伤，很浓烈没有语言可以表达。
    齐欢想，唐席城，他可能是在哭。
    于是，齐欢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他模糊的脸庞，什么事都没有，是自己想多了么，她疑惑极了。
    唐席城往前跨了一步，这次齐欢没有躲避，任他将自己抱着不言不语，齐欢知道的，他很难过，现在他只是想要一些安慰。
    那齐欢就尽自己所能，给他的自己的所有的温暖。
    唐席城的气息很平缓，心跳很有力，齐欢听着听着忽然想睡了，好安心好安心，你知道么，在唐席城身边，齐欢总是很安心的放弃一切悲伤怨念。
    齐欢是被惊醒的，唐席城好像要给齐欢披大衣，齐欢连忙制止了：“你穿，我不冷，真的，你看！”
    齐欢将手贴在唐席城手背上示意，他笑了：“嗯，我知道，那我们一起穿吧。”说着将大衣穿上将齐欢搂在怀里。
    齐欢有些害羞，不知所措，他开口道：“在哪都能睡着，也不怕被人卖了啊？”
    齐欢不好意思道：“那是因为知道你不会啊？”唐席城闻言笑了又问道：“你想我了么？”
    齐欢听他这么问更不好意思了，原谅齐欢那时对唐席城没有一点别的心思，齐欢只是恶劣地依恋他，有所有小女生卑劣自私的小心思，齐欢希望有他在身边呵护自己。
    齐欢迟疑道：“只是来看看。”他听齐欢语气落寞，温言道：“齐欢，你过的好么？”
    齐欢闻言眼窝一热：“其实，我是想你了。”唐席城闻言笑道：“我知道。”齐欢的心在那一刻满是愧疚。
    齐欢于唐席城更多的是，兄妹之间的依恋吧，原谅齐欢，曾那么自私，贪恋你的温暖。
    后来，齐欢才想起了什么，问唐席城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他口气邪气地道：“想你了，看看你会不会到这里来，结果你就来了。”
    齐欢当然知道唐席城是在开玩笑，齐欢很自然地没把这当真，于是就问他：“你一直是一个人么？”
    唐席城闻言一滞，气息依旧绵长，却没有开口，齐欢等了很久他才开口：“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齐欢摒息凝神，齐欢知道，这不是一个令人开心的故事。
    终于，齐欢知道了，温曦阳那时的面色奇怪，和唐席城为何在此良久站立。
    唐席城告诉齐欢，三年前的火灾是从他父母工作的办公室开始向外蔓延的，由于工厂效益太好被同行嫉妒，设计了这场火灾。
    当唐席城赶来时，一切都化为虚无了，他在工厂前跪了一天一夜，最后被霓小染发现带回家。
    霓小染的爸爸是镇子上混的最有名望的老大。那时，霓小染的爸爸看唐席城神色狠戾，认为是他可塑之才。
    于是在唐席城万念俱灰的情况下，是霓小染的爸爸帮他报了仇，他在警察找到那两个逃犯之前，就把他们杀了毁尸灭迹。
    这世界上有太多的黑暗，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暗中进行了，而唐席城自此就成了一个混混。
    事情就是这样的，唐席城语气平静，似乎已经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了。
    正当齐欢无比紧张直发颤，在脑子中一片混乱胡思乱想时，唐席城忽然开口了：“齐欢。”
    这声音，太熟悉了，齐欢脑子中忽然记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齐欢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并不觉得惊讶，他知道温曦阳的名字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没有什么可惊奇的了。
    那时齐欢觉得唐席城的声音很好听，音线低沉而有磁性，可好像自己并没有回头，那时虽然表面上很平静，其实心里却很谨慎。
    用指甲掐着手心，身体绷直，对于唐席城齐欢有发自内心的莫名的，恐惧，对，是恐惧。
    那时，齐欢就有预感，预感着唐席城接下来说的话肯定不简单，事实再次证明齐欢的预感是很正确的。
    那时，他说什么？
    他说：“你是不是喜欢温曦阳啊”那天操场很吵，唐席城的声音不大，估计是为了只让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齐欢的脑子哄地一声炸开，嗡嗡，耳膜阵痛，齐欢觉得心口处有暴躁的气息四处逃窜，喉头竟然是腥甜味，他竟然知道。
    现在回忆起来，唐席城一定很用心观察过自己。
    齐欢以为自己已经将在自己的心思掩埋的很深了，没有人发现过齐欢的秘密，包括温曦阳包括母亲，齐欢很不解为何一个匆匆见过两面的人会看出齐欢的秘密。
    难道他在开玩笑，还是说在试探齐欢，可是他语气肯定不见丝毫玩笑之意，但是那又如何，所有人都知道齐欢和他是兄弟，没有人知道齐欢的秘密，从来就没有人起过疑心，这样一想齐欢又淡然了。
    当时齐欢是怎么说的，故作聪明。齐欢记得自己问他：“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时，齐欢音色平静，气息平稳，听不出来有一丝不同。
    似乎，齐欢可以察觉到唐席城有一些诧异，静默了几秒然后唐席城夸自己：“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孩”。
    接着唐席城语带笑意：“知道我今天来干什么么？”听到他的话，齐欢转过头抬头去看他，唐席城一眼望进齐欢的眼睛里。
    齐欢看见唐席城目带赞赏，可是齐欢却觉得遍体生寒，他的目光太过深邃甚至齐欢错觉着他眼里是热烈的情绪。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背对着我说话呢。”齐欢听出唐席城语气里的委屈，顿时觉得汗颜，什么都是错觉。
    齐欢索性转过身来看着唐席城：“原因是什么？”
    语气不带一丝感情，他似乎察觉到齐欢对他有些不同的情绪，像是全身长满了刺，不给他靠近的机会。他眼神暗了暗，口气变得正常:“为了你们的滑板而来.”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说完目光便投向球场：“你不看着温曦阳，他好像分神了。”语气里尽是意味深长。齐欢记得自己焦急更是印证了唐席城的试探。
    自己立即转头看去，看见温曦阳正从地上爬起来眼神正盯着自己，看见自己转过来身来，他咧嘴一笑又继续追上去。
    所有的事情的水到渠成，其实那是唐席城精心策划的圈套，只为了接近齐欢。
    齐欢那时所有的心思都在温曦阳身上，她忽略了唐席城所有会有的情绪，或许说一直以来都忽略了唐席城。
    那时是寒冬腊月，齐欢却是头一次体会到彻骨的感觉，齐欢想到每一年的夜里，唐席城一个人站在黑暗里，只觉得浑身发冷，胸口处是莫大的悲伤。
    可是齐欢知道自己不能哭，不能将唐席城哭泣的权利占据，更何况唐席城都没有哭，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呢？
    所以这是为何唐席城认识霓小染，霓小染喊他唐哥哥的原因，也是唐席城良好的教养和行云流水的滑板技术的源头。
    原本唐席城也是一个美好明善的孩子，他养尊处优饱受疼爱，可有一日飞来横祸世界颠倒，黑白难分。
    所以不要总是看不起身边的混混，如果他们有路可走，断然是不会选择这条路的。
    齐欢反身将唐席城抱得更紧，唐席城淡笑道：“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了。”齐欢将头他怀里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道;“唐席城，w很久没有看烟花了，你陪我去放吧。”
    唐席城怔愣了一瞬，笑着道：“好啊。”
    于是齐欢拉着唐席城的手，若无其事的往外走去买烟花，齐欢想再不走自己就要哭了。
    不知何时齐欢变成这样，沉默寡言，然后满心疮伤都是泪水，齐欢多希望自己还只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自私恶劣的孩子。
    齐欢真的太愧疚太难过，齐欢觉得自己的心脏快受不了这样沉重的忧伤了。
    唐席城，对不起，原谅齐欢一直这样自私，吝啬于给你任何温暖，从现在起，让齐欢陪在你身边赎罪吧。
    刚走出去，唐席城看着齐欢不动了，她才意识到，今天是打扮了才出来的，顿时有些局促，下意识去拉裙摆，唐席城将齐欢的手拉开，抚抚齐欢额前的头发道：“你这样很漂亮，齐欢，你要赶快长大。”
    齐欢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拉着唐席城继续往前走。
    看见饭店里有人在吃饺子，齐欢心中一动，拉着唐席城道：“我好饿啊，今天我请你吃饺子吧。”
    唐席城看看店里热闹的场景笑着点点头：“怎么好意思让你请，再说了你有钱么？”唐席城看着调侃齐欢道。
    齐欢掏出自己的压岁钱耀武扬威地道;“我收了压岁钱，现在分你一半，请你吃顿饺子，这可是我头一次请人吃饭，你就赶紧的吧。”
    这是实话，齐欢从未请人吃过饭，以前和温曦阳在一起，他从来都没让齐欢付过钱，虽然他每次嘴上说个不停，可是齐欢知道他并不介意那些，即便他们都是穷学生，可是他真的没对齐欢吝啬过。
    唐席城挽着齐欢的手，他们两个人就一人点了一大碗饺子，齐欢看见唐席城姿势优雅地一个个认真吃着的时候，忍不住躲在氤氲的热气里吸了吸鼻子。
    这三年来，他每个大年夜都是在那里度过么？随即又使劲挥去那些伤感，好在他们现在在一起。
    两个人吃完了所有的饺子，心满意足的抹了抹嘴，抚抚肚皮牵着手出门买烟花去了。
    路过广场时看见大家正在等待倒计时，他们也就兴致盎然地混迹在人群中，一起体验这温情的时刻。
    正当人群开始数;“十，九，八……”时，齐欢忽然看见旁边的温曦阳和肖晓，几乎是同一时间,温曦阳他也看见了齐欢。
    他们就这样相互望着，齐欢一脸平静，看着牵手并肩而行的两人。
    齐欢的心是飞扬雀跃的，可能那时齐欢刻意让自己的心没有那么细腻，察觉不到其他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