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缘相报》第十八章

    自从大夫看过不语的脚后就一直摇头叹息。
    “大夫，您就说我还有几天可以活命吧。”不语坐在床边抓着大夫的手，悲痛万分。
    “什么？你还年轻，怎么说得跟自己没命了一样。”大夫语重心长地教育道。
    “是你先弄得我跟不治之症一样！”不语瞪着大夫。
    “这是职业病。”大夫随口答着，收拾着药箱，开了几副药，道：“这脚可不能再折腾了，好好在修养几天再下床吧。”
    “好好。”店小二满口答应着送走了大夫。
    “小二哥啊，无双的坟在哪啊？”不语突然的问题吓的店小二一哆嗦。
    “什么？老板啊？哦，他就在后山坡。”店小二小声地回答完，掩上门出去了。
    就这样不语在床上呆了整整三天，倒也乐得安逸，吃饭睡觉逗金刚，整日重复着这个规律，当然也就副颓废样子等了舟信三天，但自那次他走后就没有来过了。
    第四天早上时，不语下了床，久违的着陆感让不语稍稍感到舒服点，试着走了几步，脚已经没问题了。
    下楼安排店小二看好店，前几日不语就已经升店小二当掌柜了，自己没在的时候他就是老板，也不知道自己看人准不准，但至少比我这个半吊子强。
    不语出了天下无双，原地踌躇了一阵子，往百花楼走。
    没有走正门，毕竟老妈妈不是好惹的，等下次有空再来找她麻烦。熟练地翻墙，踩着百花楼翘起的部分跳到了第二楼，再挨个打开了窗户，看看里面有没有自己要找的阎儿。
    不语刚开窗户，里面的人就朝窗外丢东西，骂我流氓，我也不在乎，反口就骂了回去，在他们丢出第二波东西之前就先撤了。
    经历过好几扇这样的窗户后，不语累得不行，就随便找了个窗户翻进去得了。
    没想到一开窗就看到阎儿在那洗澡，不语一慌，从窗框上掉下了来，摔得她直抽气儿。
    这些天也不知怎么搞的，学了身轻功还老是摔。
    想起面前还有人洗澡，不语傻笑道：“阎……阎儿姑娘，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不？”说着将注意力转到阎儿身上。
    阎儿还是一副淡定的表情，身子埋在水里都没动一下，阖着眸子，道：“既然来了，就没什么打不打扰的了。”
    不语没想到这姑娘比自己还放得开，不过这也太淡定了，眼皮儿又没抬。
    于是拿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她还是阖着眸子不理不语，不死心地又使劲晃，她才无奈开口，道：“我是个盲人。”
    “诶？对不起。”不语讪讪收回手，眼里带着歉意，“我不知道，没见过你抬眼皮儿，还以为你很有……个性。”
    “没事儿，你是不语姑娘吧。”阎儿朱唇微启，娇柔的声音宛如天籁。
    “你知道？”不语想起还有事问她，“那你知不知道纪无双？”
    阎儿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不语看在眼里却没说话，等着她开口道：“纪哥哥，我认识。”
    不语一下激动起来，道：“他最后的日子都来你这儿了对不对？他说他勾搭过你，你还给他钱了，是吗？”
    “姑娘冷静些，我会告诉你一切的。”阎儿始终没变的脸上露出了冷笑，那般残忍的气息，不语只在舟信身上见过。
    “姑娘先去外面喝茶，阎儿换了衣服就来。”阎儿撩起一串水花，水声惊醒了不语，连忙走出去等着。
    坐到桌前，不语一眼就看到了一本书，封面是歪歪扭扭的蝌蚪字，里面是七拐八弯的音符。
    这是不语当初卖给纪无双的天音秘籍！他竟然把这本书给阎儿了，他不会真的爱上阎儿了吧！难怪还肯花钱在百花楼，死抠门竟然还有开窍的一天。
    “听说姑娘喜欢听别人的故事，但我觉得太麻烦，让阎儿来为你讲最后的结果可好？”换上了红纱衣阎儿款款走来，打断了不语的思绪，坐到她对面。
    不语没有答话，她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的？而且她不是眼盲吗？怎么看见路的啊！都不摔一跤。
    阎儿不知道不语的心思，好似等不及要说了，道：“纪哥哥是被我骗到不夜城杀的。”
    “啪啦”不语手里的精巧的茶杯被捏碎了，碎片划破了手，但却没有放手，任血肉变得一片模糊，
    “你还什么要问吗？虽然我认为你只需要这个答案就足够了。”阎儿听到了茶杯破碎的声音，但依旧淡淡地问道。
    “所以你还冒充无双写了一封信给我？”不语没想到当自己真的面对真相时会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质问，平静得就像早就知道一样。可事实上是，不语只猜对了一半，现在只是来求个正确答案。
    “信？什么信？我从来没写过那东西。”阎儿有些疑惑，语气变了样。
    “最后一个问题，你爱过无双吗？”现在不语已经隐约猜到过程了。
    “我…”阎儿倾城的脸蛋上突然露出从来没有过的恐慌，还有犹豫，嘴张了几次又合上。
    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不语就想离开，走到窗边时被阎儿拉住了。
    你不是瞎子么，怎么拉住我的！不语气愤地将衣摆抽回来，道：“你还想怎么样！”
    “告诉我，我做错了吗？”轻飘飘的声音昭示着阎儿此时的茫然。
    她的眼睛不是天生盲的，是从一岁时就被人故意用药弄瞎的，原因就是她必须适应黑暗，然后无条件服从命令，服从她唯一的主子到死。阎儿听说她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要么死在敌人刀下，要么死在主子刀下。
    直到阎儿遇到纪无双，她接到的命令是逼供纪无双说出关于不语的一切信息，最后杀了他，这是主子下达的死命令。
    于是阎儿主动接近纪无双，欲擒故纵下将纪无双骗到了不夜城，在天下无双的店里逼问他。
    阎儿失败了，她没有问出任何消息，在主子的示意下，亲自喂了纪无双掺了毒的酒，当纪无双真的停止呼吸后，她才发现心里空落落的，比小时候第一次杀人时还要痛苦。
    阎儿不知道纪无双最后的表情是怎样的，但吻着他的嘴角像是在笑。
    “我怎么知道！”不语焦躁起来。
    “你不恨我杀了纪哥哥？”阎儿一向都有的自信都被摧残得一塌糊涂。
    “我只觉得你可悲！无双为了你写信告诉我说他是自杀，意思就是他不想再追究此事，让我不要找你麻烦。如果不是他心甘情愿掉进你的圈套，你怎么可能骗过他那种奸商！你不过是别人的一颗棋子！”不语说完，翻出窗外，这回轻功总算没掉链子，安稳地落了地。
    恍恍惚惚的，她走出城门，来到一片种满竹子的山坡上，远远就看见山坡上有一块墓碑，看起来是新坟，周围的草都没有多高。站在墓碑旁，揉了半天眼睛才承认上面刻着纪无双的名字，叹口气，坐下来。
    “你干嘛要骗我说是自杀，有什么事就说嘛，自己硬扛。”不语对着墓碑喃喃自语，“在信里都帮阎儿开脱，说什么自己是心甘情愿的，你笨不笨啊！你都知道她要杀你了，还提前写了信给我，说明你已经认了啊！我又不会把你心上人怎么样，太小看我啦……”
    “为爱人找无数理由开脱，来证明他是真心的，我又何尝不是呢？就像舟信一样，他就是阎儿的主子，这次他是故意让阎儿告诉我真相的吧……还真是伤得我体无完肤啊……”
    阎儿还在房间里站着，无神的双眼让她显得落寞，往日的绝代芳华抵不过现在的憔悴。
    “阎儿，你全告诉她了？”不知何时，舟信带着笑意已经坐在了窗边，修长的玉指抚着窗框，墨瞳看着方桌上的血迹。
    “主子，我说真相。”阎儿强打起精神来，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却还是望向窗边，那里坐着的是她从未怀疑过的主子，“主子，你做的都是对的，对吗？”
    舟信微仰起头，让墨瞳能够看到阳光，苦涩的笑意才缓缓蔓延开来，用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道：“不一定，也许这次我就错了……”
    说完，舟信松开扶在窗框的手，借着重力往后倒去，再看时，人已经不见了。
    只剩阎儿一人琢磨不透自己突如其来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