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缘相报》第十四章

    来到亭台，舟信坐在首位，云夫人乖巧地坐在左侧，腼腆地微笑着。
    不语随后到来，舟信想揽着她一起坐，却被她委婉拒绝了，坐在了右侧。看得出他有些不快，却也没说什么。云夫人则是一脸嫉妒地将一切看在眼里，努力保持端庄和优雅，毕竟才女和泼妇是有区别的。
    舟信懒懒地斜躺在座椅上，骨节分明的手支撑着头，薄唇轻启，道：“云儿，出题吧。”
    “是，王爷。”云夫人从座位上起身，行礼后面向不语，“姑娘，我出三道题，你对得出来就算赢。”
    不语出于礼貌也起身，；；心里却对云夫人鄙夷透顶，舟信没来之前，你态度和这可差了十万八千里，现在知道规矩了，可我不想饶了你。虽然我在山上没看过多少书，也不是什么天才，但好歹也被师父教导过，耳濡目染下，识得几个字，背过几句诗，说得一嘴荤段子。
    “请云夫人说。”不语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一题：一群鸿雁天边过，请姑娘对词。”说到文采，云夫人又抬高下巴，挺起傲人的胸膛，盛气凌人，这可是她的拿手好戏。
    不语挠挠头，想了一会儿，一拍手，洒脱道：“半只烧鹅地上爬！”
    舟信唇角微勾，墨瞳染上笑意，这女人原来还会对词，虽然对得这般………这般奇葩。
    云夫人一直偷偷注视舟信，当然也看到了他的笑，微微失神，他不是为自己笑的。心里怒火中烧，自己付出了一切，却比不上她胡扯的一句词，气愤道：“你胡说，这也算词？不登大雅之堂。”
    “死猪也是猪，我说的词就是词！”不语理直气壮，她已经绞尽她所有脑汁儿了，奈何说出来就感觉是和文人墨客说的不一样！但这也不失为一种个性吧，“别不认帐，快点说第二题！”
    “哼。”云夫人冷哼一声，决不能和她吵起来，不然会在王爷面前失了礼数，“第二题：有水为清，无水也为青，去水添心便为情，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你情看我情。请姑娘答题。”
    不语听题后想不出来，抱着金刚的手一紧，疼得金刚大叫一声飞到了舟信面前，道“你大爷的对不上就认输，掐鸟是混蛋。”
    在云夫人和不语目瞪口呆中，舟信来了兴致，倒提起金刚，心想这鸟不错啊，得养多少年才会说人话说得如此伶俐，应该不像是自己飞来的，到像是谁送的。
    不语主动忽略了金刚的话，怪异地看着一人一鸟，金刚在他手上竟然不叫不闹，还瑟瑟发抖，怎么这怂样儿。不过看样子舟信还没见过老头的鸟，不然就穿帮了。
    扯了扯金刚的毛，舟信注意到全场的视线，淡淡道：“你们继续。”
    云夫人首先回过神，道：“姑娘可是对不上？就像是鹦鹉说的那样，认输吧。”
    “怎………怎么会！”不语暗暗叫糟，这题怎么对啊。
    眼神瞟到一旁，突然看见亭台边上的溪水，计上心头，道：“有水为溪，无水也为溪，去水添鸟便为鸡，野兽得势狂似虎，落魄凤凰不如鸡。”这回总对了吧，看云夫人哑口无言的样子就知道了。
    “语儿，好词，都不知道你如此……有才。”舟信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只是最后两个字不像是褒义词。
    “嘿嘿，见笑了。”不语厚着脸皮，接受了他的“夸奖”。
    云夫人一跺脚，顾不了大家闺秀的形象，道：“别得意，还有一题。”
    “切，听着呢。”不语摊摊手。
    “日落香残，扫去凡心一点。”说着，云夫人含情脉脉地看向上座的男子，面色潮红，暗送秋波。
    不语听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舟信没反应，但就是莫名的生气。于是脑袋机灵一转，装作愁眉紧锁的样子，悲情地接道：“炉边火尽，须把意马牢拴。”说完后，她自己都被惊到了，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会说出如此文雅的词，还和舟信的妾争风吃醋，呸呸呸，她只是看不爽那女人的嚣张跋扈而已！
    “语儿，吃醋了？”戏谑的声音响起，一语就道出了心里心里的窘迫。
    “什么？”不语头一撇，“风太大我听不清。”
    他继续不依不饶，耐心地重复，道：“语儿，你吃醋了。”
    “不管！”不语无视了他的话，走到云夫人旁边，“云夫人，我赢了。”
    云夫人咬牙，眼里满是不甘。她输了，连带着王爷和自己的骄傲。
    这时，侍卫话梅却走上前来悄声说了几句话。舟信墨瞳缓缓低垂，了解他的人都明白，这是真的怒了。
    不语瞧着他的脸色，眼睛微微咪起，他是听到了什么？
    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摄政王袖袍一拂，走得极快，眨眼间就没影了。
    不语看他火烧眉头的样子，不由得又想错了重点。佩服佩服，论轻功他和自己有得一拼，简直变态，武功高就不错了，还跑得快，自己栽他手里了该怎么逃。
    摄政王一走，虽然没见过王爷这样匆忙，但下人们还是都松了口气，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王爷这是咋滴了，没见过呢？”
    “这有什么，你还在没听说过王爷的八卦吧，那啥………”
    “闭嘴！”云夫人一出马，一个顶俩儿。
    周围都安静下来，屁都不敢放一声，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云夫人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小丫头，去去，拿两盘瓜子儿，沏几杯热茶。”不语趁这时手一挥，随便指个人就吩咐下去。舟信走了更好，看着碍眼，自己现在都还不清楚对他是什么感情呢，还是少见为好。
    “你要干嘛？”云夫人气愤地看着不语坐上首位，手里拿着几盘瓜果糕点整齐地放一旁，拍拍首位旁边的位子，然后热烈地看着自己。这感觉怎么像只巨型犬类揺着尾巴卖乖呢？
    “老年痴呆吧！说好的故事！”巨型犬一收讨好的模样，露出锋利的爪牙。
    云夫人挥退所有下人，金刚也早就飞边上去了，现在亭台只有她们两人。
    “你真奇怪。”忽的放软口气，云夫人优雅地走过去坐到首位旁。输了就是输了，她不会赖账，这回她能赢不代表永远都能赢，只是自己介意的是王爷对她的感情，“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王爷对你很特别，嗯………很特别。”
    她反复说了两次特别，是真的很在意呢，不语撑着下巴，道“我叫不语，王爷的心思是我等凡夫俗子猜不了的，云夫人不必挂心。”
    “但他看你不一样！”云夫人见她敷衍的回答激动起来，她到底懂不懂被摄政王青睐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自己花了半辈子都没有换来过的。
    “你激动个什么劲儿。”不语翻出招牌式白眼儿，“他有真心待过别人吗？我不算特别的。”说到最后，低下头，这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但我就是嫉妒！”云夫人一改之前的端庄优雅，连自称都换了，“凭什么你一出来他所有眼神都朝着你，我是真的爱他！你………懂吗？”
    “不懂，所以想听。”不语抬头看着一向骄傲的云夫人为了一个男人而失去了理智，她还是她自己吗？
    看她还没缓过气儿，不语尝试去解释道：“我一直和师父生活在山上，但也天天下山，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看尽不夜城的人情冷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将一个人放在心上，就像师父一样，但我不懂你的爱是所谓的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云夫人冷静了好半天，才开口说话，为不语和自己倒了一杯茶，“我来给你讲我的故事。从哪说起呢？就从我第一次见到王爷开始吧，那天是七月初七，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我偷偷溜到街上看灯会，一个丫鬟也没带，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王爷。紫色的衣袍，笑得妖孽，我从来不知道还有人能把紫色穿得如此好看，当时我脑袋就一片空白！”
    不语听到这儿，猛得点头，事实证明自己不是花痴女，这是纯属是见到妖孽的正常反应！
    云夫人喝口茶，继续道：“然后他就从眼前消失了，自己在人群里看不到他了。从那以后，我每日都在想起那日的惊鸿一瞥。或许是天意，他竟然上门来提亲！我这才知道他是传闻里的摄政王，自是愿意嫁到府上去，心甘情愿，不曾后悔。”
    “你好蠢，这样又得到了什么？”不语恶寒，对于这种被门夹过的人才做出的事她不看好，“而且，你没想过他为什么突然提亲么？”
    “怎么可能想不到。”云夫人眼里流露丝丝苦涩，“我是丞相的嫡女，娶了我，爹就不会去帮四人帮了，爹爹很疼我的。我就算知道又怎样？还是义无反顾地陷进去了。”
    “啧啧，你就这么傻吗？”不语摇头感慨，大好的一姑娘就被舟信的耽搁了。
    “你别得瑟。”她重新理理妆容，一副上位者姿态，“你也陷进去了，看你的眼睛就知道，姐姐可是过来人。”
    不语正要拿糕点的手一停二抖三颤，她看他的眼神有什么不对？很正常的！立马反驳道：“胡说，我脑袋才没被门挤过！”
    “不信？等着瞧！”云夫人轻蔑一笑，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不语恨得牙痒痒。等着瞧就等着瞧！丫怕你就不是人！
    “不过，你可听好了，我对你的敌意还在，王爷是我男人！”云夫人重重地拍下桌子，眼神坚定不移，刹那的芳华宛如孤芳自赏的梅。
    不语一愣，小声嘀咕：“谁稀罕。”但心里已经慢慢在看清自己的感情。
    “本小姐已经履行我的条件了，不过你要知道，你赢得侥幸，要是认真起来，你油嘴滑舌也没用！”她放下茶杯起身，红唇微动，“记好了，本小姐是丞相府嫡女，摄政王府未来王妃。下次不会输给你。”
    不语看她扬长而去的身影，微微觉得凄凉，她花了半辈子的等候也没有换来那男人一刹那的凝眸，那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呢……
    “金刚，走了。”不语一招手，离开了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