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江忆然林筝默》第十五章节

    “你怎么会在这呢？”
    咖啡厅里，少年神色如常地问江忆然话，平静的不像话，夜色弥漫在天际，少年的眼眸如星空中最亮的星，闪耀动人。
    “我妈妈搬家到这里，我过来住几天。”
    聪明如林筝默，短短几句话，就能猜到这或许是一件不能过多提问的事情，也就识趣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江忆然感觉今晚的林筝默很不正常，虽然还像平常一样对她微笑，可是微笑中隐藏着的是一份不易被人察觉的情绪，她心里仿若被什么东西堵得慌。
    “对了，你最近过得好吗？”
    话一出口江忆然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想着别提刚才那件事，也别提和刚才那件事有关的任何事，结果深思熟虑之后却说出了这么一句最不应该提出的问题，真是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
    “挺好的，刚才的事…你看见了？”
    江忆然连忙又收起满脸的懊恼，装作存在感最低地沉默地点个头。
    “吓到了吧？”林筝默忽然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语气轻松地一笑，问她。
    江忆然又点点头，硬生生收回了询问的眼神。
    “语文老师其实是我妈。”
    “……”，她听到了啊，都震惊过了！
    “看来这个你也听到了，不过没什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悠然地喝了一口咖啡，姿态宛如贵公子一般高贵。
    “我妈和我爸早就离婚了，我跟我妈过，因为她工作是高中老师，工资高点，比跟着我爸生活要容易很多，所以她就单独抚养我。”林筝默坦然地说着，“她和我爸离婚就是因为性格霸道，她总是瞧不起我爸，据说方面两个人在一起也完全是家里面撮合的，她嫌烦了，又没有中意的人，就想着凑合凑合算了，可惜还是没有凑合多长时间。”
    “我就是那种现代社会特别常见的闪婚闪离，然后留下的不幸产物，她俩其实没有人愿意养我，最后我外婆心疼我，就和我妈商量着，说我爸那头是孤儿没有父母，工作也一般，如果我跟着我爸，可能哪一天没注意我就是饿死了都没人知道。”
    “可能她心里微薄的怜悯心那时起作用了，最终定下来由她来抚养我，直至成年，而现在我成年了，但是她却习惯性主导一切，我们两个吵架已经成为必然的趋势了。在她眼里，什么事情就算微不足道的衣服怎么搭配，校服哪天清洗都要由她决定，那种感觉真不好受！”
    江忆然看他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不加糖和奶精的苦咖啡，味蕾也感觉很苦，原来那么阳光的少年背后竟然也有着如此令人难过的事情在发生着。
    “做主做惯了，可能自己也没意识到错误吧，就是这么想着，度过了一年又一年，但是我都成年了，她已经没有义务要抚养我了，却还是霸着不肯放手，好像我说住在宿舍生活就是要离开她，不顾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的白眼狼一样。有时候我真想知道我究竟是不是她儿子，甚至她对待我都不如对待她的学生们关心。”
    少年的话语让江忆然联想到语文老师上课时的情景，有时候有的同学也会调皮不听她讲课，她就会忽然变了脸色，不顾玩笑的同学的面子，或许她心底认为你既然敢在我的课上打闹，你也就根本没有想要过脸面。所以总是毫不留情地盯着那个人，然后狠狠地批评她。
    批评的话多数都会牵扯到你的爸爸，你的妈妈，你的家庭，和你相关的每个人对你的期盼，俨然就是深刻站在家长的角度，为每一名学生考虑的模样，可是没有人想到语文老师本人竟然是这样的人，给江忆然的感觉是特别的不负责任。
    就像穿着美丽外衣的巫婆，实则内心十分的险恶，当然她只是想想，并不会把这句话对林筝默说出来，无论他对他的母亲是什么情感，但始终是语文老师的儿子，她不会那么不礼貌。
    “能明白我的感受了吧，我辛苦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够摆脱她的钳制了，却还要被冠上忘恩负义的罪名，真不知她有没有拿我当儿子。”
    “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当然是自力更生，靠自己的力量生活，等到我有能力，等到她年迈或者力不从心的时候，你知道的教学很耗费人的精力，到那时，我会好好照顾她，让她安享晚年，报答她的生育之恩。”
    江忆然愕然，她的妈妈对她十分疼爱，而她心底也会感激妈妈，但是好像与林筝默对于他的母亲这种感激有些本质上的不同。
    “我对她没什么感情，从小就被她压迫着，每天都要学习到深夜，别的孩子都为了保障正常发育，为了身体健康早早休息，而我却在很小的年纪就被她要求着完成大量的她布置的功课，不完成就别想睡觉。”
    江忆然也有过被妈妈逼迫的经历，有时江妈妈也会在考试前对她说，要多多复习，考试要是成绩达不到好分数就别叫她去开家长会，怪丢人现眼的。但是每次都只是说说，不管她成绩如何，妈妈都会去参加家长会。虽然后来发生了一些变化，妈妈不再关心这些，可是当来找妈妈，尝到美味的饭菜是时候，她忽然明白了，也许妈妈只是装作不关心而已，只是表面上装出来的。
    经历她有过，可是她完全理解不了语文老师的做法，她很过分，哪有那么对待自己孩子的妈妈呢？那么冷酷狠心，像对待一个完全听她摆布的木偶一样，只一味的发号施令。
    “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她养育我，我还要和她吵架？可是你根本不知道每次当我听到她教育学生的时候说的家人的期盼之类的话，我都恶心的要死！那副虚伪的面孔我真想狠狠地撕裂！让她暴露在每个人的面前，让他们都知道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可是，我又不能那么做，因为如果我那么做了，我就会变成和她一样无情的人，我也会丧失所有的理智丧心病狂，变成只为了报复她而生的傀儡！”
    少年的面孔越来越扭曲，好像隐忍着极大的痛苦，无处发泄也无法发泄一样，他宽阔的手掌紧握成拳，拳上的血管爆起，脖颈上的血管更是膨胀的厉害！
    江忆然忽然用白皙的手掌覆在他的大手上，除此之外她找不到更适合自己此时安抚他情绪的动作，他的情绪太激动了，她必须要安抚一下！“不，我并不觉得你无情，你没有那么做，你做的很好。虽然你会忍不住和她吵架，但是你没有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你只是告诉她她做错了，她不对，然而你妈妈她太强势了，一丁点不同的意见在她看来就等于是反驳，所以你们才会吵起来，但那不是你的错！”
    “真的不是我的错吗？”
    “对，不是你的错，如果我遇到这样的情况，或许我会疯掉，我根本忍受不了那么长久的压抑，可你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你不仅没有报复她，甚至十分感恩，想要让她在晚年无忧无虑生活！你已经很好了，所以不要再多想了！”
    好像有神奇的力量从那双修长纤细的手掌传来，带着温热的气息，一点一点传到林筝默的心里，他平静下来了，可仍然舍不得放开那双带有魔力的手。
    江忆然心里期期艾艾的，想起高二下学期那次上课，他和语文老师之间诡异的气氛，是自己太迟钝才什么都没有察觉，只以为他心情不好而已呢，背后却隐藏着如此令人难过的真相。
    “你控制得很好，只要你坚定自己的想法，不被困难打倒，以后只会更加美好！”江忆然用自己贫乏的语言来安慰林筝默，想让他不要放弃一点点希望，更好的未来不被过去曾经经历过的阴影所影响。
    “嗯，我相信我的未来会很好，因为我身边还有你这样陪伴着我的好朋友啊！”林筝默粲然一笑，心里感觉更加安慰，那份隐藏在心底的想法将呼之欲出。
    “谢谢你，帮助我。”
    江忆然受宠若惊，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手还在他手上，连忙收了回来，心里有些颤动，脸色也有点变红了，她觉得不好意思，“没什么，不要客气。”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沉默，他说，“放假以后都干嘛了？没在补习班看见你，朱水说你都没有打算来补习班，上学期耽误了不少时间，怎么没有去补习呢？”
    江忆然笑笑，心中凄然，听到朱水的名字她忽然间心里有点怀怀的，“因为放假自己好好复习也是一样的，当然了还有点个人原因，所以就没去。”
    “那你每天都干嘛啊？”
    “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我不爱看视频，也不爱在网络上聊天，手机也不用，和同学之间也就没有任何联系，除了偶尔和朱水打电话之外，几乎所有时间都宅在家里。”
    他笑笑，“典型的宅女生活啊，像今天这样出来散散步的时候也少？”
    江忆然点头，“几乎没有。”
    言外之意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居然这么巧，自己好几个月也不散一回心，一出门在小区里居然还遇到了如此惊人的大秘密！
    “那真是巧了，正好我们碰到一起了，说明还是挺有缘分的！”他又恢复了那个阳光少年的形象，嘻嘻哈哈地开着无所谓的玩笑，可却在江忆然的心中刮起了一片涟漪。
    “长时间宅在家里对身体不好，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出来聊聊天，散散步，锻炼身体也好啊。”他认真地建议着，一副健康很重要的意味的神情。
    她欣然答应了。
    心里却万分纠结，转念一想，在妈妈这里或许根本不会长时间居住，所以也就坦然了。
    少年青春细腻的脸庞也透出明显的喜气。
    他看看咖啡屋的钟表，“时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江忆然又不好意思地脸红了，她居然忘记了时间。匆忙拿了包包，先林筝默一步走到吧台，付了钱，林筝默可能根本就没有想到女孩会和他抢单，就对服务员说，“小姐，把她的还回去，我来付账，男生和女生一块和咖啡哪有女生请客的道理，对吧？”
    服务员小姐看到大帅哥瞬间抵御力减了一半，想想帅哥说的有道理，就要把钱推给江忆然。无奈江忆然不接，她刚听过林筝默和她说自己所处的困境，那么她的钱就一定是从语文老师那里拿的，想到语文老师生气时说的那些话，她也不想收回来。
    “放假时就说请你吃饭，结果是朱水请的，你对我帮助那么大，请你喝杯咖啡不过分吧。”她这么说会让林筝默更容易接受，何况说的也符合常情。
    最后林筝默没有忸过江忆然，接受了她的好意。
    看着她走在自己旁边，被路灯拉长的身影，心里很开心，想着，真是一个固执善良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