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风被她手臂封在一个小空间里,生怕碰到她什么部位,因而不敢随便乱动,垂眸俯视着近在一线的女子,实在看不懂她那个古怪的眼神:“公主……这是何意?”
幽梦仰首,一本正经,仔仔细细地审视他:“我想看看说谎的沐世子,眼睛里有没有星星。”
“星星?”
幽梦黛眉一挑,唇畔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地盛放邪笑:“你明明不生气了对不对?为什么还是要对我不冷不热的?”
她的表情很丰富,情绪表达得也很是自然,更让漓风惊奇的是,她歪着头勾着嘴角说话的样子,居然迷之透出一股坏坏的痞气,却并不显得讨厌。
漓风恍惚有种被她迷住的错觉,近乎要招架不住她笑容的魅力,转过脸回避道:“臣没有。”
幽梦瞬了瞬眸:“木柿子,咱俩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根绳上的蚂蚱。”
漓风暗自将一记小眼神滑向她,内心想笑,就不能换个动听点的比喻?
幽梦无视他那不敢明目张胆来嫌弃她的表情,自顾说下去:
“你成天这样冷着我、避着我,恨不得把‘不想看见我’几个字写出来贴在脸上。”她手指悬空在他鼻尖点啊点地做样子,说得头头是道,“你是要你母妃和我母妃,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俩被赐婚,好了还没几天就关系不和了么?”
她妙语连珠,漓风被她问得一愣愣的,不知她中了什么邪,竟可以完全抛却矜持,就这么没大没小,不成体统地将他逼在树上,指着鼻子教育他。
这哪里还像个公主?完全就是个女流氓吧?
她这一面,还真是迷人又可爱呢。
漓风表现出一种万敌当前不改镇定的架势,眼神轻悠悠地落下,示意她看看彼此贴紧,已经快密无空隙的身体:“公主,我们能不能换个姿势说话?”
他自己倒是不怕,毕竟再靠上来,吃亏的可是她。
幽梦领会他的意思,装腔作势地收回身,将他释放,漓风这才觉得呼吸畅快许多。
沉默良久,她先打破冰封的气氛:“柿子,你坦白说,那日在树林看到那一幕,有没有萌生解除婚约的念头?”
漓风微怔,清瞳泰然相对:“公主,我能说真话么?”
“说。”
“真话是,当时没想过。”
“那后来呢?”她迫切追问,“想过没有?”
漓风缄默不语,脸色深沉了几分,幽梦心领神会地苦笑。
“肯定是想过了。”她眼睫耷下,眸子空洞无神,“否则你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差,这几日对我避之不见,必是在冷静地考虑,何时与我开口……”
“那是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他忽地道破,幽梦怔怔地看回他。
“这几日微臣的确在想一些事。”他道,“公主虽然性情乖戾,不似寻常大家闺秀,把贤良淑德摆在脸上,但这些日子的相处让漓风觉得,您是个心思聪慧,颇懂人情世故的女子,必然很在乎自己的名节。可那个放肆与外男私会,关系暧昧,做出那种事的人,她真的是公主么?”
他凝定住她的视线,说出最后那几句,似冰凉的雨点敲打在幽梦心上。
“我不知这种失望感是哪里来的,但我的确不止一次,希望那是一场梦,那我便可继续相信,公主还是我所以为的样子,而不会如此的离经叛道,不顾礼法。”
“可我一直就是这样的人。”
她冷酷无情的一句话,令他语塞,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那样寒冷的眼神,好似一片冰天雪地:
“你失望,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我。”
了解我的好与不好,了解我那些无法用理智克制的欲念,了解我对感情的沉溺与放纵。
漓风深呼吸,将心绪放平:“公主,七夕放河灯时你曾问过我一个问题,现在微臣想要问回去。”
她用眼神默许他问。
“那日在树林的男子,可正是你不愿选驸马的理由?”
她凝视他深邃的眼眸,竟有种如释重负的口吻:“算是吧。”
漓风的目光徐徐坠落:“看来照公主这口气,你是打算将他一直留在那个位置,不会因为我的出现而改变。”
“如果我说是呢?”
“我该料到有此答案,我问得太多余了。”
“那你有何打算?”
“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个问题。”漓风环顾四周,“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行宫吧。”
二人说得太投入,不知不觉,黄昏已余最后一抹残光。
幽梦也认为不适合再待下去,阴郁转身:“我去牵马。”
◇◆◇◆◇◆◇◆◇◆
幽梦走到拴阳春雪的那棵树旁,因为身前有片半人高的灌木丛挡着,她便倾身探过去解开缰绳,丝毫不知灌木丛中盘伏着一只小花蛇,那蛇发觉幽梦靠近,顿时警觉,一边吐着信子,一边缓缓地沿着枝叶藤蔓游动起来……
光线太昏暗了,她也没顾着留神脚下,一阵凉意猝不及防划过左侧大腿,她还来不及细想,肌肤骤然传来一记凛冽刺痛,她仓促拉住缰绳将白马牵出草丛,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被那片灌木里的荆棘扎到了。
随着牵马行路,大腿上隐隐地疼,她用手指去点了点,竟觉得腿上发麻,渐渐地,那条腿走路的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漓风在原地等她,她松开缰绳,努力想向他靠近,边虚弱呼唤:“世子……”
他诧异看过来,发现幽梦脸色很差。
“我好像不太舒服……”
他疾步迈过来将她扶住:“你怎么了公主?”
“方才牵马时左腿忽然一痛,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刺?”
漓风顺势低头,见幽梦手攥着腿上的裙子,说话有气无力:“我感觉左腿这块麻痹了,而且有些透不过气,身子还发冷……”
她不由自主地往漓风怀里瑟缩,想借他的体温取暖。
“公主你撑一会,微臣这就带你回去找太医!”漓风鼓励她振作精神,想扶她上马,可她却在这时支撑不住,昏厥在他怀中,“公主!”
漓风急忙将她平放在地,手拉住她的长裙,有一瞬迟疑,可看到昏迷不醒的她,他必须察看缘由,只能暂且抛开那些道德枷锁,将她裙子撩上来,露出她的腿。
他仔细看,发现她方才抓握的地方,有块发红的牙印,那形状看来……他眉眼紧蹙,顷刻意识到她是被毒蛇咬了。
他不知是什么蛇,毒性发作得这样急,令他不免强烈担心起来,只怕已来不及下山赶回行宫医治,为防毒随血液流入心脏,他必须当机立断帮她解毒!
他旋即从腰间蹀躞掏出一把匕首,拔除刀鞘后,他深重地看了一眼幽梦。
这做法太失礼了,可公主性命危在旦夕,他也只能这么做了。
狠下决心,他果断用利刃在她腿上牙印处割开一道口子,随后趴下身去,含住她腿上的伤口用力吸,吮,腥甜的血水汇入舌尖,他吸一口,吐一口。
毒液在他努力之下,被一点一点从她体内清除,而幽梦也在疼痛中渐渐恢复了知觉——
在她模糊的视线里,裙子敞开,双腿暴露在外,漓风正埋首伏于她下半身……她能感觉他温热的双唇……
“世子……你……”幽梦惊慌不已,可惜又浑身无力,无法抬起身,“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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