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一言回办公室拿了唐爸的病例就返回病房,可已不见唐糖的身影。只留一脸自责的唐爸和低头抹眼泪的唐妈。
“放心吧,会没事的。”
莫一言说得肯定,可唐爸唐妈却以为只是安慰。没做过多解释,莫一言叮嘱唐爸好好休息就回了值班室脱下白大褂,拿了车钥匙前往安华。
现在是上班时间,安华大楼里员工客户来来往往,唐糖上次出现在这里还是刚查出怀孕的时候,她带着新生命到来的喜悦,向主管递交了辞呈,从此再没有踏入过这里,因为方锐说“你已经不是这里的员工,老是出现在我办公室影响不好”。
没想到时隔数月,她又出现在这里,却是带着被人摆布的悲愤和有求于人的凄苦。
物是人非,非的只是她一个。
前台的小姑娘认得唐糖,却不是因为交情多好,而是在有过几面之缘之后,听说了她的“故事”,当然,是方锐流出的那个版本。
“你好,我找江萱。”唐糖询问得礼貌又客气。
可前台却没有什么好脸色给她,“有预约吗?”
对啊,她没有预约。唐糖斟酌一番,“你可以用内线打一下江萱的电话吗?说我是唐糖,有事找……有事求她。”
前台的那姑娘瞥了她一眼,语带轻视,“你以为江律师吃饱了没事干吗,随便一个野女人报个名字就可以上去?”
原本的屈辱已经让唐糖几乎耗尽耐心,面对不负责任的诬陷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前台最忌讳的就是多嘴多舌,搬弄是非。如果刚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传到某一位客户的耳中,让安华损失了大单子,你一个小小的前台,担得起责任吗?做你该做的事,不该说的最好闭嘴,这是职业素养,也是教养!”
“你——”前台一时气结,正好此时有一群西装革履、高挑干练的男男女女经过,前台瞬间噤了声。
唐糖的话还没说完,接着道,“江萱律师见不见我是她的事,你只需要通传就可以了,其他的,轮不到你来管!”
前台气不过,但也没有反驳的理由,只能不情不愿地拨通了内线。
“你好,江律师,这里是大楼前台。有一位唐糖小姐说要见您。”
唐糖连忙纠正,“是求,求她。”
前台又是一阵鄙夷,“唐糖小姐有事求您。嗯,嗯,好的。”
挂断电话,前台恢复了趾高气昂的嘴脸,“江律师说了,不见。”
“怎么会?她怎么会不见我?”唐糖不相信,也不理解。江萱做这些不就是要在唐糖来求她的时候好大肆羞辱吗?
“你再打一个电话过去,我跟她说。”
前台直接甩了她一个白眼,“不好意思这位小姐,”前台着重小姐二字上,说起话来阴阳怪气,“我该做的我已经做完了,其他的,不关我的事!”
前台照着唐糖说的话把话又重新丢给了唐糖,像是出了一口恶气。接着朝大楼的安保使了个眼色,唐糖就被人架着拖出了安华大楼。
不小的动静引发来往人群的侧目,不少人一眼就认出那是在孕期给方锐戴绿帽、骚得孩子都没了的唐糖。
无从辩解,没人关心她的辩解。
尽职尽责的安保就守在大楼门口,注视着角落里唐糖的一举一动。
她是闲杂人等,所以不得入内。
明明她已经卑微如草芥,已经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要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唐糖双手抱膝,蹲在墙角,却始终想不处答案。
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出现在她眼前,这场景似曾相识,抬头一眼——果然是莫一言。
她所有的无助窘境里,似乎都有莫一言的出现。
隐忍了好像半个世纪的泪水在一瞬间决堤,她像那晚一样,抓住了莫一言的裤脚,“肉肉,我该怎么办呀?”无力而又绝望。
莫一言也蹲了下来,抽出一张纸巾,为她擦着源源不断地泪痕。还是那句话,“有我在”。只是这次,他在她耳边,说出声来……
前台的内线电话响起,江萱的声音自听筒内传来。
“那个叫唐糖的女人还在吗?叫她上来吧。有些事情,似乎当面说,杀伤力更大一点。”江萱用笔帽点了点鼻子,等着唐糖的到来,期待着一场新的游戏。
“叩、叩、叩。”江萱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江萱蓄势以待,想象着现在的唐糖会是怎样一副可怜卑贱的姿态,“进来。”
门被推来,江萱一眼望过去——
兴奋的笑意僵硬地敛在了嘴角,一脸不可置信,“莫、莫总?”
来人却是莫晓曼!
江萱忙站起身,迎上去,“莫总,你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莫晓曼扶了扶盘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径直坐到了江萱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将江萱的奉承迎合直接无视。
“废话就懒得说,我来就是受人之托,让你把对唐家的诉讼撤销。”莫晓曼拿出小镜子,对着里面照了照,拨了拨浓密的睫毛。
江萱面露难色,“敢问莫总,是受谁所托?”
莫晓曼有些不耐烦了,收了镜子就准备起身离开。她来这趟不是和江萱商量,更不是有求于她,“我来只是通知你一声,不是征求你的意见,你不用知道太多。如果不想安华的生意因为你而搞砸,就按照我说的做。”
莫晓曼是安华最想拿下的金主“半世”集团的老总,合约签订在即,如果因为她的私事让安华前功尽弃,那她辛辛苦苦做出的成绩也会付诸东流,难再出头。
江萱憋着气,想不到唐糖那个没钱没势的女人居然可以让莫晓曼为她出头。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江萱依然维持着得体的微笑,说:“我知道了。”
莫晓曼见事情办妥,不再多作回应,把江萱晾到一边就出了门。
此时楼下的唐糖还在攀着莫一言的裤腿苦无出路,突然接到了杜涵的电话,听着他说诉讼撤销瞬间欣喜若狂。
“诉讼撤消了,莫一言,诉讼撤销了!”唐糖一把抱住莫一言的腰,欣喜溢于言表。
莫一言任她挂在他身上,心想莫晓曼应该已经去找过江萱了。
等到唐糖注意到自己动作太过亲密想要放开的时候,莫一言已经用双臂拥住了她,让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让她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以后我不在的日子里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别憋坏了自己。”说完就轻轻扶着唐糖的肩膀放开了她。
不在的日子?唐糖心一沉,“你又要出国了吗?”
莫一言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有些无奈,“我也不知道。”
唐糖想到江萱这么快就放弃刁难她的机会,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难道是和莫一言有关?
“江萱为什么会放弃起诉?是不是你做的?”唐糖除了他也想不到还会有谁愿意这么帮她。
莫一言张了张嘴,却没有回答,只冲着唐糖的身后迎面而来的莫晓曼叫了一声,“妈。”
莫晓曼姿态优雅,款步走来,在看见莫一言和唐糖的亲密时,勾了勾唇。
唐糖循着莫一言的视线回过头,就看见莫晓曼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侧,唐糖和莫晓曼不甚熟悉,出于礼貌,忙叫了声,“莫阿姨。”疑惑着她为什么会从安华出来。
“你是叫蜜儿吧?”莫晓曼走到唐糖身边,客套地问道,“常听一言把你挂在嘴边。”
唐糖以为莫晓曼说的是小时候的事,浅浅一笑,“是吗。”
莫晓曼并不是热情的人,也无意和唐糖叙旧,在随口的客套过后,就对着莫一言直奔主题,“你托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你是时候兑现诺言了吧?”
唐糖看向莫一言,心里的疑惑似乎有些眉目,无声地询问:是诉讼的事吗?兑现什么诺言?
莫一言明明看清了她的疑问,却避开了目光,只回答莫晓曼,“我会的。”
“那就好。”莫晓曼看了看表,想到自己还预约了一个spa,“我先走了,再见,蜜儿。”朝着唐糖挥了挥手,就坐上了开来接她的司机的车。
莫晓曼一走,莫一言就猜到唐糖肯定有很多话想问她,可现在还不能说。
“回医院吧,叔叔阿姨可能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莫一言直接不给唐糖问出口的机会,拉着她就往车停的方向走,可那显而易见的落寞却叫唐糖更加不安。
她明知道莫一言不想说,可她却做不到不问,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无能把他人为她的付出甚至是牺牲当做是理所当然,受之无愧。
“肉肉——”
她才刚一开口,莫一言就故意岔开话题,“叔叔的心脏和血压不大好,你要多注意他的情绪波动不要太大。这两次都侥幸没事,要是还有下次就说不准了。还有阿姨,阿姨的血糖偶尔会有一点偏高,要控制饮食,先不要吃药,具体的食谱我已经打印好了一份,呆会拿给你。还有你……”
“究竟你承诺了莫阿姨什么?”莫一言还想继续说,可唐糖却听不下去了,这活像交代遗言的话让她更加担心,莫晓曼究竟用什么作为条件才答应莫一言帮唐家渡过难关。
莫一言却不说话了,只呆呆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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