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好想上床搂住她,但是戏已经演开了头,再残忍也要继续下去,否则就会前功尽弃,那时两个人的苦都白受了,乔朗关了灯,背对着安心钻进了被子,两个人形成了经典的一个‘儿’子。
在床垫沉下去的那一瞬间,安心睁开了双眼,他身上那刺鼻的香水味熏得她好恶心,用洁白的被褥裹紧了自己的身体,她的眼神,幽怨伤感,他为什么还要回来,不是正在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吗?那么她呢?他又准备拿她怎么办呢?继续同床异梦吗?不,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一定是她现在太懒了,每天用大把的时间来睡觉和发呆,所以他生气了,她要好起来,赶紧好起来,要和以前一样对他好,可是以前又该是怎样的?
寂静的黑暗里,彼此的呼吸都那么清晰,不争气的眼泪渐渐弥漫了她的眼眶,默默擦干,终是无法睡着,偷眼看他,他背对着她,昏暗的房里,他的侧影完美无缺,心中的哀伤就如月亮的光华一般,清冷一片,她和他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米之宽,就真的再也跨不过去了吗?暗夜里听得他呼吸匀称,她的眼泪才敢慢慢的,一颗一颗往下淌,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努力控制不让自己哽咽出声,他今晚会回来,那明晚呢?人生还有好多好多个晚上,她好怕有一天这张床上再也没有他的身影。
另一面,乔朗也大睁着双眼,他知道身边的小东西在哭,他们彼此是那么的契合,他脑后没有长眼睛,可她的任何一个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感觉,只是一个简单的翻身他就可以把她搂在怀里,像之前的每一个晚上一样对她笑,温柔的哄她入睡,可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他都不可以去做,这让他觉得心里堵,像堵了块大石头,难受得无法呼吸。
她又想起了那段话,水对鱼说,我能感觉到你的泪,因为你在我心里……那么,感觉不到她泪的乔朗,是否,代表她已经不在他心里了呢?他的心里,又会装着谁的泪?朗,如果我是鱼,你是水,鱼离开了水就无法生存,可是水,却能容纳很多很多的鱼,是这样吗?
她心心的聆听着他的呼吸,她知道此刻睡梦正酣的他,不会给她答案,她没有怪他,也许这就是宿命,是因果循环,久病床前都无孝子,难道只因为他说过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就真的不会离开她吗?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特别是人心,可能,有些东西是真的变了吧!
安心闭眼,脸上有冰冷的水渍,润湿了她的枕巾。
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入睡,安心又开始做起了同样的恶梦,梦中有大片大片的血迹,小小的婴孩哭着要妈妈,她是如此慌张,拼命想要冲上前抱起他,忽的一阵摩托车摩擦地面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孩子凄厉的惨叫,她的心痛到碎裂,仿佛闻到了血腥的气息,似乎听见了婴孩绝望的哀鸣,可她却怎么都挪不动脚步,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嘴里哭着喊着,明明是撕心裂肺的哭叫,发出的声音却这么的微弱,恍惚间,有人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她冰冷的身体。
安心如同溺水的人抓住的一根浮木,紧紧靠在他怀里,脸颊贴了上去,泪如雨下,“对不起,宝宝,以后妈妈一定会看护好你,再也不让你走丢了,你也要答应妈妈,永远都不可以离开……”
她在梦里的哭喊让他心痛,她的泪水染湿了他胸口的睡衣,乔朗不敢说一句话,唯恐惊吓住她激动的情绪,只用他身体的温度去烘干她的眼泪,用胳膊的力度去支撑她的脆弱……但是,她的眼泪却越涌越多,泣声亦不止,不知过了多久,安心才终于安心了下来,乔朗不知道她是睡着的,还是醒来了,他只是更紧的抱住了她,如哄着孩子一般轻轻摇晃,用最温柔的声音抚慰她的恐惧,在她梦里说‘对不起’的时候,和她说‘没关系,’甚至耐心回答她梦里的痴语,却心如针扎。
安心终于深深沉睡,柔软的身体即便在沉睡中还会因突然的抽泣而颤抖,乔朗轻轻的松开她,轻舒一口气,扯过被子盖住她和自己,轻轻背过身去,他不能再让她依赖着了,狠心,一定要狠下心,闭上眼,摸着湿透了睡衣的冰冷,一阵阵的闷痛就这样拍打着他胸口,他知道,这个女孩,他这辈子都放不下了……
阳光总是让人振奋的,当晨曦的温暖铺满天空的时候,安心就爬了起来,等到卫生间里响起了他的活动声,刷牙、洗脸、嘘嘘。
等乔朗穿好衬衫的时候,她已经捧着那条果绿色的领带红肿着眼睛站在了他面前,带着一脸讨好的笑看着他,“我来为你打领带好不好?”
乔朗皱皱眉,想故意不理她,薄唇抿了抿,最终还是默许了,也许他还是狠不下心来对她吧,算了,只是一条领带而已。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笨手笨脚的模样,昨晚哭过的眼肿仍旧红肿,让她看起来很憔悴,不过乔朗自己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在这一场垂死挣扎的爱里,他们都快伤不起了。
此时安心的神色全然没有了昨晚做梦时的惊惧,现在的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才是他熟悉的那个女孩,她掂着脚尖站在他身前,眉头微皱,唇瓣嘟起,让他有一种想要吻下去的冲动,他不得不转开脸,不去看她的唇,不让自己被诱惑,所幸,他的自制力一向不弱。
可是,这领带怎么会那么久都没有打好?乔朗低头一看,不得不极力控制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他得承认,她打领带的态度是很认真的,而且只是打成小学生的红领巾样式而已,她没有把它打成死结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看着那条青菜一样的东西歪歪斜斜的挂在他脖子上,摇摇头,说:“时间快来不及了,还是我来吧。”
安心退后一步沮丧的看着他三两下就打好,很挫败的转身下楼,她明明早上起来在自己身上练过的……
看着镜子里的他脖子上挂着的那根青菜,乔朗有些哭笑不得,这女人的眼光果然不敢恭维,这条领带上次拿回来就被他藏到了柜子底,没想到她又翻了出来,只是领带拿出来的同时也将那些可怕的回忆又血淋淋的摆在了眼前,让他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锉痛,痛到他不得不扶着衣柜才能勉强支撑得住那高大的身躯。
刚下楼就看到安心正坐在餐桌旁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桌上盛着还冒着热气的粥,“朗,我们吃早餐好不好?你尝尝,和上次我们去的那家味道一样的。”
她凌晨六点就爬了起来,煲了两个小时才煮好的,真的很好喝呢,她有尝过的,他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安心走到他身边,用小勺舀起一口,放在唇边吹了吹,才喂到他唇,她的唇也微微张开,“来,不烫了。”
那一瞬间乔朗的眼眶有些热,他想起了去年的那个深秋,那个下着雨的夜晚,他躺在县医院的病床上咳得撕心裂肺,她也曾打来粥一口一口的喂他,曾经他最喜欢看她这个动作,每给他喂一口,她自己的小嘴也会微微张开,每每在这个时候,他就会觉得那个浑身带刺的小野猫温柔得不行。
“吃啊?是不是不香?”安心眼巴巴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她没有他高,手就一直高高举着,见他不张嘴,她用小勺碰了碰他的嘴。
“喔。”乔朗垂下眸子,吞下一口粥,粥很香,安心的厨艺他是知道的,在孩子没出事以前,她有时候也会做饭给他吃,他还夸她是贤妻良母,香滑的粥流下咽喉,整个口腔都是热烘烘的,有一瞬,乔朗觉得时光好像又倒回了从前,那些和她相亲相爱的日子里,眼前,她胆怯的面孔渐渐变得模糊。
可是美好的日子后总会是更猛烈的暴风骤雨,他不能再回味从前了,如果他不努力振作起来,又要怎么来帮助安心走出抑郁和自闭的心理阴影,对,他不能再心软。
在安心第二勺粥送过来的时候,乔朗不耐烦的推开了她的手,眸光冷淡下来,“对不起,我不喜欢喝粥了,你自己喝吧,你要不要跟我去公司?要就快点吃,不跟就在家呆着,不许乱跑。”
“那,浪费了多不好……我留下来慢慢吃。”
“随便你,等会钟点工会过来陪你。”乔朗说完不再看她,一个人换好鞋,临出门前,他顿了顿,回过身,挑眼看了安心一眼,唇边勾起一抹嗜血的微笑,“晚上我有约会,约会后还有别的节目,不必等我吃饭。”
说完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呆怔在原地的她,他相信她已经明白了那会是怎样的节目。
“知道了。”安心低着头,声音平平的,好像当真是无动于衷,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也没有看到她漂亮的指甲已经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里,只有这样她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软弱的哭泣。
他的身影,渐渐被厚重的大门遮住,安心看着餐桌上的那碗粥,呆呆站在原地,一直到它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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