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铺平信纸,轻轻的摩挲着在信末尾的那个小小手绘的香樟树叶,露出了这些天里第一个笑容。
雪姣来到跟前,低声劝道:“奶奶,你多少吃上一点,姑爷要是知道你这么糟践自己,肯定要心疼的。”
“那就别让他知道,”林琪道:“橘青和江嬷嬷不是多话的,你也不许说。”
雪姣很为难。
“可是姑爷都已经到地方,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回来。你这身子骨单薄成这样,就是我们不说,他自己也能看。要是他怪我们隐瞒不报,把我们拉出去打板子,可怎么是好。”
林琪瘪了下嘴,胸口还是发堵得厉害,不过……
“去把饭端来吧。”
“好,”雪姣一溜小跑的去小厨房,没多会儿便带着汤羹饭菜过来。
林琪这些日子都没好好吃饭,这会儿就是想吃,也吃不多。
就这么仔细养了几天,林琪气色好了些,便去聚福居请安。
老夫人体谅她此时的心情,便没等她见礼,便让她赶紧坐下。<script>s3();</script>
寇五娘握着美人锤,坐在脚踏边给老夫人捶腿。
林琪眉头一挑。
就算是有孝心,有心服侍长辈,可她到底是来做客的娇客,这也有点太掉身份了。
林琪淡淡的笑着与老夫人说话,眼睛极快的睃了一圈。
发现在场的所有人全都习以为常。
显然在她没来请安的这段日子里,寇五娘一直这么做的。
林琪在老夫人与寇氏说话时,看向戴氏。
戴氏含笑道:“这些日子你连门都不出,八成还不知道三郎立功了吧?”
林琪笑着摇头,做出愿闻其详的样子。
戴氏往前凑了些许,道:“三郎和几位工部大人上报了方案,据说官家已经应允了,正着人筹办呢。”
“听说这次要是顺利完成,那堤坝起码能保十几年平安。”
戴氏搭着林琪的手拍拍,道:“瞧着吧,等到三郎回来,官家定会重重奖励。”
林琪呵呵的笑,这些事情她早在昨天就已知道。
“身为人臣,为君效力,乃是本分,哪敢奢求什么奖励。三婶说笑了。”
戴氏笑了笑,知道林琪惯是如此,也就没再说下去。
寇五娘心里很不舒服。
她早就听人说了,那堤坝最是危险,表哥不顾自己安危,跑去那么那里,还想法子给解了。
古话都说论功行赏,表哥立下那么大的功劳,三嫂身为她的妻室,难道不该为他扬名?
众人又说了会儿话,便退了出来。
陆氏赶在寇氏开口之前拉住林琪,将她叫去自己那苑。
两人安坐里间,陆氏拉着林琪的手,感觉她手指的凉意,忙让丫鬟把冰盆撤了,又让人去煮姜枣茶来。
林琪笑着说不用,却被陆氏强压了。
她端量着林琪,有些心疼。
“瞧瞧,这才多少工夫,你这都瘦得要脱相了。”
林琪笑而不语。
没说她这些天其实已经强多了。
陆氏暖着她的手,殷殷的道:“这男人啊,都是要在外面建功立业,女人呢,最重要的就是照顾好自己,别让他在外奔波,还要惦记家里。”
“我错了,”林琪能感觉到陆氏发自内心的关心。
她反手握着陆氏,心暖得不行。
“二婶,我以后不会了。”
回到小院,林琪让雪姣找出些光板又软的皮子出来,要是没有就赶紧去找她家那口子,用最快的速度弄几张回来,她要给崔硒做鞋。
雪姣瞧她细皮嫩肉的小手,道:“要不我让李甲找人做吧,那些手艺人都是做惯了的,做出来速度比咱们都快。”
林琪点头,道:“你让他多做些,宁可大了也不能小。”
雪姣知道林琪记挂崔硒,也不敢耽误,忙出府寻李甲。
又过三天,李甲便把东西准备妥当,并在问清楚地方之后,又顺带少了好些东西一并送了过去。
待到七月时,户部把所需物什分批运去,崔硒那头忙得厉害,每天只能睡个把小时。
可就是这样,他还挤出些时间写上两句,将其夹带在送往茶楼的信件里。
待到七月将过,伏天也要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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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琪收到崔硒发来的最后一封信。
其上只说堤坝还未完工,需要再过些时候,让她好生照顾自己,回来他要检查。
之后便再没有音讯。
林琪立刻就感觉到不对。
她急忙去了茶楼。
张掌柜见到她,就知道瞒不住,索性坦白交代,“奶奶,主子那边出事。”
林琪眼前一黑,酷热的伏天里,她冷得浑身打颤。
她扶着橘青的手,咬牙道:“怎么回事。”
“天下暴雨,送过去的物资出了问题,主子过去接应,不慎跌下堤坝。”
林琪的心突突的跳。
打从崔硒出门,她最担心的的就是这个。
“他跟前有自己人吗?”
林琪用力挺直脊梁,沉稳从容。
张掌柜点头,道:“阿六阿七都在,还有几个腿脚快的也跟着帮忙跑腿,消息就是他们传回来的。”
林琪道:“除了官人,其他几位大人如何?”
“似乎都没事。”
林琪冷哼,手无缚鸡之力的都好端端的,偏他一个有功夫的出了事。
这不能不让她怀疑,有人暗中下黑手。
“多派些人去那边,仔细的找。”
张掌柜点头,道:“我已经派所有的人都派过去了,主子福大命大,必不会有事,奶奶就等着听信儿吧。”
“拜托了,”林琪反身上车,直奔韩家。
可惜韩远之不在。
林琪便转去他官房附近的茶楼。
韩远之正忙着派人赶往出事地方,听到林琪来请,便知她定是知道崔硒出事。
他叹了口气,搁了手边的事情,急忙赶来。
见了面,林琪便道:“官人可有消息了?”
韩远之道:“你不必太过忧心,硒哥儿功夫高深,保命的本事还是有的。薛大和胡先生他们昨晚就动身了,只要他还留口气,就不会有事。”
林琪松了口气。
“只不过,”韩远之道:“就算他死里逃生,官职怕也保不住了。”
“怎么说?”
韩远之道:“最后这批物资乃是搭设堤坝的重中之重,而今全都被水冲走。硒哥儿是去接应的,一个失职他是逃不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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