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提关于孩子的话题,柳丹扬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夏青装作并没有从李强那里了解到过任何情况似的,有些疑惑的问南琴。
“这个……”南琴一脸尴尬的讪笑,“丹扬一直挺想要孩子的,毕竟年纪说小也不小了,再耽误几年,就要算大龄产妇,对孩子对大人都不好,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是着急就一定能解决掉,毕竟……她老公那个年龄摆在那里的!”
听南琴的这个意思,柳丹扬和李强二人一直没有孩子是因为李强年纪有些偏大的缘故,可之前李强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又似乎不是这样的原因。
这件事还真说不好南琴和李强到底谁说的是实话,毕竟这件事关系到难言之隐到底是在柳丹扬这边,还是李强这边,有可能南琴是在替自己死去的好友掩饰,也有可能李强出于男人的自尊心问题,没有对他们说实话。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对夫妻没有孩子这件事,对于柳丹扬来说应该的的确确是心头上的一根刺,否则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和南琴发生矛盾。
并且南琴说两个人那天吵架的起因是因为南琴说起了孩子的话题,刺激到了求子不成的柳丹扬,这一点应该不假,至少一旁的范悦怡可没有在这个时候流露出丝毫的不屑,反倒是南琴在分析柳丹扬没有孩子原因的时候撇了撇嘴。
这个范悦怡有点意思,夏青不动声色的扫了她一眼。
呆会儿和南琴聊过之后,应该有必要和这位范同学也好好的沟通一番。
“你和柳丹扬以前也经常发生矛盾?”纪渊问南琴。
南琴忙不迭的摆手:“没有没有,我要是总跟她吵架的话,估计也不可能做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们两个从大一军训的时候就住在同一间寝室,一直关系都非常好,她那个人,其实就跟小孩儿似的,忘性大,没有什么事儿能让她不高兴太久,一会儿就忘了,所以我们俩以前一直都挺好的。”
“那从什么时候你们开始争执变多了?”纪渊从南琴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
南琴被他问得如此直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垂下眼皮,叹了一口气:“也说不上来,感觉可能就是结婚以后吧,生活条件变好了,所以心气儿不一样了。
以前她家里头条件不太好,所以也没有特别挑剔,什么都行,什么都可以,后来结了婚,她老公不是比她大不少,先前估计也有些积累,经济条件还挺不错的么,丹扬过上好日子以后,估计也是标准上去了,就有点……狂吧,看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反正比原来能苛刻一点。
再有就是她不是老公出钱给开了个店么,甭管赚钱不赚钱,也是老板,手底下雇了那么两三个小姑娘帮忙卖货,当了老板之后,谁都捧着她,顺着她,估计也是习惯了,跟朋友在一起也比原来强势了不少。”
南琴说到这里,沉默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用有什么顾虑。”夏青见状,便开口对她说。
“不是顾虑,我就是心里头憋得慌,觉得委屈,但是丹扬又已经出了事,所以我现在也是觉得心里头乱七八糟的,又觉得自己心里头堵得慌,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那个生气,又觉得丹扬出了事已经那么可怜了,我要是还带着气儿,那也未免有点不是人……所以搞得我自己现在也别别扭扭的!”南琴绞着手,一副很纠结很痛苦的样子,感觉好像确实承受了精神上的折磨。
“一码归一码,并不是说逝者就是没有任何瑕疵的,生前做错了的事,也不会因为人不在了,就从本质上变成正确的,还是要看当事人能不能释怀,如果当事人觉得逝者已矣,过去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那当然是没有问题,但是假如当事人心里面的坎儿过不去,那也是可以理解的,没有什么不对。”夏青说。
这番话看样子是说到南琴的心坎儿里去了,她顿时又一次红了眼眶,身子动了动,要不是中间隔得远,感觉她都想要冲过来拉住夏青的手狠狠摇一摇了。
“你这话说得,我心里头一下子就觉得没那么堵得慌了,夏警官,你可真是太通情达理了!其实不是我这个人非要跟一个那么多年的老朋友置气,也不是人家都不在了,我还这么斤斤计较小心眼儿,主要是我们俩这一次吵架的那个经过,我心里头实在是不痛快!
我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如果这一次丹扬是针对我说什么做什么,我真的是无所谓的,但是她不是针对我,她是针对我的两个女儿,你说孩子做错了什么?孩子连聚会都没来参加,被她说成那样,我肯定忍不住火啊!
当时吵了几句,我本来也是为了维护我们两个人这么多年的感情,所以没有计较太多,当时想的是,等到过后了,两个人都不在气头上,到时候好好的沟通一下,她欠我一个道歉,到时候怎么也得说一说,毕竟孩子没招谁没惹谁,大人心里头有点什么不痛快,不应该把气撒在孩子的头上。”
“你说的对,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没有必要。”夏青很理解地点点头。
“是啊!所以如果她说我什么,那我其实要是气头过去了,都会觉得算了,这么多年的感情,没必要那么计较,但是我真的忍不了别人拿我的孩子说事儿!”南琴得到了理解,更加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她千不该万不该,就不应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我讲孩子的时候,说什么我两个女儿上一次去她家里的时候多么没出息,像两只野猴子一样!
你说谁家的孩子不是妈妈的心头肉啊,我两个孩子性格是比较活泼,那也没有她说的那么过分,以前带孩子去她家里玩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既然那么看不惯,为什么之前不和我说呢?我们俩明明是什么都可以直截了当说出来的那种交情,非要在同学聚会的时候说我的孩子么?”
范悦怡坐在旁边,抿着嘴唇,脸扭到了另外一侧去,感觉如果不是在极力克制,恐怕现在已经笑得一抖一抖的了。
夏青一边安抚南琴的情绪,一边期待着晚些时候留下范悦怡谈一谈的事情,她觉得这一次柳丹扬他们的同学聚会,搞不好背后还真有不少故事。
“算了,丹扬人都不在了,我抱怨太多好像显得我这个人小心眼儿一样!”南琴控诉了一番之后,估计是心里面也痛快了,情绪也稳定了很多,说起话来便又恢复了克制的状态,“我估计她也不是存心的,毕竟自己想要小孩儿心里面也焦虑,别人说什么她还不好意思太过分,跟我太熟了,反而没顾忌吧!”
说完她摆了摆手,一脸疲惫的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个了,人都已经不在了,我说出来替自己孩子抱个不平,心里不那么委屈就够了。”
“昨天晚上你和柳丹扬有没有联系过,或者在其他时间遇到过?”纪渊问,对于南琴方才的那一番哭诉,他始终是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
他和夏青在案件的调查工作中似乎一直都在下意识的一个唱红脸一个白脸,而他因为情绪内敛,板起脸来颇有一些威严,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成了那个唱白脸的人,并且在他这种不动声色的衬托下,夏青的亲和力也更加突出了。
南琴很显然也意识到这位男警察并不像旁边那位女警那样可以推心置腹,所以在回答纪渊的询问时便下意识的收敛起了所有主观情绪,小心翼翼的对他说:“没有了,那天我跟她吵完出去透了透气,我回来她不在,因为我觉得那件事是我受了委屈,所以我也没那么没皮没脸,还主动跑去找她。
当然了,她也没找过我,我被她搅和的,心情不好,就跟同学一起喝酒聊天,心里确实有一种想要找她说说的冲动,但是怕真的伤感情,就忍了。
那天晚上我一直跟我们班的吴甜在屋子里没出去,丹扬反正横竖是没有来找过我,至于她有没有出过房间,那我就不太清楚了。”
说完之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朝旁边的范悦怡一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范悦怡应该是挨着丹扬的房间睡的,你们倒是可以问问她。”
说着,她用那双鼓鼓的眼睛朝范悦怡看过去,有一种看不惯范悦怡置身事外的做派,故意想要把她给拉下水的架势。
范悦怡却并不是什么吃素的选手,南琴踢过来的皮球,她既没有立刻就接,也没有立刻就躲,而是不紧不慢的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表,对南琴说:“你不是赶时间回去上班么?那你抓紧时间跟人家聊,我又不着急,有什么我慢慢回忆,慢慢跟人家沟通,你说你的,说完赶紧走吧。”
说完这话,她还好像故意挑衅似的,冲南琴笑了笑。
南琴果然因为她的这一番话而感到了不满:“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方才人家问要一起聊还是单独聊,你又说无所谓,现在我这边该说的都说了,你又在那里说要等我走了之后再跟警察聊,那你这不是浪费人家的时间么!合着我说什么你听着,你说什么还得会逼着我?”
“没没没!我可没这么说啊,这都是你自己理解的!”范悦怡很是敷衍的笑着摆摆手,“赶时间回去销假上班可是你说的,我也说了,我是一个全职主妇,正跟老公吵架冷战离家出走呢,所以我不着急,我有的是功夫。
从头到尾我可没说过我不许你在这里听我跟人聊什么,你要是那么好奇,那你就留下来听呗,谁还能把你耳朵塞上驴毛是怎么着?听听听!一会儿你可千万留下来好好听一听,可别又给我编排出什么东西来!”
“我可没有那功夫!我还有工作,还有正经事,不像你这种家庭主妇!”南琴被激的也顾不得掩饰,狠狠瞪了范悦怡一眼,然后重新转向夏青和纪渊,“二位警官,我昨天晚上喝了酒,具体的时间你们要是问我,我也有点蒙。
反正那天晚上,我跟丹阳吵架的时候,没走的九个人都在,之后我走了,再回来丹扬不在,其他人都还在,紧接着范悦怡先走的,我又呆了一会儿,本来心情就不好,在那里听剩下那几个男的吹牛也觉得烦,他们还抽烟,所以我就跟吴甜拿了酒回我住那屋,边喝边聊,后来喝多了,就睡了。
早上再起来,就快八点,我今天得回单位,就急急忙忙收拾收拾就做我们同学的顺风车一起回市区这边,刚到单位没一会儿,不就被你们又叫过来了么。
过程就是这么个过程,随便你们找谁验证都行,看看我有没有说谎,反正我经得起验证,你们也不用听谁阴阳怪气的说些怪话!丹扬跟我不管闹过什么矛盾,说到底也是我最好的朋友,能为她做点什么的话,你们尽管交代!”
“要是每个人都像你配合度这么高的话,我们的工作倒是好开展了!”夏青笑眯眯的给南琴戴了一顶高帽子,“现在倒是还有一件事需要你配合一下,我们可能需要你做一个简单的抽血化验,希望你不介意。”
“行,没问题,那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咱们这就去抽?我单位那边真的还有事。”南琴答应的爽快,这爽快的态度也和她着急要走的心情有关。
夏青对她点点头,看了看纪渊,纪渊起身招呼南琴和自己出去,把夏青和范悦怡留在了小会客室里。
南琴到门口的时候,扭头又朝范悦怡看了一眼,范悦怡没理会她,反而是夏青的目光和她发生了对接,于是南琴连忙冲夏青挤了一个笑容,摆摆手,关上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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