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初夏沐辰逸》256 第256章

    尽管恶运像暴雨一样朝她袭来,尽管站在交警队前马路边望着车水马龙时,真有点想冲过去的劲,可自己最终是忍住了,世界上有那么多值得珍惜的东西,和她的孩子相比,一两个男人,算什么!
    这个城市不大不小,依山临水,空气很好,市容也很漂亮,是她想要的地方,唯一不好的就是,找个工作比起大城市来说太困难,初来到一个新地方,找房子,找工作,几天下来,心力憔悴。
    终于她在一个小区里租了个一室一厅,总算安顿了下来,每周二四六,初夏都坚持去人才市场,希望能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职位,但求职实在不顺利,小地方单位不多,当正规幼儿园老师更是天方夜潭,人家学校里还有大把多没编制的呢,尤其她还是只能教跳舞这类可有可无的东西,找别的,她一没工作经历二一个外地人还带个孩子,确实没人愿要,为了生活,她甚至一开始只能去餐馆当服务员和超市收银员,才勉强给孩子挣点奶粉钱,但因为营养的缺乏,她的面色就始终是一种明显不健康的苍白。
    就这样拿到第一个月薪水的时候,初夏第一件事就是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没有人知道这一个月对她来说是怎样的一场煎熬,吃的是从来没吃过的苦,妈妈的钱虽然在她身上,她却没去查过里面有多少钱,因为不到万不得已她怎么敢用,其实她哭也不是因为累,只是单纯的发泄,自己的委屈和伤悲,还有一些难舍的东西。
    这些艰难一开初夏不是没有设想过,只是在面对现实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把生活想得过于简单了。
    “这么年轻漂亮,就带着个孩子独居,多半是做小三的喔。”周边几个边晒太阳边打毛衣的当地妇女议论纷纷。
    初夏拎着菜一边上楼一边冲她们尴尬的笑笑,她已经练就了铜皮铁骨,再刻薄的语言,也只做听不见。
    带小宝做体检的时候,医生说:“你的孩子发育得有些慢了,营养没跟上,要给孩子加强些辅食听到没?”
    医生给了她一张食谱,每天要吃些什么什么,她茫然的点头,可是除了买些现成的米糊奶粉钙片,维生素之类的,她什么有营养的菜都不会做。
    苦笑,想着她果然是一无是处,离开了沐辰逸和许鸣皓,她连活下去都变得这么艰难,连最起码的温饱也不能给予孩子,像她这么没用的妈妈,大概很难找出第二个了吧?
    就这样摸索着生活了大半年后,她的生活慢慢稳定了些,也能做一些简单的饭菜了,
    那天她下班回来,房东说,“小初啊,实在是不好意思,得要麻烦你过两天搬家了,我女儿谈了个朋友,肚子都搞大了才晓得那男的没房子咧,没办法,我只能把这套老房子给他们做婚房,真是对不住了。”
    “刘婶,我们才签的出租合同呢,这一下我上哪儿找房啊。”初夏真是无语至极,上班找错了钱,被顾客骂,这一天过得真是不顺,没有一件事是高兴的。
    拖儿带女的人对搬家真是深恶痛绝,现在找个安全点的房子哪那容易,更何况她工资也不算高,好点的地方根本租不起。
    “这个月的房租我就不收了,押金都退给你,要不是出这么个事,我这也是没办法了,自家女儿总不能让她挺个肚子睡大街吧,你也是个母亲相信是能理解的是不是,你看合同上是有这么一条吧,房子的最终解释权归房东所有的。”
    那倒是,要不看她是个单亲母亲,人家犯不着跟她这么客气的,初夏点点头,“那这两天我下班就去找房子,会尽快搬出去的。”
    回到家,又是给孩子洗澡又是冲牛奶,哄完孩子睡觉,忙完竟已到了十一点半,觉得有点冷,到底又是秋天了,泡了杯清茶站在阳台上,风就象冷水一样慢慢渗进衣服里,一身都是凉嗖嗖的。
    院子里种着一棵玉兰树,到花开的时节整个屋子都是玉兰花的清香,而她就枕着这些花香入睡,可惜,就连这点享受马上也要被剥夺。
    打开电视机,没有想看的节目,只是无聊的折腾着遥控器,调到部很火的偶像时装剧,网络小说改编的,男主是个总裁,搂着女主说要给她承包个鱼塘,女主幸福的笑了,她耸搭着头一个劲地想,女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容易就满足呢,总是这么容易就相信男人随口说的一句话?再自答:因为总是心存幻想,因为这是电视剧。
    她心里轻轻一震,似有无限感慨涌上来,可也是轻轻的了,对着电视呆了半晌,她才关了电视上床睡觉。
    屋外风一阵一阵,她好像看到自己走进了一个熟悉的小区,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就在拉开门的刹那。
    她看到洁白的地板上,爸爸哥哥和妈妈,正安详的抱在一起,躺在浓浓的血水里,而不远处,是警笛伴着谁尖锐的笑声。
    突然就从梦中惊醒,尖叫,一身冷汗,窗外仍然漆黑,她哭了,没有理由,只是忽然就掉下了泪。
    凌晨时分下起了小雨,一直到天亮还没结束,顶着两个黑眼圈准时爬起来,才想起这个工作也不能做了,只有两天的功夫,她必须要找到能够提供宿舍的工作。
    这个城市,一座座楼阁纵横交错,就像她的心,被隔了一层又一层,可细细剥开,会疼。
    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她也很害怕,她该怎么办?没有什么技能,没有在社会上锤炼过,已不算年轻,甚至没有力气,这样的她,一无所有,还带着个孩子,该如何生活?
    可是,这大半年不也一样活下来了。
    所以她总是不断提醒自己,没有经历过地狱,就永远不知天堂的高度,处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就越惨,因此她现在只想平平淡淡的过好每一天。
    刚起床房东又来敲门了,她正想说马上去找房子,谁料房东说:“我一个朋友原先在一个民办舞蹈学校教课的,我看你也是学这个的,那我帮你问下她那里还要不要老师?”
    初夏大喜,连连点头,房东马上拨了个电话过去,那边居然说有个老师辞职了正在招老师呢,让她明天就过去面试。
    立时就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的,拉开厚重的窗帘,夜雨过后秋阳有些刺眼,南方的城市,被污染的成分很少,空气很新鲜,趴在窗台上,突然觉得就这样带着孩子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过一辈子也挺好,小地方物价也低,生活节奏也慢,总容易让人有一种时光静好,人也静好的感觉,想着,觉得自己该庆幸的笑笑,只是,笑容终究还是被扼杀在嘴角,心里的酸楚阵阵弥散,如果能够永远这样,远离生死爱恨,该……多么幸福。
    下午要去面试的,自从发生那些不堪的事情后,舞蹈已经被她荒废得太久了,试着活动了下筋骨,果真是生硬了许多,回想起大学时为了争一个主跳位置,那样没日没夜的疯练,她忽然无奈的笑了,除了跳舞,她没有本事,现在的她急需一份稳定点的工作,一个可以让她和孩子落脚的地方,因为她每月不多的工资都月光,都已经在用妈妈的那笔钱来周转了,而且当老师有两个假期,这样她就有了回去看妈妈的时间和陪孩子的时间,可怜小宝还这么小就要离开妈妈被送去托儿班了,现在没有几个学校会招舞蹈老师的,所以下午的面试,她只能成功。
    套上舞鞋,扶着床头的木架了,缓缓的将一条腿举过头顶,她轻舒了口气,好在,基本功还不错。
    黄昏的天空,晚霞漫天,辉映着来去匆匆的人们,有哭有笑,有爱有恨,而她,仍旧是她。
    记得,那时的她抱着孩子站在火车站大厅里,望着密密麻麻的列车时刻表,茫然无措,最后,她干脆闭眼睛随意一点,指尖就落在这个城市的名字上面,她就在大厅外找到票贩子买了票。
    那个时候都没想到,有一天她真的能成为一个老师,每天朝九晚五生活,这么多年,唯一的能做好的事,似乎也就是舞蹈了。
    要和大家说的好消息是,她面试通过了,明天就可以上班,最最重要的是,工资不低学校还提供食宿。
    没想到运气居然这么好,幸好读了个这么牛气的大学,文凭还是有用的,最起码帮她争到了这份工作,虽然这是一家不是很正规的舞蹈辅导学校,离市中心也远,不过,却可以提供老师宿舍,这才是目前她最需要的,回到出租房初夏就开始收拾东西,她已经和房东联系好了,下午她就搬出去,反正东西也不多,人都是需要窝的,就像蜗牛也需要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
    整理箱子的时候居然还找到了一张大一新生军训汇演时候一同拍的集体照,展开吹了吹灰尘,就算相片上没有标名字,她还是能在打开照片的一瞬间找出三个人。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不舍得扔,她知道,其实不舍得的还有那一段青春的大学情结。
    一个是自己,一把青丝梳成马尾,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穿着宽大的迷彩服,晒得红通通的脸上笑得傻呵呵,没心没肺。
    还有一个,其实不用特地去寻找,总是站在靠她最近的地方。
    那时候的陈小雅,还是眉眼青涩的样子,迷彩服撑不起她略显单薄的身体,倒越显得四肢修长,比着一个很二的胜利的手势,对着镜头笑得羞涩。
    当初她们的笑容怎么都可以这么纯净呢,为什么才不过几年的时间,她就已经看破了红尘心如死灰,而陈小雅竟然可以不顾一切想方设法威胁利诱无所不用其极的将一个男人从好姐妹身边抢了去。
    很自然就顺便注意到众多女生中的另一个,她皮肤稍黑,却同样身材高挑,“丽丽,还记得当初我们都最羡慕你在宿舍楼下被当众表白那浪漫的一幕吗?我想,不管他们对我们做了什么,曾经的那些单纯的美好是谁都抹刹不了的。”
    初夏站起身,打开煤气灶,将手中照片的一角引燃,火光中,两行泪水滴下,照片上的人,都已有了各自的人生,大学,不过只是人生当中的一个驿站,就让她,以这样的方式,向自己已经逝去的青春致敬吧。
    虽然这所学校在城郊,好在这个城市本来就不算大都市,到市中心打车也只需半个多小时,并没有不方便,初夏站在窗前,面前的窗玻璃映出一张素净的脸庞,披肩发,眼珠乌黑却有些恍然失神,可是却一脸倔相。
    窗外大片大片田野从眼前掠过,视野立即开阔起来,让她惊喜的是还有个小露台,放着一把竹躺椅,这样她没事就能睡在这里看风景了。
    正是丰收的时节,打开窗,猛吸一口满满的稻香,心情瞬间就好了很多,这是城市里看不到的风景,岁月静好。
    教师的这职业,她还就渐渐地喜欢上了,有一群青春的面孔,每天围着你跟你谈天说地聊追明星的感觉,确实是很好的,似乎一下子,她也变得跟他们一样,稚嫩了,天真了,好像什么磨难都没有经历过,很自在。
    走在一群十二三岁的学生中间,已经二十七岁的她穿着一身得体合身的职业套装,长发及肩,依然年轻,依然清秀,气质温文淡雅,但是,眼眸中的沉静,已如无波古井,是她这个年龄,所少有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这个校园里居然还能让一个人的目光为她痴转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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