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泣不成声的看着他,沐辰逸,韩子顾,他们各怀目的,全都把她逼上了一条没有选择的路,她能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
沐辰逸也傻了般看着她,她眼泪如瀑布一般奔流而下,可她的笑却靓丽如花,却永不再是给他。
“不,我不同意。”回过神来的沐辰逸几乎崩溃,他只是想通过拿走孩子将初夏逼回身边,断断没想过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要害他人孩两失。
他冲过去紧紧抱住了初夏母子,崩溃的叫着:“法官,我不同意,我才是孩子的亲身父亲。”
“你放开我,你放开!”初夏拼命的挣扎着,韩子顾过来帮忙,被沐辰逸一脚踹过去。
“放开我,你这疯子,你放开我!”
沐辰逸只抱着她,眼泪唰的流下来,“不放,这辈子都不放!”
她狠狠地咬了他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姓沐的,你不是人,你想抢我儿子,我就死都不会给你的!韩校长,我现在就和你去打结婚证,我们走。”
“初夏,你要怎么样才原谅我?”他的嗓子都要撕破了,他是脑残了吗?明知她性格刚烈,还想的这个馊主意,刺激她做什么呢!不,他绝对不能再眼睁睁地看她嫁给别人了。
“是你逼我的,全是你在逼我的,我差点就,就又对你动心了的,你如果再晚几天来抢孩子,我就会亲自教孩子叫你爸爸,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狠心到这个地步。”初夏摇着头不肯听他任何的言语。
沐辰逸睁大眼睛呆怔在原地。
初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趁他不注意立即将孩子抱在怀里,转身就走。
“初夏,我错了好不好?我知道是我又一次作死了,但你该知道我有多爱你,你该知道我离不开你,我跟你抢小宝,只是想你能留在我身边,你能不能不那么倔?好,小宝我不抢了,你也别赌气嫁人,就让我能不时的看看你和孩子,好不好?我求你了,求你了啊!”
初夏抱紧了怀中的孩子,眼泪也止不住的掉下来,其实她哪里有那么狠的心,孩子哪里能没亲爸爸疼爱?这些日子他对她的好,都已经让她快要重新接受他了,哪里想到,他会突然送上了一纸传票呢?
现在,他又让她重新对他绝了望,一切都,太晚了!
“沐辰逸,你果然是欠虐。”初夏说完抱着孩子坐上韩子顾的车,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她无声地闭上了眼睛,第一次无力的头软软依靠向韩子顾的肩头。
沐辰逸也开着车一路眼巴巴的跟着,好几次都想上去把孩子抢过来牢牢抱在怀中才甘心,可初夏那脸色,他又不敢再招惹她。
心里怨恨,他儿子老婆凭什么要在别人的车上,凭什么?可也就是心里想想了。
还记得当从江小野口中知道原来她也在这个城市后,他再一次感谢命运对他的眷顾,他来了,带着执着不悔的爱恋回来找她,可他怎么都想不到,他深爱的女人,已经帮他生下了个大胖儿子,然后,抱着他的儿子,孰视无睹的从他身边走过,依偎着另一个质朴无华的男人离去......
要他做什么?祝福吗?天大的笑话。
孤男寡女坐在车里,相互凝视——多么暧昧的场景,若她顺势扑在韩子顾怀里如泣如述,他应该不会推开她,但那能解决什么问题?怕只会增加问题!若非走投无路,她还是不想嫁他。
她已不再是四年前任性的那个女孩,不会贪图片刻的柔情和关怀,肆意利用他人,反而因为他是好男人,所以更加不能害他,这个时代,好男好女本就稀少,再经不起人寂寞无助时去糟蹋折腾,否则,事后那份亏欠和内疚会让你终身难以磨灭,她绝不能再造孽!
“你资料都带在身上吗?趁现在还没下班,直接去民政局吧。”韩子顾看向红肿着眼发呆的女人。
转开自己的目光,初夏若无其事地答:“再给我点时间,如果我能说服他,就不必连累你。”
韩子顾诧异地看她,“你当我刚才对法官说的话是空话?”
初夏摇头,“我只是不想加重你的负担,我自己能摆平。”回避他的心意,她说的是实话。
“初夏。”韩子顾叫了她一声,随之沉默。
聪明如他,她如此躲闪,他该知道她拒绝的坚定,他的样子似乎还有话想说,嘴唇掀了掀,终究没有说下去。
片刻后他展眉:“行,你有权利做任何决定,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并非无路可退,我这里的大门始终会为你敞开。”
“好。”她向他点头。
看向窗外,日光正盛,但内忧外患纷至沓来,现只求黑暗后的黎明也能早日出现。
出门就看到他守在校门外,韩子顾走到沐辰逸面前:“一起走走?”
沐辰逸回眸看他,半晌,微微一笑:“好。”
两个几乎从未交谈过的男人,一起站在学校的升旗杆旁,聊着同一个女人,好奇怪的感觉。
沐辰逸看了看韩子顾,这个大了他将近十年的男人,仍然风度翩翩,卓尔不群。
韩子顾也打量着他,军人般挺拔的身姿,独具一格的气度,淡定而不失霸气。
两人目光相接,都是浅浅一笑。
韩子顾先开口:“我料到你会发现孩子的事。”他带着些微调侃,“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沐辰逸先是眉头微卷,只是旋即,就舒展开来,他看着远方的天空,轻声说:“对我来说,已经很漫长了。”
韩子顾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一阵长久的静默之后,他若有所思地开口:“我对你们的故事好像特别感兴趣,能说说么?”
“很抱歉,不能。”沐辰逸沉默。
韩子顾微微一笑,“那就算了,不过我可以给你说说我的事,我见到初夏的时候她还在上海读大学,你可能没办法想像,这个年纪的我,居然还会一见钟情。”
沐辰逸默默地听着。
“那一眼,转眼已是匆匆数年,当她再次站到我面前时,已经是个再也不会笑的女人,她对我说孩子没有爸爸,那之后我想了很多办法来接近她,却始终走不到她的眼里,直到年前我带她去花鸟市场,在一盆普通的薄荷草前,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失声痛哭起来。”韩子顾浅浅一笑,“我那时就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会让她这样纯净的人将他一直放在心上,他们之间又有怎样憾天动地的故事,能让她仅仅在见到他喜欢的一株小草就彻底崩溃。”
沐辰逸轻轻侧过脸,眼底一片湿润,伸出手来,揉了揉眉心。
最后韩子顾说:“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正好过两天学生要参加一个国内的比赛,我打算让她带队,你俩先不见面,或许各自冷静下才会走好你们接下来的路。”
沐辰逸点头,很诚心的说了声:“韩校长,谢谢你对初夏的关照。”
韩子顾无奈的笑了,“我有私心的,只是没那个命罢了,其实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眼,我就知道我不可能有机会娶到她了,你可千万别再给我创造机会。”
沐辰逸伸出手,韩子顾愣了愣,也终于伸出手去,与他重重的握了一下。
两天后,初夏带着学生出发到S市参加比赛,一晃多少年了,她都不想去数,曾经好几回路过这里,终始没有勇气跨进一步,连校庆都没回来过,却没想到有一天会带着自己的学生来比赛,比赛地点就是母校。
现在她站在弥漫了些许雾气的校园里,看着那小径上仍旧还是磕磕绊绊的石子路,已变得半新的图书馆,还有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幢楼都是她看过走过的地方,她此刻默默地看着它们。
突然她迎着风在晚霞中向一个方向狂奔而去,站在依旧葱郁的小树林里,她找到当年那棵被她刮了树皮刻下了字的树,用手一点点的剥掉青苔,刻得并不深的字迹慢慢清晰的显了出来,初夏和沐辰逸定情处!她用手一遍遍的触摸着,泪,也跟着一遍遍的流,突然就像个疯子一样抱着树杆嘶声力竭的大哭起来。
直到哭得发不出声了,才靠着当年她曾靠过的香樟树杆上,点上了一支烟,然后眯起眼睛看着空气中腾起缭缭白雾。
只那天故意在韩子顾面前抽过后,她一直是不抽了的,今晚不知为什么就又想抽上。
抬头看去,艺术系教学楼被翻修过了,外墙四周安上一圈小灯,到了晚上就亮起来,不像他们那个时候,一到晚上就伸手不见五指,可也有不好的地方,如果还有像他那样不肯在校园里公开恋情的人,那是绝对不敢在楼前吻那个女孩的。
操场上,只有几个男生借着夜幕降临前的那丝光亮在打篮球,操场边上,一个男生无视漂亮女生伤心的抽泣,冷漠地走开了,她不由感叹,傻姑娘,眼泪多珍贵啊,不值得现在就为这种事流泪的。
可是当年,她为某人流过的泪还少吗?那时候的自己,都还是个不知道控制情绪的孩子,除了泪水的宣泄从不知道该怎么办。
视线往左边偏的那一刻,抬头就看到那颗熟悉桂花树,鼻尖一酸,有些液体便又要争先恐后地想要往下掉,刚还笑别人,现在还不是和从前一个样。
突然觉得她大学四年的时光都像流水一样,毫无意义地飘过去了,只有孩子能证实他曾经存在过。
女生宿舍楼下的桂花树还是那棵桂花树,她相信在她之后一定还会有人站在树下等着谁,和谁在树下甜蜜的拥吻,吵架,一切都那么自然,一切都那么美好。
尽管校园变得更美了,尽管小树林更茂盛,尽管因他而生活巨变,但她始终还是认定中秋节那一夜的景色最美。
站在女生宿舍楼的铁门前,她蓦然回首,树下仿佛还立着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唇边绽放出那一抹让人一看就会怦然心动的笑……
说也奇怪,离得远了,心却慢慢地平复了,仿佛因为距离,感受到了某种牵绊,也确定了某些事情。
固执、自私,从不理会一直在身旁疼她宠她的他,只怪她胆怯害怕,怕自己会再一次上当受骗,怕他投入不够心有旁骛……
深吸口气,温润的空气里全是他的味道,那味道丝丝缕缕在心里缠绕,有东西开始蔓延,望着眼前熟悉的一物一景,初夏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不管周遭的阻力还有多太,但珍惜眼前人,最重要。
而沐辰逸,是值得的。
她现在悔的只是,为什么不早一些回母校看看,不能再让他伤心了,所有错过的,就让她用余下的人生来补偿他,一念放下,天地都变得清晰开阔。
再也忍不住拨向了他的电话,很快就被接起,“喂,初初,你好吗?”
焦急的男声传入耳膜,透过她的大脑传达到每一根神经,积压的感动和心疼击碎了坚硬的外壳,泪水不受控制的往外奔流,顺着脸颊滑落。
“你说话啊,是在哭吗?”他提高音量。
“没有。”她捂住嘴,抽泣。
“比赛完了吗,正想给你打电话来着。”
她却说:“对不起,沐老师,我现在说这句话,还来得及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她不知道,他竟一下子摔倒在地面上。
她继续说着:“我一直渴望有一天,有一个肩膀能让我痛快地哭一场,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和辛苦,通通宣泄出来,可是,我又害怕这个肩膀不会永远属于我,所以我选择忽视它为我遮挡的风雨,为我付出的一切,强迫自己在离不开它之前用尽全力推开它,但是就在一分钟前,我站在这里,猛然就想明白了,沐老师,沐警官,或是凌逸枫,不管你的名字和身份是什么,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我很想你,是我自己想明白了,爱了就是爱了,藏不住,瞒不了,也不想欺骗自己了,从现在起,我不会再浪费任何一次它给我的温暖,我们,复婚吧!”
伴随这话而出的是苦涩的泪水,颗颗滑落至嘴角,消逝,融化,那些已经逝去的,或者已经无法挽回的,就都不要再去想了,只有摆在眼前的,才是还有机会可以把握的,虽然她还是不确定,把握到手的会不会是幸福的东西,但是,她想要再尝试一次。
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真的去憎恨或者讨厌某一个人,她不知道这种是不是就是传说中让人超级讨厌的圣母白莲花。
当然,被伤害的时候,她也会恨,会怨,会非常地生气,但更多的时候,事情过了,她就会选择忘记这种一瞬间的情绪。
既然不想生命在恨中渡过,那么,就宽恕吧,把仇恨和怨愤的东西慢慢释放掉,遗忘,则是纪念悲伤过往最好的礼物。
“你,再说一遍!”沐辰逸心头涌上的,是一阵夹杂着欣喜,愉悦,还有几分意外的复杂情绪。
初夏,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女人,总是在不经意中,带给他无数的忐忑和惊喜。
“我说,我们,复婚!”她的语气极其坚定,喉头里面居然什么字都吐不出来,只能发出咝咝的响声,因为感动,也因为自责,这么些年,陷入泥沼的并不是只有她,还有比她更加怅惘和恐惧的人,所幸,她总算又找到他了,找到他了。
这下,轮到沐辰逸有些懵了,他小心翼翼地掐了把自己,又小心翼翼地问:“你说,复婚?”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定自己没有发烧,也确定不是梦里的情节。
紧接着,猛摇了摇头,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观众朋友们,亲们,他应该――是没听错吧?
初夏含着泪浅浅一笑,一字一句地再次:“没有错,刚才,我说――我们复婚,等我回来就马上复婚,还来得及吗?”她的声音,低柔,然而清晰,感谢S大,它就如同在她快要溺毙的时候伸过来的稻草,成功让她说出她埋藏在心中的呐喊,今天,心中的魔障终于被击穿,她终于说出了最想说的话,那些年她忍受着心痛说一些的冠冕堂皇的话,那些她心中嗫嚅思虑再三却没有勇气表达清楚的想法,都在此刻的真实的说了出来,这才想明白,原来,这些年真正纠缠在她心间的并非是恨,而是这样一个心结。
其实,有时候,感觉消失于一瞬间,也会在一瞬间突然回来,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彼此都历经磨难,好在她还是她,沐辰逸也还是沐辰逸,什么都没有变。
他们在一起,看着他们的孩子长大,这几乎是她这些年里,最美的一个梦境,那就让所有的一切去见鬼吧,人活着已然不易,又何必让已经死去了的人或是已经远离了的人再阻挠自己追求幸福的脚步,现在她只想抓住他,然后和他在一起,过完这一生,至于死后见到爸哥要怎么说,那是下辈子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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