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想开口反驳他,可是却吐不出一个字,他的每一句话,她都好想封在耳外,可是它仿佛跳过耳朵,直接就窜进了她脑中,直达她的心里,像是一个小锤,轻轻地敲打着她心里最软的位置。
他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就算在那些我还认为我们不合适的日子里,我仍旧喜欢,每天早上绕远路去办公楼,只为看着你走出宿舍;你每次演出,我都会悄悄到场,看你旋转的身影;我更喜欢,你在树下故意崴了脚第一次攀着我的情景。
初夏眼里的震惊渐渐聚集,又慢慢散开,传到心里,……原来那个时候他也一直都在偷偷观察她的?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是啊,否则校园那么大,她又怎么能时不时就遇上他呢。
他的神情和语气都很坦白,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就算和他的过往都可以翻篇,可这段失败的感情在她精神上是块阴影,还有和许鸣皓的事,女性婚内出轨始终是世人的大忌,虽然他们没有真正做过,但那最后一步实际上已毫无意义,如果她再嫁给他,她拿什么脸再去和他睡在一起?而且那个时候还怀着他的孩子就和许鸣皓睡在了一张床上,初夏忍不住哽咽着:“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管错过的原因是什么,时间都是一直向前走的,又怎么能翻得回去呢。”
伤也罢,痛也罢,都已是尘封在过往的脚印,又何须再去踩?
“养家是该男人担起的责任,如果有个男人,你就不必让自己这样辛苦。”
他只这一句就立时逼出了她的眼泪,曾经的种种艰难与辛酸,她真的只是在硬抗罢了。
他掏出纸巾替她擦眼泪,她没有再回避,内心委屈和无奈,又添了一些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这一瞬间工作上的辛劳与情感上的纠结让她的眼泪竟不听话地流个不住,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轻微地划过她的脸颊,她像触电般,偏开脸,向后退开一步,可他的气息还是无法逃避的缠绕上来。
他坚定的眼神直望入她眼里,“为什么你不能对自己诚实一点?你是爱着我的,我的靠近还是会让你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是不是?”他轻笑着,眼里闪着得意的光。
每当靠近她,她脸上就会显得很不自在,眼里也会有浅浅的波动,他知道她还是喜欢他的,这样就够了,嘴巴再硬也不怕了。
初夏心里有些刺痛,可是,心里的异样更让她接受不了,他非要这样逼迫她吗?她的生活已然平静了,为什么他就不能放过她?
进了屋门,他没有在她表示出软弱的时候乘虚而入,他的温情止到替她擦尽眼泪,初夏不由得多了一份安心。
之后,他重复着相同的恶趣味,无论她怎样反感,他用一辆普通的车依旧每天如时出现在学校侧门等她,不铺张,不宣扬,不刻意,就这样安安静静、无声无息、准时准点地出现在她面前,天天如此,风雨无阻,并且乐此不疲。
难道是小城治安太好,这帮人民警察们天天都能准时上下班了?她想着是不是该给市长热线打个投诉电话了,不能再让他这么有时间、有耐心、有兴致将这场实力悬殊的追逐游戏进行下去。
他其实很风度翩翩,彬彬有礼,除了第一次相遇时的激动,之后他再未有过逾距的举动,甚至连她的手都不碰了,可是他温暖如海湾的笑脸,不言而喻的传达了他的情意,而这,已足够将初夏所有的心防击到粉碎。
他好像变成了她的影子,一个巨大的影子,无时无刻不紧跟着她,又像六月天空中的那一小块乌云,不论她走到哪里,都能遮住她所有的明媚。
她若有所思地站在阳台上眺望天空,那里好像有一张清俊的脸怎么样也消散不去,突然有很多东西呼的一下窜上心头,她拼命压了下去,眼中微微有点濡湿,仰着的脸上竟有一丝凉意,慌忙用衣袖掠过脸庞,转身回房唰一下闭紧窗帘。
深夜时刻,他的影子仍彷佛没有散去过,一丝一缕的渗进她的睡梦里,直到天亮。
她真的累了,这种旷日持久的精神压力令她筋疲力尽、几欲崩溃,她现在宁可他对她凶相毕露,强取豪夺哪怕吃干抹净,然后她甩他几耳光,他再负气离去,再也不来烦她,也好过让她每天对着他貌似谦和的绅士风度风声鹤唳、战战兢兢的过日子。
有时她真的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这样整她为乐,以此来慰藉她曾给他的羞辱。
初夏决定,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她总不能永远都被他牵着鼻子走,在被挂断了N次电话后,于是,一直以来意志远比金坚的沐辰逸,一时间也不由有些一筹莫展了。
办公室同事接起电话,然后看了眼正埋头吃早饭的初夏一眼,“小初,找你的。”
初夏忙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接起:“喂?”
电话那头传来她极其不愿意听到的一个声音:“初初,是我。”
大吃一惊,他怎么会知道她办公室的电话?转念一想,人家是警察嘛,关了手机都躲不掉,微微蹙眉,兼有些头痛,这半个月来,他似乎安心就不想让她这个婚内出轨的坏女人清净耳根,幽灵般无处不在。
初夏顿时冷下脸,也冷下声音:“沐警官,请叫我初夏老师。”
初初这两个字不是电话对面的那个人所能叫得的,尤其是当下。
那边似是不以为意又略带讥嘲地笑了一下:“这,有区别吗?”
同事在织毛衣,但耳朵却是一直竖着的,初夏瞥了她一眼,有些做贼心虚地说:“我,我用手机打给你。”
挂上电话,初夏揣着手机走了出去,站在走廊上,拨向了那个号码,那边很快就接了,她不自觉地,用手指轻声叩叩水泥走廊面:“沐警官,很抱歉,现在是我的上班时间,我是一个甘为五斗米折腰的市井小民,不比你财大气粗,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如果没什么公事的话,对不起,恕我不能闲聊。”
“初夏,下班后带小宝来我宿舍吃饭吧,你放心,小野也在,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酸甜排骨,我还没见过小宝呢,他该会说话了吧。”电话那头的声调仿佛依然很轻松,丝毫不受影响,似是有意在跟她耗时间。
初夏按捺下心头的些微烦躁,一点不客气地回绝:“我孩子太小吃不了这些,还有,我也早不爱吃了。”
那边似乎丝毫不受影响,也丝毫不理会她的略带讥讽,仍是不紧不慢地开口:“没关系,那就我去你那吃好了,下班来接你。”
“我家庙小,容不了您这尊大佛。”
沐辰逸极其难得地,颇有耐性地,依旧自动忽略她拒绝的话语:“那就这么说好了。”
初夏这下再也按捺不住了,走得远了些,然后对着电话那头略带嘲讽地:“姓沐的,如果你没有健忘的话,两年半前,我已经自求下堂而去了,目前的身份只是一个生活简单的单亲妈妈,跟你这财大势大的警察一无瓜葛,二无牵连,这种温馨的家常话,麻烦你在拨电话的时候认清楚对象之后再说!”
啪地一声,挂上电话。
他识趣的没有再打过来,一上午初夏都摆出一副扑克面孔,同事本想八卦下的,也老老实实闷了嘴了。
为了躲他,初夏整个下午都没去学校上课,请了半天假,专心在家做糖醋排骨,切,以为没人煮她就没得吃了么?还什么我做你最爱吃的啥啥啥给你吃,当她是三岁小孩吗?给个糖就会乖乖跟着走,切,当谁稀罕一样。
当初夏很悠闲地,坐在那张小小的实木餐桌旁,一边看电视,一边品尝着烧成了焦炭的排骨时,门被拍响了,并且是一刻不停地响。
她从猫眼里瞅了一眼,挑挑眉,继续回坐到餐桌旁,夹起一块焦炭啃起来,只是那声音,委实是扰民了些,从离婚那刻起,以她对这位沐老师或是沐警官的一贯了解,她就心中有数,此事恐怕不易善罢。
果然,片刻之后,门外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初夏,需不需要我一个一个去敲这栋楼的居民,请他们来帮我敲门?”
他就吃准了她一定会在家,口气里十分笃定,还略带嘲讽。
初夏开始有点坐不住了,悄悄关上灯,然后回到餐桌旁继续稳如泰山。
门外有片刻寂静。
正当她以为他已经冲冠一怒大步流星地离去,正悠闲自得地给自己盛了一碗青菜汤之际,门外又传来极其冷静的声音:“喂,110吗,我是XX路XX栋的户主,我钥匙掉了,现在在门外,我太太在家洗澡,怎么敲门都不开,我担心会出状况,你们能不能尽快――”
初夏手中筷子一颤,稳稳掉在地上,她带有几分恼怒地,盯着那扇门,仿佛要透过那扇门看穿门外的那个人。
都别拦住她,特么要发飚了,打开灯,走到门边,拉开里面的木门,隔着不是全封闭的铁门淡淡地对着外面:“你太太死了,我还活着,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该死的,又被他骗了,他手上都没拿手机,打的哪门子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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