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戒指拿过来,套向她的无名指,手竟有些颤抖,初夏突然握拳,戒指徒然落下,沐辰逸呆愣的看着她,戒指落在木地板上,是清脆的声音。
“你最爱的人永远是你自己,我不过是世上最大的一根废材!”她脸上的笑容还维持着,却清楚地在他眼底的看到他的痛楚,她的决绝。
她,就算没有了家没有了这个人,也会活得很好,不会离了他就饿死街头,难道她还想靠个仇人来施舍么?不可以哭,不可以心软,绝对不可以。
她拾起戒指用力砸向了他的脸,尽管此刻的她是个罪犯的女儿,却也绝不比他低一等。
沐辰逸使劲抓住初夏的手,看着她,眼中全是冷厉和愤怒,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初夏,你摸着自己的心,你问问自己的心,这么污蔑一个深爱你,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你的男人,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冷菲又来骚扰你?如果你真的爱我,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就算这里你不愿意待,你不愿意我再做警察,中国这么大,我们有学历有技术去哪里混不到饭吃,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你愿意吗?”
沐辰逸痴痴的看着初夏,他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却被她不动声色的避了开去,他们之间明明只有零点几公分的距离,却好似隔了万水千山的距离,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女人,慢慢明白,这一回,她是真的想不要他了,突然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涌出,窜遍了他的全身,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倾下身子一把抱住她,紧紧的箍在怀里,他抱着她,眼里有泪光滚动,像是抓着随时会飞走的天使,双手无比眷念的穿过她锻子一样的秀发,似乎有千言万语的思念,却再也说不出口。
“别扔它,我再给你戴上好不好?”沐辰逸抓过初夏的手指,想要将象征着永恒的指环硬套上,可是她却拼命将手紧握成拳,无声的拒绝。
她的手都被他掰红了,却依旧不肯松手,沐辰逸突然就崩溃了,“别这样,求你别这样!”
他的埋进了她的脖颈中,不停有水珠落在她的肌肤上,他似乎在哭,可是却没有声音,这让初夏更觉得莫名的压抑,说不出的狂燥。
“你要想怎样惩罚我都可以,求求你别放弃我,好不好?”他是真的想和她过完一辈子的,他知道今天他不能放开手,因为这一放,就真的再也找不回她了,而他们的爱情历经了生死的考验,他不想最后只等来这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幽幽的空间传来她凄凉的哀鸣,伴着她所有的绝望,她的爱情,一起陨落成灰。
沐辰逸整个人一愣,终于知道,不管他怎样去弥补,她都再也不会留在原地等他了,甚至根本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看着他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她有些不忍,也有些快意。
“听说你因为光荣完成了这次任务,将会重回警队并受到提携,我恭贺你了。”终于还是抬起手臂轻轻地拍着男人的脊背,即使不敢再去心疼,她也不想看到他哭,他是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子,他应该继续高冷,继续清高,继续将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那应该才是他的本来面目,演这种苦情戏实在太难为他了。
钻石的永恒给予了爱情长久的期限,永恒的爱情,这也是每个女人痴迷于它的魅力所在,可是每一对相爱的人戴上钻戒后,却并不是都能走到永恒的,究竟多久的爱情才足够感人,真的就有永恒吗?又有多少人能和相爱的人最终走到一起,不是他们不想,只是现实往往让两者不能如愿。
“初夏,你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弥补你心里的那一道伤痛?到底要我怎么做,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狠心?”
他骨节分明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璀璨的婚戒,而另一枚他一定会再给她戴上的,一定会。
如果时光能够倒退回五年前该多好,那个时候他一定不会答应冷菲去酒吧喝酒,就不会遇到这个让他下半生几近疯狂的女人,可是,没有如果了,沐辰逸看着初夏,说:“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
初夏抬头看了一眼他,他清彻的眼睛里那种绝望的疯狂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我想抱着你从窗口跳下去,然后我们一起回到那个最初的过去,没有伤害、没有痛苦,让我们重新认识,当那个夜晚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会笑着对你说:嗨,初夏吗?我不叫沐辰逸,但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初夏笑了,拼命点头,不可抑止,然后就有温热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不得不昂起头来,让眼泪倒流回去。
明明还深爱着彼此的人却无法再一起走下去了,他们的爱情,究竟是太苦,还是太难?
心里有一种血淋淋拿刀割自己的感觉,感觉到那刀锋正一厘厘,一寸寸的切下来,皮开肉绽,鲜血模糊,痛啊,痛到她难以承受。
沐辰逸看了好一会儿才干笑了声,反而平静了,好像已经预料过了所有的结果,更坏更差的结果他都能接受,说:“或许这个样式你不喜欢是吧,没事,我存半年的工资再让人重新设计一个,堆满一屋子也没关系,直到你愿意戴上为止。”
他小心翼翼地将指环放进锦盒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这样一个小东西,的确需要存上半年的工资,他做不出那种不要就往窗户外扔掉的壮举。
屋外雪花纷飞,整个天空森冷无比,却冷不过,他清朗的声音。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整个五年的婚姻,不过只是一场猫戏老鼠的游戏,她却爱得死去活来,可人家看得却是兴高采烈,再美丽的誓言,再真挚的承诺,终有一天也会经不起岁月的蹉跎,命运的辗转,情境的变迁,原来,当年你并不爱我,所以才舍得伤我!
清朗的声音还徐徐来自身旁,仿佛她还坐在那个大教室里,听着他的声音从扩音噐里传来,曾经是那样耳熟,四年里她听过那么多遍,都听不腻,可终究,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她打了一个寒噤,几日来的压抑终是彻底崩溃,她怒吼:“沐辰逸,枉我当初一心只爱你,可在你的眼中,我真的是两头猪吗?你们尔虞我诈、欺骗、背叛、阴谋、算计……却偏偏还披着正义的外衣,让我无话可说,想恨都没办法恨,可我家人犯罪,我又何错之有?正是你们这些卑劣的手段我才会像现在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过日子,你们就不残忍?好,那欠你们的现在是不是还清了呢?我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那你还留着我做什么?”
他唇边凝成一抹苦笑,沉着声说:“因为你是我沐辰逸的妻子。”
他的话,如浮云般清淡,可听在初夏的耳中,却是无比尖锐,她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竟凄凉沧桑,泪流满面状如疯癫,“怎样?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你以为你是谁?虚伪的男人,还配和我讲什么感情?欺人欺己!”
他的眼眸还是如那年一样清徹干净,可她为什么竟会比魔鬼还要可怕和绝情几分?沐辰逸的妻子?这是她听过的最不好笑的笑话,“沐辰逸,在这四年里,我和冷菲,到底谁在你心里比较重要?”
多傻的问题啊,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简直是自找羞辱。
沐辰逸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黑色的眼瞳定定地看向她,说:“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都不要再纠结了好么?我只知道我这辈子的妻子只有初夏,只是初夏,再无她人。”
他抓在她手上的力道很足,她感到有些疼痛,但她还是笑着把划开他的手,吸了一口气说,“你能不能不要再恶心我了?爱吗?就算你现在是真的爱上了我又怎样?”事到如今,还要她如何再去信他?不可能,真的不可能了。
她说,她再也不会相信他了,那一刻,他只觉得心里一阵剧烈的抽痛,如一把锋利的刀子,在一层层剐割着他的心头之肉。
“离婚吧。”这段婚姻是假的,充满虚伪和利用的,不管怎样,已经没有了维持的必要。
他冷声说:“你还想离婚?”
她抿抿唇,“这样最好。”
对,这样最好,两个人再也没有牵连了,恨好也爱也罢,通通都不需要再纠结了。
“离婚吧,越快越好。”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水眸注入了轻蔑和讽刺。
他转过身丢下一句话:“我不会离婚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会去法院起诉你,分居两年你不离也能离。”她心里升起一种凉飕飕的恶心感,抓在躺椅上的手指骨节处泛青,泛白地指甲死死地扣在木头上。
他回身,盯着她,“去吧,我有的是时间,咱们可以慢慢耗。”
她望着他微眯闪亮的眸子,湛黑湛黑,若星辰般璀璨的黑眸之中,透出的皆是冷酷之意。
她又再度笑起,却是一声比一声还要凄凉,“我真是傻,现在好恨,悔不当初。”
他保持着不卑不亢的面容,保持着一个警察应有的威严和风范,以尽量平和的语气说:“听话,以后尽管恨我就好,别跟自己过不去。”
“沐辰逸,我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就没交过好运,你就像一颗煞星高照着,因为你,我失去了从小疼爱我的父兄,不管他们犯了什么罪,可始终是生我养我的人,现在他们死了,妈妈被关着,你让我还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你在一起,那是我唯一的亲人啊,所以现在,你再也没有机会了,离婚吧,世界很大,女人也很多,你继续去摧残别的无知少女去吧。”
冷冷的看着他,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这样硬气的跟他说话,她更没想到的是,她现在面对着他时,竟然除了再不去爱的痛,已再无其他。
“你的情绪不稳定,先睡一觉。”沐辰逸叹了一声,张开双臂想抱她,初夏一巴掌打开了他的手,依旧瞪着他。
然后看到他掏出火机熟稔地点烟,橙色的火苗,好像一小簇明亮的火炬,那明灭不定的微光点亮了一方黑暗,也映照出一双深沉如海的眼睛,是的,这双眼睛浸染过她亲人的鲜血,她怎么能会还觉得干净清徹呢。
初夏抬手一指,“你要么离婚,要么就滚远点。”
他深吸口气,转身大步离开,带起一股入骨的清寒。
大理石铺就的窗台,华丽而又冰冷,却冷不过她的心,顺了他,就继续做一颗任他摆布的棋子,还不知道会怎样折磨她泄愤,可要和他打官司,她又哪来的后路可退?
脚底冰冷,仿佛踩在冰上,低头才发觉是光着脚的,寒意一点一点,浸入骨髓,只觉得心冰到了顶点,无法抵御的冷,彻心彻肺。
这个城市的黑夜太漫长了,如果不为自己点亮黑暗,谁又能拯救你?
她的烟抽完了,随手拿了沐辰逸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包香烟,抽出一支点燃轻吸一口,味道比想象的还要辛辣,却正适合她,夜风拂过骨缝,有冰冷透骨的痛感,指间嫣红的火苗在夜风中婆娑起舞,被风吹散的灰烬好像藏人天葬时的骨灰,在茫茫的黑夜里翩翩而飞。
香烟跟酒精一样,可以麻木掉一个人的灵魂,瞬间堵住各种的伤口,当然前提是不在意这是饮鸩止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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