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罗传》第177章 扮猪吃虎

    赤炎城，隆猎和晃恒他们正在加紧肃清残余抵抗势力。那一天，昆仑王对赛娅说他要娶她做王妃。赛娅冷笑道：“曦禄赞荣，先前我赛娅便高攀不起你，如今更是不需要你可怜。”
    说完便咳嗽不止，吐出了一口污血。昆仑王赶忙一遍喊军医，一边劝道：“赛娅，你别激动。本王错了，不该在这时提这个，你现在好好养病，就当本王没说过。”
    军医连忙来诊断，又要用急救的药，昆仑王又用自己的血化开了药丸，赛娅却死活不肯喝。军医见赛娅对昆仑王情绪激动，便劝他先回避，让侍女来伺候赛娅。
    处理妥当后，军医出门见昆仑王还在门口，一见他就急切问道：“赛娅大人没有大碍吧？”
    “暂时没有大碍，她这样子，不宜操劳，但心灰意冷更不好。下官看她气色红润了些，想来方才吐出污血，对她有好处。”
    “你是说，偶尔激动激动对她有好处？”
    军医笑道：“依照医理，殿下说得没错。激动的情绪会调动血气运行，只要不过度，就能激起病人的生本能。若是一个人心如死灰，血气便会停滞，恐怕神仙也治不了了。”
    昆仑王像得了秘方，不再害怕赛娅会生气，明目张胆在她面前献殷勤。在给王都的奏报中，除了说明情势请求派文臣武将南下安定南部外，他还顺便提了他与赛娅的婚事。
    王都很快派了十几名将领和文官南下，并传来诏谕，一方面命昆仑王全权负责赤炎城以及附属十多个城邦和部落的先期治理，另一方面希望大金的骑兵早日北去解围。
    昆仑王便快刀斩乱麻，迅速肃清残余势力，控制局面。王都来的武将大多是王后学院第一期子弟，他们负责改编整治俘虏的南部兵马，文官多是各大贵族在朝中官员，负责安民治理一方。经过一个月，南部这个烂摊子总算粗略收拾停当。
    同时，昆仑王命彦丹率领大金骑兵先行北撤，以解北疆之急。彦丹只有十七岁，南下时，他的身份还仅仅是个小兵，如今已是大金以及几个附属部落的首领了。正如赛娅所言，他是一名少年英雄，平日里族人都敬重他，此番南下，那几名副将就时常与他这个小兵商讨计谋。
    接到北上的旨意，他便率领大金的骑兵，只带了几天的口粮，一路轻装长途奔袭，七日后就到达了日月王都。
    鸠山太子不断施压，赞慕汗王正在犯愁，收到大金骑兵的消息，知道内忧已除，心中大安，命令彦丹他们不必进城，径直奔向北疆防线。又命司政司全力补给北疆武器粮草被服。
    孟璇接见了风尘而来的彦丹，这才知道南部的详细情形，知道了赛娅病倒，昆仑王正在组织戡乱。她对彦丹轻装而来，表示赞赏，并以领主身份对他进行了加冕，自此彦丹成为了大金正式首领。
    可在这时，鸠山帝国也来了十万援兵，乌月国虽有近四十万兵马，但对付鸠山帝国的三十万骑兵，仍旧没有绝对优势。天气越来越寒冷，摩夏的兵马战斗力越来越下降，最后只得撤了下来，让彦丹的兵马接防。
    双方又进入了持久的对峙，眼看就要进入隆冬季节，寒冷成了大家共同的敌人，双方的忍耐都到了极限，尤其是乌月国这边，摩夏军营里竟然有巡逻哨兵在夜里冻死。整个军营里弥漫着一种恐慌。
    孟璇不得不去各处巡视，给将士们打气提神。她自己心里却没底，无法预测战事走向何处。可以肯定，熬到春天来临，双方便避免不了要大战一场，她已经在心中假设了很多情形，推演了很多次双方的交手，但仍旧没有全胜的把握。
    这日，传召众主将例行会商。末了，摩夏道：“王后殿下，末将听闻王都来了陛下的旨意，请殿下你回王都越冬。不知殿下何日启程？”
    孟璇闻言不悦道：“看来本宫这里是没有秘密了。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本宫便直说了吧，我已决议与众将士一起守防线，不回王都越冬了。”
    大家听出了孟璇的不悦。摩夏有自己的私心，他心想如果王后真回了王都，他的身份便很尴尬。他已经得到了消息，以西姆多为首的赤炎城白玛家族全部被昆仑王押解回了王都，一起押回来的，还有那些死心塌地依附西姆多，负隅顽抗的部落和城邦贵族首领。而早些时候投降的部落和城邦，虽被免于问罪，却失去了统领部落的权力，全部被赞慕汗王削掉了爵位和官职。摩夏不知道等待自己部落的是什么前途，心中不免忐忑。加之现在他的兵马战斗力减弱，大金骑兵北撤后，他对王后的价值降低。他不得不试探王后的意思。
    卫戍军首领大多来自四大贵族，他们暂时还是和王后一条心，先前为了抵抗鸠山帝国，他们对摩夏显示出十足的善意。但现在战事不再紧迫，出于利益考量，他们也想试探孟璇对摩夏到底是什么态度。
    孟璇厌烦这种勾心斗角。值得庆幸的是，大金上下对她十分忠诚。听到王后要坚守边防，彦焦忙道：“王后殿下，咱们的防线距王都不过百余里，快马一日便到。进入隆冬，敌人也不会贸然行动。殿下且回王都越冬，末将等守住这里即可。”
    彦焦说完，彦丹立即赞同，隆猎等副将也力劝她回去，卫戍军和摩夏诸将只得附和。
    王都在变局之中形势十分复杂，孟璇其实很想回去为赞慕分忧，便道：“罢了，既然诸位将军都劝本宫回王都，我就回去吧。彦丹大人，你是大金首领，这里除了本宫，你的爵位和官职最高，本宫决定让你代理元帅之职。考虑到你资历尚浅，本宫便指派摩夏将军、彦焦将军，以及卫戍军的铁钩将军为你的副帅，军中大小事宜由你们四人议定。无法决断的，速报王都。”
    众将闻言齐齐跪拜道：“末将遵旨。”
    孟璇的安排，照顾了各方利益，实则给了大金更多的权力，但这也与他们的贡献和责任对等。她将摩夏和王都卫戍军放在了同等位置，两相制衡，实则是压制了卫戍军。摩夏宽心的同时，不免佩服王后的高明。
    一切安排停当，孟璇便带了两百卫士和所有的女官启程回日月王都。自从和赞慕一起南下，她离开王都已经半年有余，离开时王都四处绿意葱茏，现在却一片萧瑟。加之，战争的影响，无论官民都笼罩在一片紧张严肃的气氛之中，整个都城没有了往日的喧闹繁华。
    孟璇的车仗入城，看到这凄清的景象，心里也压抑。走了一段，平民中不知是谁认出了她车上插的番旗，便大喊了一声：“是王后殿下，王后殿下回城了。”
    人们奔走相告，仿佛被施了夺魂咒语的人，忽然被解了咒活了起来。留守王都的卫士本就少，戒严时期任务更重，没有他们巡逻，平民们不一会儿便将孟璇的车仗围住了。随行的一百多卫士，团团护在孟璇的马车周围，保护马车缓缓前行，力量显得十分薄弱。
    孟璇吩咐掀开车帘，侍女赶忙道：“殿下，这些贱民太危险了，咱们还是快点回宫吧。”
    孟璇责备道：“你们都记住，以后本宫身边的人，不允许再称呼平民为贱民。他们的地位是很卑微，但他们的儿子们正在为我们守着防线，用自己的性命保家卫国呢。没有他们，你们这些贵族能抵挡鸠山帝国的骑兵？”
    侍女们闻言垂头道：“殿下教训得是，奴婢知错了。”
    “好了，吩咐停车，扶本宫出去吧。”
    人群忽然看到王后的马车停下，车帘掀开，王后一身戎装从车里走了出来站在车前板上。众人瞬间沸腾，齐声呼喊道：“王后殿下长乐未央！王后殿下长乐未央！王后殿下长乐未央！”
    孟璇微笑着向众人示意，等他们安静了，她道：“众位王国的臣民，感谢你们迎接本宫回城。大家都知道，半年多来，陛下与我面临着内忧外患，你们的生活也受到了影响。本宫在此感谢你们与陛下和王室共患难，感谢了。”
    孟璇向众人鞠躬道谢，在乌月国历史上，甚至没有贵族向平民鞠躬的记载，更何况王后？众人欢呼雷动，激动得泪水连连。
    人群稍微安静，孟璇又道：“先前，我们三个月就瓦解了赤炎城，现在请大家相信，陛下与本宫都有信心战胜强大的鸠山帝国。本宫已经在北方布下了坚固的防线，任他鸠山骑兵再厉害，也不能南下半步，你们别再害怕，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吧。”
    孟璇的话太提振精神了，人群中欢呼声不绝于耳，并慢慢移动，最终自发让出了一条大道来，让孟璇的马车前行。刚刚赶来的几百禁军侍卫，正着急怎么把王后从人群中救出来，见到大家自发让路，有些难以置信。
    孟璇的车仗快速向王宫驶去，赞慕汗王在大殿上得到消息，赶紧率重臣出了两道宫门迎接。车仗停下，赞慕汗王亲自上前扶她下车，看着她被风霜刻蚀的面容，握住她粗糙不堪的双手，他只心痛地说了一句：“怎么不提前传个消息？让我亲自去接你。”
    孟璇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你手里千头万绪都是事，我哪里忍心打扰？再则，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赞慕汗王趁机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道：“你还说，方才城外喧闹鼎沸，侍卫来报，你被平民围困，孤王担心死了。你这哪是惊喜，是惊吓。”
    两人就这样卿卿我我的，旁边众臣看着都不好意思起来。耶骨木大相便咳嗽几声，赞慕汗王这才牵着孟璇转身，接受重臣参拜。
    简短仪式后，赞慕和孟璇一起坐上马车，驶向内宫。耶骨木看着他们远去，叹息道：“五年了。当年也是这个季节，老夫与各位臣工，在此迎接陛下从中土回来，王后殿下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随陛下走下马车来，看到我们时，眼神中还有些许惊惧。谁会想到，她竟扮猪吃老虎，干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事。”
    仁钦酸溜溜挖苦道：“是啊，大相大人没有想到的事，何至于此？当年陛下要册立王后，下官记得大相大人是坚决支持东妃的。谁会知道，东妃的靠山，转眼就成了王国的大害？”
    话不投机，耶骨木大相拂袖而去，众人也窃窃私语的各自散了。经过了这次大的变局，乌月国的利益和势力格局都会发生改变，势态还未尘埃落地，各个势力都开始了暗中角力。
    可以肯定的是，王后凭借二十万大金骑兵和王后学院培养的子弟，迅速掌握了很强的实权。大金以及王后领地内的部落，则会获得更多的利益。当年赞慕汗王要封赐给王后十个部落的领地，四大贵族专挑了那些像大金、西戎这样刺头部落给她，万没有想到走到了今天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