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了脚步,凤墨清只想快点逃出这个令人恶寒的声音,可是下一秒他就怔在了原地,那张精致妖魅的脸因为恐惧而扭曲。就在与他咫尺之遥的地方,他竟然看见江情和凤墨瑾身上爬满了彼岸花枝,那些嗜血带着妖冶之色的花顺着两人的手臂慢慢往上爬,在两人的眼上开出了醉人的花。
“王兄,救我。”似是察觉到凤墨清的存在,凤墨瑾和江情同时转了转头,用那覆盖着彼岸花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片刻后才慢慢地张口,说出绝望却又怀着一分希冀的求救的话语。
只是两人的话音才刚刚落下,有两根花枝分别从两人的喉咙口钻了出来,上面竟还带着一丝血迹。下一秒那附着在花枝上的血迹竟是被迅速地吸收,随即从那原本单调的花枝上也开始长满了红色的彼岸花。
不过多时,凤墨瑾和江情两个人已经完全被那一株一株如血般鲜红的花包围,身体的各处都开满了那妖艳的花,花朵摇曳,花枝下沉。凤墨清伸出去手想要抓住凤墨瑾和江情,可仅仅是差了一步,手与手之间便失之交臂,凤墨清眼睁睁看着凤墨瑾和江情被那群嗜血的花丛拉下他所触不到的深渊。
怔怔地定在原地,凤墨清死死盯着凤墨瑾和江情朝自己伸出的求救的手,他们的人早已沉浸了那个花池中,只剩下向他求救的手一样开满了红色的彼岸花,如同凌迟一般慢慢地在他眼前沉了下去,直至全部浸没,再也无迹可寻。
“小瑾,小情……”喃喃地唤着两个人的名字,凤墨清恍惚地站起来,他的耳畔再度响起那个此刻让他痛恨无比的笑声,可他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她的对手。他从来就不是彼岸的对手,那人想要杀他一直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慢慢地向前移动脚步,在跌入那个花池的一瞬间,凤墨清心中竟然有了一丝解脱。身体在花池中渐渐下沉,视线被血水所遮掩的那一刻,凤墨清只觉得自己终于彻底得到了解脱。
不用去面对凤墨瑾和江情的死亡,不用亲眼看见彼岸对江情和凤墨瑾乃至他的家人出手,也同样地不用去面对彼岸亲手杀死自己的结局。
沉沉地闭上眼,自幼顺风顺水、过的轻松自在的凤墨清在这一瞬间选择了彻底的逃避,可也正是因为高高在上的二殿下从未遇到过刻骨的挫折,他才能够毫不迟疑地选择逃避。
缠在凤墨清魂魄上的红线在他沉入花池的刹那间“啪”地断了。
彼岸从恍惚中猛地回过神,她勾了勾手指,只见一根红线无力地垂在地上。下意识地拉起那根红线,慢慢地往回扯,可到最后她都没有感受到另一端的存在。这根被她留在凤墨清身上用来对付凤墨清体内那个人的红线竟然断了!
“凤墨清。”嘴边不由得吐出那个人的名字,彼岸慢慢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紧闭的窗门,外面黎明的曙光已经露出一角,新的一天却未必代表着新的开始,至少对于他们来说并不能说是美好的一天。
江情一大早就觉得自己左眼一直跳,心中也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这一点在自己天刚亮的时候就被唤进王宫时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二殿下凤墨清昨晚本应该和他们一起参加墨殇和柳沁的婚礼,可是时值凌晨的时候,三公主凤墨瑾猛地醒过来直嘟囔二王兄还没有回来。
宫门口的守卫也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昨晚他们并没有看到二殿下回宫,在认识往生阁阁主彼岸之后,二殿下也有几次留宿在往生阁内,因此宫门口的守卫也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是凤墨瑾却说如果二王兄留宿往生阁,那么他一定会有消息送来,可是这次没有,也就是说凤墨清绝对不可能留宿在往生阁!这话一出,宫门口的守卫以及宫内守卫的侍卫顿时便急了,尤其是在得知一贯跟二殿下形影不离的卫将军江情已然回了将军府。
侍卫们正打算去宫外寻找二殿下的时候,清殇殿的宫女却在准备在二殿下回来之前打扫清殇殿的时候发现昏睡在清殇殿的二殿下。一开始宫女只以为凤墨清是累及昏睡,正要告罪退下却不小心看见二殿下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的惨白,这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江情受诏进宫的时候,太医院的太医几乎全部往清殇殿赶,就连一直都身居占星楼的占星师亡星也一脸急切的模样赶往清殇殿。
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架势,江情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先行奉召前往御书房比自己去看凤墨清要来的有用的多,毕竟在这个当口,他去了也不会起到任何用处。
“参见吾王。”单膝跪倒在地上,江情拱手便向凤梓涵行礼,却听得对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起来吧。”凤梓涵伸手揉了揉额角,只觉得最近身为凤离国都城的凤离城也确实颇不平静,先是凤墨清的昏迷不醒,后又有妖孽作祟、调香师杀人以及有人用诡秘之法夺走他人鲜血和生气,这当中还包括了凤墨瑾的被绑架。
虽说所有的事情都在后面被慢慢解决,可短短几个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凤离城就宛若被诅咒一般。若是这些事情慢慢传到邻国,即便有着盟约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却不代表他们不会私下做些什么小动作。
更何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仅凤墨清再度出事,就连凤离城也不得安宁。
合上手中的资料,凤梓涵示意侍从将资料递给江情,这才继续说道:“前日发生的事情,有百姓去报官说自家叔叔的坟墓被挖,尸体被偷。之后府尹在查案过程中发现,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次。前前后后算上也丢了十几具尸体,且各个年龄层的人都有。犯人的目的不明,巧合的是阿清也在这个时候出事。两者之间也许会有联系,寡人希望你能够查清楚。”
“臣定不负吾王所托。”拿着资料恭敬地退下,江情站在御书房外随意地看了下手中的资料,只觉得颇有些头痛。
好像自从阿清遇到梦莲花之后,事情就时不时地发生,而且几乎每件事情最后都会牵扯到彼岸。最好是巧合,否则要是被人发现恐怕会有大麻烦!
揉了揉额角,江情颇有些头痛,似乎他最近老是碰到这类稀奇古怪的案子。叹了口气,江情将资料塞进怀里,转了个弯往清殇殿走去。
凤墨清的再度昏迷和挖坟盗尸的事情最好只是个巧的不能再巧的巧合。
那被血池所供养的彼岸花是曾经距离她最近的东西,甚至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会不由得对忘川湖畔产生一种怀念之情。
凤离国的占星师亡星是个奇怪的人,不仅名字取得诡异,连性子也是非常的古怪。据说其人在投效凤离国之前是个颇具盛名的半仙,因缘巧合之下相识凤梓涵,便自愿成为凤离国的占星师,用自己的能力为凤离国占卜吉凶、点明方向,而在过去的很多时候,他的能力也确确实实成为凤离国的一大助力。
不过亡星常年呆在占星楼,也不许有人上去打扰,除了身边一个小侍童外,亡星身边几乎就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而且若非亡星自己愿意,哪怕是凤梓涵亲自请亡星出占星楼,这人也会毫不客气地拒绝。
因此对于百年难得一见的传说中的占星师亡星忽然下了占星楼,还亲自前往凤墨清所在的清殇殿,江情颇觉得有些心里没底。能让亡星感兴趣的事情,大概也算不得上什么好事。
匆匆赶往清殇殿,江情只看见一个接一个的太医垂头丧气地走出来,在看见江情的时候,面上都露出几分颓然和无力,冲着将欲开口的江情摇摇头,太医们只是叹了口气,接着都是一副有心无力的样子走远。
压制住心底的不安,江情起步朝里走去,才刚刚踏进门槛一步,尚在屋里的亡星便漠然地转过身盯着他。被对方打量的目光弄得如坐针毡,江情刚想开口却已经听到占星冷冷地说道:“江将军,莫要跟妖孽过多厮混。”
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话语听不出隐藏在话底下的任何感情,江情在心里暗暗敬佩亡星目光锐利的同时却又腹诽对方的用词不当。
他跟画凝在一起根本不是什么厮混,不过真不愧是传说中的半仙,对非人类都有或多或少的排斥。
“多谢亡星大人关心,不过江情虽不像大人这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尚能分辨出谁才是真心谁是假意。”挂着得体的笑容不动声色地反讽回去,江情说了声抱歉便径自绕过亡星,打算看凤墨清一眼就去搜寻案件的犯人。
只是当他和亡星擦肩而过的时候,亡星略带几分悠远空灵的声音在那一刻响起,带着一种看透全部的意味:“你所想要找的犯人恰是你所熟悉的。”
微微皱了下眉,冷眼注视着亡灵不带丝毫犹豫远去的飘渺背影,江情只觉得自己的心情此刻前所未有的糟糕。
不管是谁在听到亡星之前说“莫跟妖孽过多厮混”,而后又说“想要找的犯人恰是你所熟悉的”,都会将这个所熟悉的人跟妖孽联系在一起,也就是说亡星该不会想告诉他画凝是这件案子的幕后主使吧?
开玩笑,还是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狠狠瞪了一眼亡星,江情只看了凤墨清一眼,便发现对方的状况确实不容乐观。尽管呼吸还在,可整个人却像是死了一般:面色惨白如纸、脉搏微弱几近全无、身体还呈现一种冰冷。
“阿清……”深深蹙起眉,江情不由得想起亡星那古怪的眼神,在他进来之时,亡星确确实实是在注视着凤墨清,可倘若对方是来救人的,为什么会用那种意义未明的目光看着凤墨清?既像是对于凤墨清如今的状况万分了然又好像对此一知半解,那个亡星究竟知道些什么?而且若是想要救人,为什么方才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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