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军奋战?呵呵,”朱雪槿笑笑,立即针锋相对的怼了回去,丝毫没有给敬妃半分颜面,“且不说我爹一定会从军行一事,阳寒麝身边不过也就是高品轩一人,”朱雪槿说着,连带瞥了高品轩一眼,她今日当真是有些气着了,所以损也要连着高品轩一起损了,方才能出这口气,“一个武夫而已,能成什么事。”
能成什么事。敬妃心中冷笑,怕是朱雪槿依旧对荣天瑞的死蒙在鼓里。不过这个时候,她也不说破,而是说起了另外的事情,“向昆仑,可也是跟着这一趟一起行走的。”
“不可能。”朱雪槿果断的便开了口,后信心满满的对敬妃道,“你恐怕不知道阳寒麝对向昆仑是如何的恨意吧,毕竟那是自己最敬重的母亲曾经的一段黑历史,他可是恨意冲头呢。”
为了达到让敬妃气到爆炸的份儿,朱雪槿还特意又道,“你可知当时阳寒麝已经被向昆仑气到了怎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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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昆仑带着阳寒麝与朱雪槿两个,一路沿着山寨的小路,到了山寨的峰顶;此处是附近山崖的最高点,屹立于此,可以看得到附近的小镇,那冉冉升起的炊烟,飘飘渺渺的插入云霄;红砖绿瓦,在青山绿水之中,倒也煞是好看。三人便这般无语的沉默着,直到阳寒麝终于忍耐不住,毕竟刚刚向昆仑说了句,会与敬妃有关,他的心便一直挂牵着。
“你说你曾是母亲的军师,何以证明。”在从向昆仑口中听说一切之前,阳寒麝需要肯定的是,他的身份没有任何造假的成分;而对于阳寒麝的这番问话,朱雪槿很明显的认同,且一直观察着向昆仑的神情。
向昆仑的笑容之中带着温婉,又有些苦涩,他开口,道,“传君兵法,便是我与公主共同杜撰。公主擅战,我擅书,第一本手抄本,就是我亲自所书。只不过……如今早便遗失了。”
“既然全部是你亲自所书,那你来说说,兵法第十章,地形篇。”这是当初对于阳寒麝来讲,最晦涩难懂的部分;敬妃耐心的教了又教,他才慢慢领悟出来。这也是阳寒麝所认为的,传君兵法之中,最难的一篇;如若向昆仑能够答出来,那他对向昆仑的身份,倒是有几分相信了。
向昆仑摇头笑笑,开口便道,“形有‘通形’、‘挂形’、‘支形’、‘隘形’、‘险形’、‘远形’六种。我们可以去,敌人可以来的地域叫做‘通形’。在‘通形’地域上,应先占领视界开阔的高地,保持粮道畅通,这样作战就有利。可以前出,难以返回的地域叫做‘挂形’。在‘挂形’地域上,如果敌人没有防备,就可以突然出击而战胜它;如果敌人有防备,出击又不能取胜,难以返回,就不利了。我军前出不利,敌军前出也不利的地域叫做‘支形’。在‘支形’地域上,敌人虽然以利诱我,也不要出击,而应率军假装败走,诱使敌人出来一半时再回兵攻击,这样就有利。在‘隘形’地域上,我们应先敌占领隘口,并用重兵据守隘口,以等待敌人的到来。如果敌人先占领隘口,并用重兵据守隘口,就不要去打;如果敌人没有用重兵封锁隘口,则可以不去打。在‘险形’地域上,如果我军先敌占领,必须控制视界开阔的高地,以等待敌人来犯;如果敌人先占领,就应引兵撤退,不要去打它。在‘远形’地域上,双方地势均同,不宜挑战,勉强求战,就不利。以上六条,是利用地形的原则。这是将帅的重大责任所在,不可不认真考察研究。军事上有‘走’、‘弛’、‘陷’、‘崩’、‘乱’、‘北’等六种必败的情况。这六种情况,不是天时地理的灾害,而是将帅的过错造成的。凡是地势均同而以一击十的,必然败逃,叫做‘走’。士卒强悍,军官懦弱的,叫做‘弛’。军官强悍,士卒懦弱的,叫做‘陷’。偏将怨怒而不服从指挥,遇到敌人擅自率军出战,主将又不了解他们的能力,叫做‘崩’。将帅懦弱又无威严,治军没有章法,官兵关系混乱紧张,布阵杂乱无章,叫做‘乱’。将帅不能正确判断敌情,以少击众,以弱击强,手中又没有掌握精锐部队,叫做‘北’。以上六种情况,是造成失败的原因,是将帅重大责任之所在,不可不认真考察研究。地形是用兵的辅助条件。判断敌情,为夺取胜利,考察地形险易,计算道路远近,这是高明的将领必须掌握的方法。懂得这些道理去指挥作战的,必然会胜利;不懂得这些道理去指挥作战的,必然会失败。遵照战争指导规律分析,战略上需要并有必胜把握,即使国君不敢下决心打,坚持打是可以的。遵照战争指导规律分析,没有必胜把握的,即使国君说一定要打,不打也是可以的。进不企求战胜的名声,退不回避违命的罪责,只求保全民众符合国君的利益,这样的将帅,才是国家的宝贵财富。对待士兵像对婴儿,士兵就可以跟他共赴患难;对待士兵像对爱子,士兵就可以跟他同生共死。对士兵厚待而不使用,溺爱而不教育,违法而不惩治,那就好像娇惯坏的子女一样,是不能用来作战的。只了解自己的部队能打,而不了解敌人不可以打,胜利的可能只有一半;了解敌人可以打,而不了解自己的部队不能打,胜利的可能也只有一半;了解敌人可打,也了解自己的部队能打,而不了解地形不利于作战,胜利的可能也只有一半。所以懂得用兵的人,他行动起来决不会迷惑,他的战术变化不致困窘。所以说,了解对方,了解自己,争取胜利就不会有危险;懂得天时,懂得地利,胜利就可保万全。”
阳寒麝的表情从刚开始的冷漠、到了如今的震惊;不得不承认的是,面前这个叫做向昆仑的男子,的确有不小的本事。当初敬妃给他讲这一段的时候,都未如此的清晰明了;而如今,在一个贼寇的口中竟然如此清晰明了的说出,让人茅塞顿开;朱雪槿在一侧,也是收益不小,传君兵法一书,在辽国并未得见,如今听到他们这些的教导,朱雪槿倒是也受益良多。
等不到阳寒麝开口,向昆仑眼神中流露出对往事的回忆,甚至带着些悲伤的接着开口道,“我以文言译之,便是——地形有通者,有挂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险者,有远者。我可以往,彼可以来,曰通;通形者,先居高阳,利粮道,以战则利。可以往,难以返,曰挂;挂形者,敌无备,出而胜之;敌若有备,出而不胜,难以返,不利。我出而不利,彼出而不利,曰支;支形者,敌虽利我,我无出也;引而去之,令敌半出而击之,利。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若敌先居之,盈而勿从,不盈而从之。险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阳以待敌;若敌先居之,引而去之,勿从也。远形者,势均难以挑战,战而不利。凡此六者,地之道也;将之至任,不可不察也。故兵有走者,有驰者,有陷者,有崩者,有乱者,有北者。凡此六者,非天之灾,将之过也。夫势均,以一击十,曰走。卒强吏弱,曰驰。吏强卒弱,曰陷。大吏怒而不服,遇敌怼而自战,将不知其能,曰崩。将弱不严,教道不明,吏卒无常,陈兵纵横,曰乱。将不能料敌,以少合众,以弱击强,兵无选锋,曰北。凡此六者,败之道也,将之至任,不可不察也。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隘远近,上将之道也。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故战道必胜,主曰无战,必战可也;战道不胜,主曰必战,无战可也。故进不求名,退不避罪,唯人是保,而利合于主,国之宝也。视卒如婴儿,故可以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敌之不可击,胜之半也;知敌之可击,而不知吾卒之不可以击,胜之半也;知敌之可击,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地形之不可以战,胜之半也。故知兵者,动而不迷,举而不穷。故曰:知彼知己,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不穷。”
“尚有你曾说过的形篇,我也曾为公主以文言译过。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见胜不过众人之所知,非善之善者也;战胜而天下曰善,非善之善者也。故举秋毫不为多力,见日月不为明目,闻雷霆不为聪耳。古之所谓善战者,胜于易胜者也。故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故其战胜不忒,不忒者,其所措必胜,胜已败者也。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是故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善用兵者,修道而保法,故能为胜败之政。兵法:一曰度,二曰量,三曰数,四曰称,五曰胜。地生度,度生量,量生数,数生称,称生胜。故胜兵若以镒称铢,败兵若以铢称镒。胜者之战人也,若决积水于千仞之溪者,形也。”
向昆仑一面这样说着,一面眼眶红了又红,似乎有千万心事,但却不知该与谁言;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阳寒麝,他的侧面看起来与敬妃有些相似,都是那样坚毅的脸庞,一如从前那个与自己争起上下来就没完没了的倔强公主。向昆仑叹口气,又道,“如何,大皇子,这下,你可否相信,我真的是公主的军师了。”
阳寒麝颔首,看了朱雪槿一眼后,问出了与她一般的问题,“既然你曾是辽国的大英雄,何以如今要如此。”
“为公主报仇。”向昆仑这五个字,同时引起了阳寒麝与朱雪槿两人的问题。
“我母亲好得很,何来仇恨。”阳寒麝实在不懂,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
“好得很?大皇子,公主真的好得很?公主在夏国王宫,生活的很好吗?你可知道当年之事?你可知道公主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嫁到夏国的?”阳寒麝这一句话,似乎点燃了向昆仑心中的一团烈火,烧得他几乎变了个人一般,这一次,发红的不止是眼眶,就连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你说这些,是何意思。”阳寒麝的脸色蓦地变得冰冷,敬妃的事情被人看的如此透彻,倒是让他的心里难免不舒服起来;他是爱着敬妃的,从小到大,敬妃事事亲自教导,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这样情深至此,在这世上,除了母亲之外,还能有谁?而母亲,也就只这一人,所以他格外珍惜。
向昆仑紧紧攥着拳头,脸色憋得通红;有些话,他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些小辈面前说;可若不说的话,阳寒麝又根本无法体会敬妃究竟都受了怎样的痛苦。朱雪槿见向昆仑这个样子,一再的看着自己,估摸着也是在忌惮自己的存在;她想了想,按照向昆仑之前的行事作为,以及阳寒麝的那句愿意相信他,自己在此也是多余,想来也可以暂时抽身。朱雪槿对这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若这位向叔叔忌惮雪槿的存在,雪槿便先行告退一阵……”
“不。”不曾想,却被阳寒麝严词拒绝;他死死的皱着眉头,看得出,心情倒是差到了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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