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成毓秀》第一三〇章、两不相欠

    这家伙好大的力气!
    西陵毓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
    但她忘了,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个小姑娘,不再是一身横练功夫打遍军营无敌手的华英郡主。
    侍卫轻松扬手,就将她扔了出去。
    菁华楼的二楼离一层大厅的距离,远超过上面几层楼之间的高度,从近两丈的高处抛个人下来,不摔死怕也离死不远了!
    虽然大家都被时氏玉郎吸引了注意,但也有人还在看着二楼上原本僵持着的小娘子和贵妇人,正见到这一幕,吓得尖叫。
    “有人有人坠楼啊!”
    正匆忙下楼梯的桓元秀闻声,随意回眸一瞥,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黄毛丫头还敢孤身前来和她作对,全然不知自己即将面临的下场
    但下一瞬,桓元秀整个人呆住。
    一道白影冲天而起,衣袂飘飞,如神仙临凡。
    在众人的惊呼中,那道白影凌空掠过,将楼上坠下的娇小身影稳稳接住,轻飘飘落地。
    人群中忽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样一段英雄救美,实在应传为佳话!
    桓元秀简直被气得不轻,脚下一晃踩空,霎时向楼梯下摔去。
    幸亏旁边的侍卫和丫鬟一把将她抓住,才避免了摔伤。
    晕眩过后,西陵毓松了口气,却感觉自己仍然被人抱着,忙使劲挣扎了一下,低声道:“放开我!”
    刚刚救了她的人轻哼一声,“若非我讨厌欠人情,今日休想我救你。”
    他倏地张开手,西陵毓险些摔倒在地,情急之下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才让自己站稳了。
    抬起头,正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庞但头晕目眩的一瞬间,西陵毓却恍惚觉得自己好像看到的是赫成瑾。
    她晃了晃脑袋,眼前模糊的人影这才变清楚了,正是时若光那张丰神俊朗的面孔。
    西陵毓松开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也哼了一声,“两不相欠,这样最好不过。”
    从落地到松手再到交谈,不过是短短的片刻。
    时若光眉梢一挑,不由认真打量了这丫头一眼。
    方才接住她时,他已清楚看到她脸上的神情。
    虽有些慌,却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失态尖叫,这小娘子甚至还在四面看着,似乎在想办法安然落地?
    而面对被众人追捧的他,这小娘子也似乎全然不感兴趣,甚至用这种态度对他说话。
    时若光心里升起一丝不解,赫成瑾究竟是为了什么缘故,才对这个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的臭丫头如此在意?
    但没等他想出其中缘故,回过神来的一众客人都兴奋地围了过来,都想再多看看时氏玉郎的风采。
    有些挤不进来的,只看到了方才救人那一瞬间,但也都看得心潮澎湃,回去后各自向亲友叙述夸大一番,这都是后话。
    “大家冷静!都让让,别伤着时大人”菁华楼的管事和小厮们竭力地维护着秩序。
    几人冲到时若光身边,手拉手作为人墙,护着时若光往边上走去。
    西陵毓整理完了自己的衣裳,见时若光险些被冲上前的人撞到,不禁有些幸灾乐祸,也顺势跟着他们开辟的路走去。
    无怪上次赫成瑾请他来帮敖善治病时,都是偷偷摸摸的,若是这人大张旗鼓出门,只怕少不得引人发狂。
    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身怀武功,可当真是深藏不露。
    方才那一手轻功显露,西陵毓当真自愧不如,不禁对这个臭脾气且怪脾气的钦天监副产生了兴趣。
    “都让开!沁安长公主在此,谁敢造次?”浑厚的声音响起,随后冲出来几名侍卫,拦在了小厮们组建的人墙之外。
    原本兴冲冲要上前的客人们只得止步,愤愤地看着向时若光走去的桓元秀。
    心心念念的男子就在眼前,桓元秀的心跳一下加快了,连隐隐作痛的脚踝也顾不上,浅笑着向时若光道:“真是巧,时监副怎么这般大张旗鼓的就来菁华楼了?”
    时若光从袖中取出一方请帖,“淳安郡主两次相邀,实在推托不过。正巧今日休沐,便来赏荷宴看看,讨杯酒吃。”
    桓元秀心里一阵嫉恨。
    她不知往他府上下过多少请帖,从来没有一丝回应,如今就为了那蛮荒番邦之女,他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来了?
    尽管心中闪过这些念头,桓元秀的脸上仍然带着微笑,“大人什么好景没见过?当年金榜题名时,不正是我姑母昌乐大长公主做东,请了你们这些学子赏荷么?”
    时若光微微颔首,略一思索,“似是八、九年前了罢。”
    桓元秀忙接道:“不错,正是光远六年,大人正是当年的探花郎呢。我记得,就是在这菁华楼的荷塘上、亭台水榭间,一众新科进士们谈笑风生。”
    她轻轻叹息一声,“原来一晃已经八年了啊”
    刚刚慨叹完,桓元秀忽然发现时若光的背后现出一抹嫩黄的裙裾,定睛一看,险些气得控制不住要破口大骂。
    这坠楼不死的臭丫头,怎么又厚着脸皮跟过来了?
    西陵毓悄悄跟在时若光的身后,于是听到了这番对话,酸得牙齿都直打颤,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她可是听出来了,面对时若光,这位长公主连“本宫”的称呼都免了,这二人之间,怕是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这大夏天的,她身上一阵冷似一阵,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忽听时若光也轻轻叹息,“可不是么?岁月不饶人,记得那时世子人还在世,他酒量极好,我们好几人都喝他不过呐。”
    听到“世子”二字,桓元秀脸色遽变,咬紧牙关,半晌说不出话来。
    西陵毓冷眼看着,能让桓元秀这般失态,这个“世子”,应当就是她的舅舅、武定侯世子尉迟兴了。
    说起来,她的这个纨绔舅舅似乎死于光远七年,听说是得急病死的,具体如何,武定侯府却一直讳莫如深。
    总不会,这其中还有些什么别的缘故罢?
    西陵毓冷冷地盯着桓元秀。
    能把自己的亲儿子养成京城著名的纨绔,甚至还得了个“混世魔王”的诨号,由此,她便对这位长公主生出了七分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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