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眉传》第一卷第1章.青梅出世 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是一息还是万年，叶静猛地睁开双眼，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声嘶力竭地喊着，姆妈——
    眼前是一位老妇人，正疲惫、悲伤又带着几分欣喜地看着她，苍老的脸上满是疲惫。她感觉到一双粗糙的手正抓着自己，这双手微微颤抖着，有些冰冷，有些湿漉，却很是小心柔和。
    她有些惘然地顺着那双浑浊的眼睛往下看，看到了一件类似粗麻编织的衣服，古气十足的衣领，宽大的衣袖，和抓着自己两腋和背部的双手。那双手枯干瘦削、皮肤粗糙，带着褐色的斑点，很像自己姆妈的双手。
    可眼前的人很陌生，叶静可以很肯定地知道，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老妇人。
    老妇人嘴角带着一丝笑容，扭过头，对旁边的什么人说着：“老四，哭出来了！哭出来了！你看，是个顶漂亮的女娃。”
    叶静感觉自己的身体随着这双手的移动，往老妇人的身后划了个弧移动着。空气的流动，擦过自己的身体，有着微微地凉意。
    这丝凉意，让叶静从茫然震惊悲伤中清醒过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身躯是如此的小，而且什么衣服也没有穿。叶静有些费力地把举在头上方的双手弯曲放到自己的眼前。这是什么？这是自己的双手？
    不！这绝对不是自己的双手！叶静在心里喊着，她下意识地没有喊出声来，只是不停地，震惊地对自己喊着。
    只见眼前的这双手，嫩嫩的，呈暗红色，一小节，一小节的指节肉嘟嘟的，而双臂也是那种不正常的暗红色，就像两截小小的湖藕一样。这是一双新生婴儿的双手，就像前几个月自己探视教员张大姐时，看到了那个小婴孩的双手一样。
    刚刚清醒过来的叶静又有些糊涂了。我这是怎么了？叶静脑子里快速地转动起来，想着：这是哪里？这个老妇人是谁？她要把自己交给的“老四”又是谁？
    叶静正想着，无措着。一双手，一双巨大的，满是老茧，黝黑有力的手，有些迟疑，有些慌张地伸了过来。这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接过叶静，捧着她小小的身躯，仿佛捧着什么珍宝，小心翼翼，先是紧紧地，又放松了开来。叶静在那双温暖地手上感到了爱怜。
    这双手笨拙地把叶静在自己手上挪动了下位置，两手拇指轻轻贴着叶静的双肩，其他八根手指摊开，微微弯曲着托在叶静的颈后，两条粗壮遒劲的手臂托在叶静的后背，叶静有些难受地勾着双腿，两只脚掌下意识的用力蹬了下身前这个人的鼻子与一边脸。
    她放下挡在自己眼前的双手，看到了一张大脸和那双眼睛。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叶静在那双带着晶光的眸子里，看到了深深的悲伤，看到了一丝彷徨，也看到了一抹隐约的喜悦和晶莹光芒中透出的无尽爱怜，。
    叶静安静地躺在这名中年男子的手掌与双臂上，与寻常婴儿眼睛是闭着地不一样，她睁着双眼，瞳孔黝黑发亮，纯净清澈，以与年龄不相符的眼神看着他。叶静眼睛里刚开始透着股疑惑，转瞬弥漫着深切的悲伤，一息之后，她眼眸中又满是了悟之后的怜悯与冷淡，最后化成了淡淡地轻松、一丝丝喜悦和浓浓的温柔。
    中年男子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小婴孩，那一刻，他顿时明白了她眼中的所有意思，心中不由抽痛了一下，一股更强烈地温柔与爱意从心底深处升腾而起，他也明白，她明白自己的感情。
    这就是我的女儿，男子心里想着，最后竟喃喃地念出声来：“这就是我的女儿！我们的女儿。”九妹子，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女儿活下来了，她正看着我啊！你看到了吗？男子温柔地看着，沉默地想着，可是，你看不到了啊......
    中年男子缓缓闭上了双眼，两行苦涩的泪水无声的淌下。
    “小四啊，坏啦！坏啦！小娃怎么是你这样抱的！你弄疼她了！你放下，快给我抱！”叶静身后传来那名老妇人的声音。然后感到自己被那双苍老的手一把夺了过去，轻轻地斜抱在她怀中。
    那名叫叶老四的男人睁开双眼，手足无措地张开双臂，勉强对老妇人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说道：“七婶子，今天辛苦你喃哒。以后，大概还要麻烦你喃嘎教我这些事情。”
    “唉，以后可苦了你这大老爷们了，”老妇人说：“可怜这娃儿，刚出生就没了姆妈，要是秀儿挺过来了，多好啊！”
    听到秀儿这个名字，嘴角刚刚咧出一道弧线的叶老四顿时又悲伤起来，目光越过七婶子的肩头，望向了她身后的床铺，右腿微微向前探出一步，又颤抖着停住。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让面前这个男人又开始心伤难产死去的女人，七婶子叹了口气，闭上嘴巴。房间里气氛沉闷起来，安静无比，显得三人的呼吸声清晰无比。
    这时的叶静隐约想到自己应该是在那场洪水中死去了，而灵魂却不知什么原因，通过那道漩涡，来到了这个世界，附着在这具小小婴孩的身上。而面前的这个叫叶老四的中年男人，则是这个女婴的父亲，而她的母亲，一个叫秀儿的女子，却因为难产，死去了。
    是因为自己的穿越，才让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死去的吗？
    叶静安静地看着，默默地想着，眼中的悲伤与怜悯更加深重起来。
    咕噜——咕噜——咕噜噜——
    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沉默。
    “攒孽啊！”七婶子叫了起来：“娃儿饿了，这可怎么是好！”
    叶老四抬起头，紧张地看着七婶怀中的婴孩。
    “别愣着，快去把灶屋里准备的开水提进来，倒到澡盆里，”七婶急道：“然后去老三家拿点小娃的吃食来，先前我已经要你家薛嫂子去准备了。”
    “唉，”叶老四应了一声，腾腾腾，转身大步往外间走去。
    过了一会，门口的布帘一掀，叶老四拎着壶开水大步走了进来。往床脚的一个大脚盆里倒好热水，再从旁边事先准备好的水桶中舀出几瓢水，试了试水温，就起身准备离开。
    “再舀瓢水进去。”七婶子急道：“刚出生的小娃皮肤嫩着呢，会烫伤的。”
    叶老四依言又舀了瓢水到脚盆里，这才起身离来，去他大哥叶老三家取小娃吃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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