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夜客》第一百三十四章 见山方知行难

    聚集在一起的乱石犹如一滩青黑色的湖水，上面还凸起的石块则犹如浮冰，正在慢慢消融下去。整个乱砌山没了声音，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死寂，然而这死寂只持续了一瞬间。
    天崩地裂一般的爆鸣！
    一座山突然拔地而起，笔直向着苍穹刺去，速度之快好似云雨间雷电，而其形之大则犹如魏巍昆仑。这样的景象普通人见了根本无法相信，除了神话中的神能够汇聚山河外，什么样的力量能够瞬间塑起一座山？
    宁独跟少年则正好处在山峰突起的正前方。
    凝！
    重！
    震！
    宁独以“通玄”强行撕扯来的元气全部加持在这一拳上，好似将一座山倒悬，山岳般的力量全部集中在了这一点。
    在这一时刻，禅宗六式的三式好像突然融合在了一起，爆发出了无比惊人的威能。
    蕴藏在宁独血肉中的经文皆自动浮现而起，仿佛万佛颂唱，在其身后形成一尊擎天的缥缈法相，所有的伟力皆在宁独出拳时凝聚在其拳头之上。
    龙息！
    血脉之中突然有龙鸣之声响起，力量像是奔流的江河一般向前冲去，最后全部聚集在了拳头这堤坝上。待所有的力量聚集，堤坝骤然崩溃！
    轰！
    虚空呈现出崩塌的趋势！被挤压的空气冲击以这一点为中心，形成一个分割天地的圆盘，无限制地向外扩散而去，单单是被这挤压的空气击中，普通的见山境也未必承受得起。
    少年不过是抬起了手掌，掌心出呈现出了一片湖。
    “映山！”
    湖面里出现了一座屹立不动的山。
    宁独的拳头狂暴地砸在了少年的手掌上。
    然而，恐怖的元气冲击并没有爆发出来，那面迎上宁独拳头的湖面也不过是荡漾起了几圈涟漪而已，其背后的山影纹丝不动。
    宁独那携带着恐怖元气的一拳，竟然没能前进分毫，更没有完成什么冲击，所有的力量全部无声无息地沉入到了那片湖水之中。
    看起来无比强横，甚至都有可能轰杀通玄境的一拳，竟然就跟小孩子一拳打在巨石上一样。哪怕是宁独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宁独愣了一瞬，然后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原来这就是见山！”
    身后的法相跟虚影消散，恐怖的压力如潮水般向着这一个凹陷点涌来，宁独现在自己成了山岳倒悬的那一个点。就算眼前的少年不出手，他也会被身后恐怖的压力磨灭。
    宁独看着眼前的少年，即便隔着厚重的黑暗，他也看得格外清楚，因为那是一座不动的山。
    “我输了。”宁独平静地说道。
    输的彻彻底底，不带任何的侥幸。
    曾无数次设想今日的战斗，曾无数次在绝境之中寻找反败为胜的机会，曾无数次不想输，可现在输了，宁独当然有着无尽的不甘，但他更庆幸自己输了，因为这样才让他见识到了真正的山！
    见山，方知行难！
    只不过现在不是宁独多想的时刻，他现在面临的可是生死危机。
    轰！
    拔地而起的山峰轰鸣袭来！
    咔——
    空间因恐怖的挤压里发生开裂！
    在说出“我输了”之后，宁独就感觉自己被从身体中剥离了出来，整个人都没有半分力量，不用说去抵挡什么，就算是阻止自身的坠落都做不到。
    然而，宁独并不担心，因为他肯定眼前的少年会救他。
    嗡！
    少年反掌向下，竟然以碾压的姿态直接将崛起的山峰给抹平！
    一掌覆山！
    “我赢了。”少年好似在宣布自己的胜利，却向前一步握住了宁独的肩膀。“这是我第二次救你。”
    邀请宁独来乱砌山的正是那日在萤雪湖上的抱剑少年，这是宁独第二次输给对方，这可不是跟第一次那样只比一剑，这次可是宁独倾尽一切仍输了。同样，这也是少年第二次救宁独。
    宁独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没了说话的能力，他现在连保持意识都很难做到。为了击败对方，他可是抱着必死的心出手的。
    然而，正在此时，大地突然发生震动。
    嚓！
    无数的裂缝在大地上出现，被裂纹分割的巨石突然飞起，悬在空中，停了一瞬的时间后便齐齐向着中心旋飞而来。
    “遭了！‘凝核’还是被他们破坏了，乱砌山要重组了！”在瞭望塔中的士兵还顾不上惊异与刚才大战的恐怖景象，身心就全部陷入到了恐怖之中。
    “真的要重组了吗？”统领禁不住呢喃了一遍，目光骤变，喝道，“立马传令下去，战前戒备！”
    “是！”士兵哆哆嗦嗦地应了一声，立马跑了下去。要是再晚上一分，恐怖营地里的将士都要立刻殒命了。
    “苍天保佑！”有士兵开始祈祷。
    统领突然怒斥道:“保佑个屁！最好保佑那两个狗杂种没有死在里面，到时候我非把些两个人一刀一刀切成碎片！”
    砰！
    乱飞的巨石撞在瞭望塔上，巨大的撞击力传到瞭望塔顶造成了剧烈的晃动。
    “完了！”所有人的心中一坠，知道这次必定会将那位大人物给惊动了，到时候他们这一群人恐怕都未必能够活着。
    不知从何处产生的力量撕扯着乱石，乱石飞舞的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一个巨型漩涡，而宁独跟那个少年则就在漩涡的正中心。
    乱石疯狂砸来！
    少年一睁眼，剑身散出强悍剑气，将袭来的乱石全部斩碎。然而这剑气也不过清出了三丈的范围，飞舞的乱石又迅疾砸了过来。
    “变硬了？！”原本跟普通石块一样坚硬的乱石，现在则比钢铁铸成的还要硬。明明是同样的石头，这才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其本质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少年握剑，上前一步斩出，在乱石中斩出一道通道，他抓住宁独，随即向前冲去。
    “开！”
    少年不断地出剑，想
    要在其中斩出一条通道。不知为何，少年心中也有了危险的感觉。
    随着少年向外冲去，乱石在中心迅速凝聚成坚硬的一体，整个乱砌山就好似卤水点入豆腐，迅速地凝结成了一体。
    “越来越硬了！”少年此时还需要带着宁独，腾不出手来，否则他一个人必定可以逃出去。然而现在他的四周已经被乱石筑死，他唯有靠着手中的剑斩出可以活动的空间，就好像人在山中开凿，四周则在不断地坍塌，不幸的是坍塌的速度远远快于开凿的速度。
    铛！
    剑身崩出了火星！
    “怎么会硬到这种程度？！”要知道少年手中的剑都可以斩断辞花剑，此时竟然被石块阻碍住，而这石块先前可是在剑前如同豆腐。“这乱砌山竟然如此古怪！”
    随着时间的推移，尽管少年不断地向外冲去，但他能够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毕竟百座山峰凝聚在了一起，其厚度远不是一两步就能够走出去的，少年再强也是跟宁独大战了一场，消耗巨大，想要冲出去已然是不可能。
    此时的兵营全部沉入到了地下，唯有瞭望塔还存在着，上面也仅剩统领跟三个老兵，他们看着耸立起来的巨型圆球，心中的恐惧越来越盛。
    “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种！区区通玄境就胆敢在乱砌山中战斗，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统领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种情景之下，不要说是通玄境，就算是天命境也未必能够活下来。
    “重组快要完成了……”老兵也心惊胆战起来，竟然不敢再向窗外望去。
    “一切都完了……”还留在这里是抱有一丝丝的幻想，然而这幻想破灭的太过迅速。
    统领看着窗外凝聚起来的巨型圆球，实在是无法想象其突然炸裂崩飞后的景象，那着实是一副灭世的景象。
    “没想到我竟然被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害死！唉！”
    乱石的飞舞逐渐停歇下来，所有的乱石，一块不落地全部聚集在了一起，不留一丝的缝隙，全部向着中心点挤压而去，变得越来越紧密。
    死在乱砌山中的人不在少数，而其本身所携带的法宝也都散落在其中。几经乱砌山的重组仍存在的法宝品质之高难以想象，是以昨日那位惨死的通玄境才会被鬼迷心窍。乱砌山普通情况下的“凝核”都可以杀死通玄境，更不用说重组之下的威力，五境之下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嗡！
    一切杂乱的东西都被扫成一空，哪怕是杂乱的元气也都变得如同薄云。
    一颗巨型圆球悬浮在天地之间。
    隔着厚重的夜色也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威压！倘若这颗巨石球落入天都，恐怖足以将其毁灭大半！
    还在瞭望塔的人脸色变得惨白，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这个时候他们无比希望时间可以拉长，度日如年都太快。
    乱砌山成了湖水般的平原，唯有一个巨型圆球悬浮在上，形成一个“旦”字。在这幅景象之下，人类渺小的犹如灰尘，根本无力改变任何的时间。
    安静不过持续了几个呼吸而已。
    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