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荣耀》第169章 感情史

    剑侍默不作声，私底下揭露别人感情史似乎有待欠妥，但张语嫣也算持剑者出生入死的伙伴，给她透露一二也无妨。
    “初中的时候，持剑者总是喜欢一个人叼着根草站在学校铅灰色的天台上，俯瞰着整个篮球场。这样他的心情就会不知不觉地平静下来，一颗心不由自主回到原点，感觉这个世界既近在天边，又远在咫尺。看着那些挺拔身姿起跃扣篮，男生们站在篮球架下鼓掌呐喊，女生们站在树旁的台阶上欢呼雀跃，声雷动如锣鼓喧天，风把她们的头发吹起。
    “持剑者傍观冷眼此情此景，总是忍不住想起，六年级那个火伞高张的夏天，烈日蒸干水泥地，不留半滴水分。酷暑炎炎之下无人敢上场打球，除了那两道身影例外。男孩的上衣挥洒出珍珠般大汗水，湿透了半边场地，他心中却是亢奋不已，双脚来回换步在全场穿梭运球，前脚掌蹬地起跳投篮，对于他满腔热枕的事物总是乐此不疲，不把全身体能耗干，字典里是没有‘躺下’这两字。
    “篮球架下，一个女孩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撑伞而立，就这样屹然不动，目光直视球场那道携带着光与热的身影。烈日当空斜照，她的影子倒映于地，显得修长而笔直。女孩甚似石头般沉默，既不鼓掌也不欢呼，嘴角上两个小月牙时不时浮现于脸，眉头时而紧锁时而微张，微笑与担心尽显不言中。
    “上了初中之后，男孩不再酷爱运动，不再嬉皮笑脸能言善辩，不再像古代那些不得志的英雄一样动不动刀刃相对，更多的时候是低头沉默。摸着皱皮篮球，他感觉此物烂若披掌，但又不动于衷。你问他为什么？因为小学毕业以来，那个女孩在红楼，他在西游，故人已西辞，感觉何处寻……
    “校园即使只有巴掌大，男孩只需跨两步便可穿过一圈，但他哪里也不想去。小学那个女孩相信自己有一天会成为篮球高手，可如今人已不知去往何方。自己几斤几两男孩心知肚明，那时候的爱情是情开初窦，无结果可言，既然想通，便可放下。”
    剑侍以第三人称在讲述，节奏抑扬顿挫，故事随主人公的情感波动而跌宕起伏。
    张语嫣玉手托起下巴，晶莹剔透水珠在眼眶内打转：“所以他们没能在一起。”
    剑侍沉音出声：“男孩只是个穷人家孩子，反正绝代女神、白富美和飘尘仙女什么的对他来说太遥远，她们应该坐在窗明几净的大房子里当个豪门夫人，而自己在世界的另一头颠沛流离。之后再找个村姑，在农村建个土楼，就这样男耕女种田浇粪快活一生。
    “男孩这样想着，那根叼于嘴角的烟草吐向楼的下方，心之所动，就随风飘散吧，如她一般微笑相对，带泪转身，连同泪水埋葬在记忆中最深处。”
    剑侍话到深处，张语嫣沉言不语，故事主人公万箭穿心那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事，自己不敢说感同身受，有的只是同样心酸无奈的悲剧——蜀防飞传
    灾民蜂涌州府，蜀王下令禁闭城门，拒疫民于城外。同样被困在城中身染疫疾的蜀防飞，再闯王府，只为挟迫蜀王开仓赈灾。州内动荡，奈何王府布有重兵戒备，他身负数创堪堪杀出重围，却最终倒在了庭院深处。
    再醒来之时，蜀防飞触目对上了一个女孩，身着熏裳冕服，身份贵为蜀王郡主。她解下玉簪相赠于蜀防飞，并劝谏父王定倾扶危灾民的是那位壮士英雄，请求放其入城。
    蜀王问之大怒，嗔视女儿：你可知他是大盗，不杀他就算，还请求本王放其入城？
    夏至，天灾且过，人祸又起。夷狄扣边，号称控弦之士三十万。烽烟万里，边疆告急。秋分，夷狄联军于关外大败王师，橫尸盈野。铁骑直逼京师百里，天下震动。岁末，太宗下旨议和。允岁币绢帛万千，嫁宗室女与夷狄单于。
    听闻归晚，蜀防飞夜奔千里，跑死座下良驹，终是追上蜀万郡主远赴塞外的鸾驾。她却说，家国社稷不容有私，一如初见时的平静，一如隔疫民于外的淡然。
    后一年，蜀防飞只身入府兵做了小卒，隐姓埋名，天下无人知。又一年，他枕风宿雪从军满四十载，已为百将之首。今日，更是立下开疆灭国的不世之功。他推开僻处的一角宫门，废弃已久的冷宫里，一株枇杷立于庭前。塞外风沙本不适生长，却唯独它分外繁茂。
    蜀防飞解下铁甲，丢掉帅印。将一支玉簪系于枝上。忽而笑红了眼眶，却是想到当年送她的枇杷，是不是栽了此前一株……
    花开花落，来了谢了，多少岁月！张语嫣抱腿枕于下巴，心情有股说不出的忧伤：“是他先表白吗？”
    剑侍停止旋转，标枪挺立：“不是，是女孩率先告的白，以持剑者玉树临风的外貌而言，有女生捎一句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太过司空见惯。但持剑者就是个缺爱的孩子，有人为他掏心掏肺，就算借一根火柴燃烧一座蜃楼又何妨。”
    “想不到，那捞仔也会讨女孩子喜欢。”张语嫣鼻子轻微地翕动了一下，有股酸酸的味道。
    “奈何抵不过希腊式悲怆结局的收尾，持剑者这是不会开花结果的过家家，自始自终与女孩保持距离，直至毕业那天亲手把刀刺入她‘心脏’，从此天各一方，永不相见。”
    “真狠，六年青梅竹马，感情说破就破，一刀两断。”张语嫣补上一句，听到两人从此形同陌路，内心有些激动：“真看不出他还是有故事的男人。”
    “女孩父母要带她去一个繁荣富饶的城市读书，换作是你，同样无可奈何。”剑侍一语道破感情破碎的原因，持剑者家里穷得叮当响，谈何走出空明山？
    “可以死皮赖脸跟上去呀，说不定人家父母还会接济他。”张语嫣忽然想到这一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