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遗梦》第八百八十六章 耿直男儿

    隆公公说罢也不等别人挽留便转身离去,恰如一阵清风,来去潇洒,只在经过兰子义面前时他提醒兰子义道:
    “卫侯,切莫忘了我之前嘱咐你的事情。“
    隆公公的突然离去或许失礼却很和鱼公公的心意,他这一走今日的设宴的东道主就无人再能与鱼公公争,再加上刚才隆公公故意让出皇上手谕的举动狠狠的捧了鱼公公一把,现在的鱼公公只觉得自己心都飞到了天上去,整个人飘飘然也。
    兰子义被隆公公问得大张嘴,恍惚之后他才想起之前隆公公安排他拱卫德王的事情。兰子义目送着隆公公出门,他可以理解隆公公为何会白送鱼公公这么大一个面子,但他无法理解隆公公怎能一直这样卖面子,鱼公公可是一向不给姓隆的面子的。隆公公这样持之以恒的讨好鱼公公或许是授意于皇上,或者是他真的本身谦逊,但联系到他曾被鱼公公亲自下令灭族的事实,他这么做还是令人难以置信。
    鱼公公目送隆公公出去后满意的说道:
    “这姓隆的后生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兰子义被鱼公公的话吸引了过去,鱼公公能用“后生”这么亲切的词汇称呼隆公公这还是头一次。
    鱼公公见兰子义看来居然也神色慌张起来,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鱼公公这般失态还是罕见。兰子义当然不敢拿鱼公公的失态当笑话,所以他立刻拱手低头,鱼公公则收敛神情招呼大家道:
    “进来吧,等的人已经走了,我们也可以开饭了。”
    接着众人便转身回去各自入座,鱼公公和章鸣岳同居上位,其他人各依两边依次坐下,桃家兄弟则因为级别太低被人请去旁屋歇脚,并不在座间。兰子义刚一落座屁股还未坐稳就听到旁边鱼公公小声说道:
    “子义,我再宫中摸爬滚打多年,知道人心隔肚皮的道理,我不会因为几句好话就放下戒心的。”
    兰子义知道鱼公公是在说刚才他失态的事情,便笑着点点头,没有答话。鱼公公则接着问道:
    “刚才姓隆的找你说话,他有什么事情?”
    兰子义道:
    “之前隆公公安排我帮他个小忙,我这几天忙着忘记了,刚才隆公公正提醒我呢。”
    这时做到鱼公公一旁的章鸣岳问道:
    “公公您这是干什么呢?中间还隔着代公,您怎么就和卫侯聊上了?在聊什么不如让我也听听?”
    鱼公公闻言回身坐正,他笑道:
    “孩子他爹这不是要走嘛,我安排子义好好送他爹一程。”
    然后鱼公公又对兰子义说道:
    “安排你做什么你就做吧,有什么需要的及时告诉我就好。”
    兰子义点头允诺,鱼公公则高声扬言对殿外宣道:
    “有请戚侯、张都尉、高游击!”
    殿外守候的众卫军得令立刻讲话一层一层的传递出去,不多时戚、张、高三人便从外间入殿,跨门入内向桌前鱼公公和章鸣岳拱手施礼。鱼公公看着面前三条汉子,点了点头,他说道“坐!”
    三人得令各自入座,戚荣勋不用问,自然是直奔章鸣岳那边,在武选司郎中陈之涣下面坐了,而张偃武也紧挨着兰子义坐下,入座后还不忘一个劲的感谢兰千阵与兰子义道:
    “多谢代公,多谢卫侯,若不是代公和卫侯苦劝我爷爷,我下半辈子怕是都得被关在院子里了。”
    唯一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高延宗,他既不往兰子义处来,也不往章鸣岳处去,他正对着鱼、章二人坐在最下,和两边其他人都隔着座位。兰子义初见此景第一反应自然是恼怒,不过旋即释然,以高延宗的性子,他要是像张偃武这般千恩万谢那才有问题呢,他就是个耿直人,肯定不会趋炎附势。
    鱼公公看高延宗那副模样面露不快,不过兰子义给他递眼色,示意他不要动怒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见鱼公公举杯道:
    “妖贼作乱,至今已逾半年,清平世界岂能容得这等乱臣贼子放肆?今有妖贼残党盘踞东
    南,煽诱良民,为患一方,汝三人皆是军中后起之秀,为朝中将相保举,由汝三人,再加已在军中的李广忠,四人出征比当剿灭乱贼,还大正一个太平天下!来,我敬你们一杯!“
    说罢鱼公公高举酒杯,众人应声举杯共饮。饮过此轮后大家纷纷放下酒杯,章鸣岳早就发现了高延宗的异样他又怎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在酒杯还捏在手里时章鸣岳便出言问道:
    “高将军怎么不往卫侯旁边坐?我听说你二人情好甚笃,这次能率部出征又是卫侯保举你,你难道也不对卫侯和代公说声谢谢?”
    章鸣岳说这话当然没安好心,高延宗本就是个不吃嗟来之食的主,照章鸣岳这般挑逗,只要让高延宗开口那就必然要对兰子义乃至兰千阵出言不逊,兰子义那会让章鸣岳得逞?于是兰子义抢着替高延宗说道:
    “我与高将军乃是一起打过仗的袍泽兄弟,论关系那是过命的交情。可交情再好也是私交,朝廷选将这样的公事我有可能容私交干扰我吗?高将军忠肝义胆,妖贼作乱时整个河**望风溃逃,唯有高大人修缮城防,召集丁壮,以孤城一座抵御妖贼数日,这等功绩北方文武两班可有一人能比?结果呢给高大人的职方司员外郎在哪?协理京营戎政又在哪?订好的官位都能被抹掉,我倒是想问问章首辅和那边坐着的陈大人,吏部和兵部这是怎么搞得?”
    陈之涣闻言答道:
    “兵部考核自然按军功来算,前期军功未能算清而鱼公公与卫侯索求不已,首辅无奈,只得报出高位,后来武选司核算清楚,高大人论功晋升为游击将军,统领东缉虎营,这有什么疑问?反倒是张都尉,明明都已经被我司定做关内侯上报爵位,却被御马监驳了,这才叫做怎么搞得。”
    鱼公公闻言道:
    “我在前线带军军功我最清楚,你武选司军功要是记得没错,高大人和张公子就该同封关内侯,或者按章首辅最先的意思任命高大人做职方司员外郎,你们把高大人贬去东缉虎营却只举荐张公子封侯,这事我若准了,岂不弄成买官卖官,私相授予?”
    正在两派争执不下之时,高延宗那边忽然传来瓷器碎裂之声,只听一声酒杯碎裂的声音后高延宗大声骂道:
    “本以为就算蝇营狗苟也得等到有功可抢,结果现在出师未捷,尔等已经争得面红耳赤,若是如此我坐在这里还有何意义?要争你们自己争吧,延宗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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