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公公笑道:
“正是,就是要代公你去替朝廷要钱。代公你刚才不也说过,京城乱民事小,户部没钱事大吗?之前卫候提到,朝廷可以向曹金宝借银子,朝廷借了,也的确解了一时燃眉之急,可借的那点钱也就只能解燃眉之急,只是过了个中秋节,银子居然就花没了。”
隆公公说这话时轻描淡写,就像是在说一个无足轻重的笑话,可殿中人听着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借银子本就是下策,下策就下策吧,只要能救命也行,可这好不容易借来的救命钱却轻而易举地就被内廷给挥霍掉了。
章鸣岳铁青着脸长叹一口气,这自然被隆公公看到了,隆公公问道:
“章首辅为何叹气?”
章鸣岳既被问道,自然不会装聋作哑,他道:
“既然公公知道借来的这点银子是用来解燃眉之急的救命钱,又为何要把他花在中秋的排场上呢?”
隆公公道:
“往年都在过中秋,今年不过不像话。”
章鸣岳道:
“往年过中秋是庆丰收,今年大正哪来的丰收?”
隆公公被章鸣岳的话惹的甚是烦躁,他冷下脸来沉声道:
“够了章大人,中秋之前就为银子在吵,中秋之后还要吵!我大正今年这么乱,就指望着过节的喜庆来冲晦气,为什么首辅大人偏要阻止?这事是皇上钦命要办的,章首辅事前推
诿,事后诽谤,你是何居心?天子富有四海,每年天下税收岂止兆亿?章大人你督帅六部却使朝廷无银可用,本是你渎职你却要怪到宫里,怪到皇上头上,难道皇上不花银子你就能变出钱来了?”
隆公公一番严厉申斥喝令地殿中两兰一章噤若寒蝉,虽然大家都知道隆公公是在强词夺理,可他只要是在替皇上强词夺理那理就站在他那边,纵使英武如章鸣岳也难硬抗。站在另一边的鱼公公等隆公公骂完人后慢悠悠的说道:
“隆公公你都把话说道这份上,咱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然后隆公公转身对皇上拱手道:
“皇上,老奴是您的奴才,您要打要骂都是应该,但老奴这把年纪实在容不得后辈冒犯。皇上要让隆公公干什么,他可不得紧着给您干,只是他一通火发地痛快了,临了老奴也得跟着被他杀威风,老奴脸薄,经不起他这么戳。最近京城的乱子刚平,台城卫事务繁忙,还请皇上容老奴先行告退,回去打理公务。”
纱帐内的皇上听到鱼公公的请求,微微抬起手拨了两下,鱼公公见状欠身道:
“那老奴先告退了。”
说罢鱼公公倒退几步,待下了龙榻后便旁若无人的转身扬长而去,本来还怒气冲天的隆公公这时都硬挤出笑来,拱着手毕恭毕敬的为鱼公公送行道:
“鱼老哥您慢走。”
有鱼公公这么一打岔,隆公公的怒火也被消下去不少,他挤出笑容来对兰千阵道:
“代公,我大正除了国库,剩下就属曹进宝有钱,代公与曹进宝关系最密,这要钱的事还得麻烦代公。”
因为当年离南的旧事,兰千阵十分忌惮这个隆公公,现在这隆公公笑容狰狞的对他讲话,兰千阵只觉心里发毛,说真的,哪怕战场上和人拼到生死关头他都没有这么怕过。兰千阵拱手答道:
“皇上由此安排,末将自当尽心,只是度支从来都归户部管,让户部派人去找曹进宝又直接,又方便,何必多我这个中间人?”
隆公公道:
“朝廷每日开销巨大,接下来要问曹进宝借的银子可是个数都数不过来的大数字,户部几位大人固然可谈,但这么大的数,户部去谈只怕吓到曹进宝,要是他破了胆不敢再借可就糟了。”
兰千阵听着隆公公的话,心里直泛苦水,中秋节花的银子就不是小数目了,现在要借的居然比中秋节的还大不知多少,那这数字兰千阵是不敢去知道了。深吸一口气后兰千阵道:
“既然要补这么大的窟窿,何不直接抄了曹家,那可比我去和他攀交情来得快多了。”
不知为何隆公公对兰千阵极有耐心,哪怕是和章鸣岳发过火,哪怕是兰千阵反复盘问,隆公公都没有不耐烦,他还是耐心的对兰千阵说道:
“代公,你家也在经商,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商人都是什么样。这些个富商巨贾可不像从前,赚了银子就挖地窖封起来,他们的钱都在往来路上的货里呢,他不把货卖掉哪里来的银子给我抄?更何况这曹进宝做的是钱庄生意,全国各地都有分号,银库不知多少,我抄的了京城一家,其他家我能一个不漏全抄?抄家之后那些存在他钱庄里的别人银子我是该吐出来还是该没入国库?代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细水长流才是正道,杀鸡取卵是要不得的。”
兰千阵知道此事推脱不了,只得答应道:
“那就容末将回镇后仔细斟酌一番,想好了我修书于曹老板。”
隆公公道:
“代公回什么本镇,曹进宝就在京城,你在京城找他谈了就好,修书那不麻烦么。面谈,
代公去找曹进宝面谈吧。”
兰千阵为难的说道:
“这,这、、、、、、”
隆公公笑道:
“代公不必为难,皇上只是想劳你去要钱回来,你把钱要回来就差你归镇。”
兰千阵虽不愿久留京城,可君命难违,他也只能唱喏领命。兰千阵领命之后隆公公也出了一口气,他道:
“今天事已谈妥,诸位大人没什么事也可以回去休息了。”
殿中三人闻言抱拳,章鸣岳率先转身而去,兰千阵随后跟上,兰子义最后,可就在兰子义要走的时候隆公公叫住他道:
“卫候,你且留步。”
兰子义闻言一愣,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龙榻,然后又转过头来看向前面自己父亲,兰千阵也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隆公公见状笑道:
“代公不必多虑,我只是替皇上留下卫候多说几句话而已,代公先到殿外等候就好。”
兰千阵得令后不得已只得拱手先告退,而兰子义则在隆公公的指引下来到龙榻前。兰子义本要跪下,却被隆公公拦住,他转头看向榻上的皇上,那层薄雾蒙蒙的流苏掩盖着的面孔苍白又呆滞,遥远却又有那么几分熟悉,就好像之前在哪里,在哪个梦里见过一样。
这时隆公公轻声问道:
“子义,你以为中秋那天,太子的表现怎么样?”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