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堂堂”的捶打声在老远就能听的到,一个锻炉上需要好几个工人配合才能完成兵器的打造。
通红的铁条经过反复折打,在最后一道工序之后变得将变得坚硬无比。
另一间屋子里的工人将枪头放在磨石上来回打磨,云涛流水一般的花纹寒光奕奕,不必用人的血液沐浴就能让人感到杀意森森。
铁匠铺里的温度较旁边要高得多,这怪物像皇帝一样位居正中央,左风箱,右铁墩,流动的空气配合着随风箱运动而冒起的火苗变得扭曲不堪,离他十米之内便能感到它强大的气场。
老师傅用钳子夹着铁料,将它放入炉内,使它接受“皇帝”的审判,没有什么东西能在高温之下依旧昂然挺立,即便是钢铁也要屈服。
软化之后的红条被放在砧子上进行锻炼,大徒弟挥舞着铁锤,时时刻刻准备随着师父的号令而改变动作。
师父用钳子夹着烧红的铁料,根据几十年的经验来调整它的位置。
铁匠铺的捶打声此起彼伏,虽然老生常谈,但我还要用这一句,那便是,他就像交响乐一样。
堆积在旁边的锄头和爬犁已经是这个铁匠铺最后交给生产队的工具,因为前几日何明远便给了他们一千个枪头以及三十副铠甲的大订单。
枪头好打,铠甲难制,这种有和没有纯粹天差地别的物件不仅耗材,还费工,三十副铠甲,仅靠他们,恐怕今年也休想回到泉州。
何明远顶着热浪,向这里的领头问道:“老唐,你先出来,我和你说个事儿!”
老师傅叫停了徒弟手中的铁锤,擦了擦汗,走了出来,接过了何明远手中的水壶,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呼!什么事儿?东家?”老唐说。
何明远将他带到了一旁的茶几那里,说道:“你能不能打出铁管来?”
“铁,铁管?”由于唐代基本没有用到这东西的地方,所以铁匠对于铁管根本一无所知。
“额……铜管也行。”
“铜管?”铁匠听到这话更加糊涂了,难道又是什么奢侈品?
老唐弱弱地问了一句:“东家,你是要用钱打一个笛子吗?”
何明远挠了挠头,不知道这老家伙在说什么,道:“要什么笛子?要管!要筒!铁筒!对了,就是这东西,见过水桶吧?用铁做的水桶。”
老唐笑嘻嘻地说道:“我这辈子都见过铁做的水桶。”
“你别管见过没见过,你试着打,就相当于手腕粗细的铁棍,打出来,中间有孔能够容纳粉末和石子就行,在末端再开个小孔,能够连接内外。”
他说完之后,老唐的脑细胞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他觉得何明远好像在消遣他。
老唐低头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你先画个图,告诉我具体怎么做。”
“嗯,我……”何明远心想自己如果会画图不早就画了?还用在这儿和你掰扯?
他话还没说完,老唐继续说道:“东家是想做什么东西?如果能用竹木做的,最好用竹木,铁器坚硬,不易改变,耗时也更长。”
这话倒是提醒了何明远,他记得好像竹木也能做火铳,只不过较之铁质火铳更易损坏而已。
他的双眼之中闪过了一丝希冀,竹铳制作更容易,时间也更快,为了防备欧阳靖,他需要双管齐下,竹铳铁铳,一起造。
他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不如这样,我先用竹木造出来,到时候你照着竹木的再做?何如?”
“嗯!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随即去了木匠营,让领头的吴师傅用细一点的竹子做了一个腹大而身细的竹铳,腹部开小口,用来点燃内部火药,其实早期火枪制作并不难,就是有些劣质而已,但杀伤力还是有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黄昏时分,王平延带着三大原材料回来了,而何明远恨不得现在就把这百十斤的材料怼在一起,放到竹筒里听个响。
一筐筐木炭,硫磺,还有硝石被卸了下来,所有人都一头雾水看着何明远,不知他想要做什么,尤其是王平延,这事儿是他办的,但他对此确实一无所知,好奇心使他他不知一次的缠着何明远,想问个究竟。
但面对众人的疑惑,何明远只是笑而不语,指挥着工人们将这些东西送到磨坊碾成颗粒。
只见他将手中的大肚子竹筒来回把玩,脸上时不时露出欣喜的笑容,让人感到不寒而栗,难道在泉州府衙里被折磨疯了?
过了大概有一两个时辰,按照何明远的吩咐,今天先研磨十斤左右的火药,研制好了赶快给他送过来,今天晚上说什么他也要射一发。
“硝石,百分之七十五,硫磺,百分之十,木炭,百分之十五,九月八日,夜晚,晴转多云。”
他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些什么,随即将火药倒了进去,然后有往里面塞了一把碎石子儿。
最后,为了保证安全,他在竹铳上有绑了一根三尺来长木棍,然后带着一干木匠和铁匠来到了一个开阔地面。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火捻子,对着身边的一个小伙子说道:“你去把火捻子对着那个小孔,点上,然后赶快跑回来!听明白了吗?我让你去的时候你再去!”
小伙子非常乐意为东家跑这一趟,能够为东家办事,实在是荣幸之至,即使这样何明远仍然不放心,对着身边的另一个小伙子说道:“你来拿着这东西。”
那人发觉这事儿有些蹊跷,而他身后的老师傅们也感觉到了,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这让他更加感到紧张,好像他们是在做某种实验,而且还很危险的样子。
他将信将疑地接过了竹棒,咽了口唾沫,远远的将这玩意伸了出去,只听何明远一声令下:点火!
第一个小子兴冲冲地跑了过去,将火捻子与小孔完美对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了回来,但他终究快不过火药的燃烧。
“哗……嘭!”刺鼻的火药瞬间点燃,随后只听一生爆响,竹筒头部冒出一阵火光,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绚丽,碎石子在气压的推动下迅速喷出。
与此同时,手拿竹竿的那小子吓得连手里的家伙什都扔了,点火的那位直接吓得扑倒在地,双腿打颤,他还以为自己偷鸡蛋的事情被主人发现,这是派地狱的无常来带走自己。
而站在后面的唐人们从未见过这般情景,不由向后退去,在场的几位老师傅可能患有心脏病,顿时捂着心口,感到一阵难受。
王平延长大了嘴巴,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刻,期期艾艾地问道:“阿,阿,阿……阿郎,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何明远则感到非常满意,他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颤抖地说道:“火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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