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只是她没料到,不得宠,她伤心难过,得宠了,好似也不会叫她有多痛快,她只是不去想它。
把这些事情深深埋在心里,不去解开它。
结果,他非要说这句。
冯怜容的眼睛慢慢起了水雾,轻声道:“皇上记得妾身,那妾身自是高兴,可皇上若不记得,妾身也挺满足的,妾身就跟园子里的花儿样,开过,亦结过果实了。”
遗憾是有,可也就这样了。
她这辈子,被他喜欢过,生了他的孩子,似乎也不该再多求什么。
赵佑棠的手慢慢松开。
他原本只是逗她的,谁想到她竟说这些。
他突然就很恼火,训斥道:“朕就算不记得你,还有孩儿呢,你当这儿光有你?你脑袋怎么长的?”
还说什么不记得她,她就跟园子里的花样,她是花吗,她可是人,还是他孩子的娘!
冯怜容掏心掏肺句话,反而遭来平白无故的斥责,她委屈的道:“妾身说的是真的,将来皇上还有三宫六院呢,就算不记得”
赵佑棠见她还要胡说八道,索性就把她的嘴给堵上了。
这回合,两人好久没说成话。
光在动了。
等到天漆黑,快要戌时了,赵佑棠才放过她。
冯怜容浑身上下几乎没个白净的地方了,她躲在被子里,气愤的道:“你给我弄这么多红印子,我怎么好去洗澡了。”
赵佑棠冷笑,关他什么事,叫她瞎说!
等到他衣服都穿好了,冯怜容还是不出来。
赵佑棠吩咐钟嬷嬷:“给你们家主子洗洗。”
冯怜容死不出来。
钟嬷嬷也是无言了,哄道:“这会儿不洗,会更冷呢,再说啊主子,今儿不洗,这明儿也得洗罢?”
冯怜容想想这淤红几天也消不掉,只得爬起来。
等泡到浴桶里,宝兰把她披的薄被拿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她跟珠兰的脸通红。
钟嬷嬷刚才就奇怪冯怜容干什么不洗,这会儿进来看,也是老脸红,看来皇上是憋了好久,全都发泄在自家主子身上了。
“哎呦,会儿得拿祛瘀膏涂涂。”钟嬷嬷心疼,虽然不重,但估计也有点儿疼的,皇上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啊。
冯怜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她这种主子,什么都瞒不过宫人的,只得认命。
冯怜容顿澡洗了半天,回来看,赵佑棠还在呢,正坐在桌边,这桌上已经摆好菜了,看来得在这儿吃。
冯怜容头发还未干,披在身上,刚刚洗浴过,脸蛋清清爽爽的,就是看到赵佑棠,眼色很复杂。
有点儿害羞,有点儿生气,有点儿无奈。
赵佑棠打量她眼道:“过来吃饭。”
冯怜容慢吞吞坐过去。
赵佑棠先吃起来。
冯怜容夹了筷子往嘴里塞,结果就发出丝的声。
她的嘴刚才破了,这会儿正好碰到伤口。
赵佑棠侧头看她眼,她嘴唇微肿,但是颜色特别好看,他才发现,怪不得自己挺喜欢亲她的,她嘴唇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花瓣样柔美。
他拿起调羹给她道:“用这个,吃些软的。”
冯怜容接过来,只见这调羹格外精美,不止是银的,把柄还包了金,上头圈龙纹,她好奇的道:“这是皇上的啊,不是妾身这儿的,难怪样子都不样。”
赵佑棠看她又笑嘻嘻的吃了。
原先看她是伤心来得快,高兴也来得快。
可是今日番话,倒叫他有些改观。
她也并非真的那么无忧无虑。
只不过,那些忧愁却是他带给她的。
冯怜容吃完,把调羹给他。
赵佑棠淡淡道:“就放这儿罢,看你用着挺喜欢。”又叫俞氏把赵承衍抱来给他看看,等到赵承衍喊了几声爹爹,他才走了。
冯怜容送他门口。
夜色里,赵佑棠看着她,想到了好些他与她的事情。
他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脸,她光滑柔嫩的皮肤很是让人舒服。
冯怜容顺着他掌心蹭了又蹭。
赵佑棠看她跟小猫似的依恋自己,不由得又想到她之前说的话。
说什么满足,骗谁呢,也就骗骗她自己。
“住哪处宫殿,你这两日尽快选好了。”他叮嘱,选定了,还得到处修葺下,也是需要时间的。
冯怜容点点头。
赵佑棠就走了。
冯怜容立在门口,好会儿才回去。
钟嬷嬷很积极的就要给她挑选住处。
现在太子是皇帝了,她们这些侧室自然就不住在东宫了,全部都要搬迁,这乾清宫旁边可是有好几处殿宇。
大早起来,钟嬷嬷就给冯怜容看。
“这坤宁宫是给皇后娘娘住的,这东边有琼玉宫,有延祺宫,有长春宫”她说到这儿,顿了顿,胡贵妃虽然长年得宠,住了长春宫,可结局不好啊,自家主子可不能住那儿,钟嬷嬷道,“长春宫就算了,主子看西边,又有玉翠宫,凝香宫,永华宫”
冯怜容仔细想了会儿,她对那几处宫殿还是有印象的,就是不太熟悉,不过这凝香宫里的倾云阁,却是她以前住的地方。
当时,孙秀就住在她隔壁的雪舞阁。
所以,凝香宫她肯定不想住那儿了,她不想老是记起过去的事情。
“要不就玉翠宫罢。”冯怜容道,她瞅瞅钟嬷嬷,“不过我这真要被封贵妃,会不会也不好?”
钟嬷嬷道:“怎么不好,主子,你给皇上生了儿子的,又是潜邸老人了,位份高点又如何,难道还要被以后选入宫的欺负不成?”
冯怜容只是觉得下子太高,有点儿承受不住。
钟嬷嬷又道:“玉翠宫不好,太远了。”
冯怜容这回却坚持:“就这个,挺好的,名字也好听不是?”皇上给封贵妃,那是好意,她当时见到他头脑糊涂也没想到拒绝,现在选住的地方,她还是小心些。
两个人这就定了。
钟嬷嬷叫大李去与赵佑棠身边的黄门说。
大李很快就找到严正。
“咱们主子选了玉翠宫。”大李道。
严正听了,眉头挑了挑。
大李道:“怎么?莫非选的不好?”
“这玉翠宫哪儿好了,比起其他宫,有点儿偏,太阳也不太好呢,好几年没人住了,恐怕股子霉气。”
大李叹口气:“这也没法子不是,咱们主子马上就要成贵妃了啊。”
他在宫里也几年了,哪里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严正想想也是,等到赵佑棠得空,他就去告诉了。
赵佑棠听说冯怜容选了玉翠宫,脸色就有点儿阴。
专门让她自己选,不就是让她挑个喜欢的吗,大的,瞧着顺眼的,以后得直住在那里,结果她倒好,专挑不好的地方!
赵佑棠道:“去派人把延祺宫收拾收拾。”
严正忙答应声。
这延祺宫可是处好宫殿,往常也是诸位贵妃住过的,仅次于长春宫,不过既然冯贵人马上要晋封贵妃了,住那儿也算合宜。
见严正要走。
赵佑棠叫住他:“殿里有什么,你回头列个单子给朕。”
严正应声而走。
到二十六日,太子妃方嫣被册立为皇后,移居坤宁宫,当日,赵佑棠便携方嫣去太皇太后,皇太后处拜见,方嫣此后正式以皇后的身份掌管后宫。
当日,赵佑棠便与她商量册封两位贵人的事情。
听说冯怜容要被晋封为容妃,方嫣脸色顿变。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打赏,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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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贵妃
这下跳了多少级啊!
从贵人到贵妃,方嫣在心里数了数,得有六个品级。
方嫣很不高兴,原来传言是真的,她皱眉道:“皇上,这是不是太过高了?冯贵人虽说早就跟了皇上,但也不过在宫中两年罢了。”
“她给朕生了儿子。”赵佑棠早就决定的事情,并不想多言,“孙贵人晋封为婕妤,朕已着礼部办理,过两日册封。”他低头看看方嫣的肚子,又柔声道,“过个多月,咱们的孩儿也该出生了,你要小心些,切莫为些小事动了胎气。”
方嫣听他提起孩子,果然也不敢生气。
只到底心有不甘。
“不知太皇太后那儿,可曾同意?”
赵佑棠道:“皇祖母只关心立后事,这些你我商量便是。”
方嫣咬了咬嘴唇。
什么商量,明明就是他说了算!
“皇上,您莫要忘了胡贵妃的事情,自古帝王偏宠妃嫔,常祸起萧墙,亡国也不是没有。皇上,冯贵人绝当不得贵妃,还请皇上三思!”方嫣不想退让。
赵佑棠眸光闪动:“你觉得朕是为个贵妃要亡国的皇帝?”
他声音里的寒意逼人。
方嫣这话又不敢回了。
李嬷嬷吓得满头大汗。
以前赵佑棠是太子也就罢了,他现在可是皇帝,如何能这样说话,说句难听的,皇后后面是有太皇太后在撑腰,可这太皇太后年纪也不小了,将来撒手,哪个护得住皇后?
其实赵佑棠也知道方嫣是在气头上,故而不会真的追究,见方嫣低着头不敢再说,便道:“皇祖母,母后那里,我自会去说,你好好养胎。”又顿顿,“冯贵人再如何,也越不过你这个皇后。将来孩儿生下来,也必是太子。”
听到这句,方嫣怔了怔。
她抬头看看他,他面色温和。
这是在承诺她。
方嫣终于还是没有再出声。
等到赵佑棠走了,她问:“嬷嬷,您说皇祖母会同意这件事吗?”
李嬷嬷忙就劝道:“娘娘啊,不管同不同意,娘娘也莫要管,这冯贵人再是贵妃,也还是在娘娘之下,见到娘娘不得不低头的。如今节骨眼上,娘娘就忍忍,就是为孩子也得如此,这宫里妃嫔还能少吗,可娘娘只有个。”
方嫣叹口气:“嬷嬷,我何尝不明白,可不知为何,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李嬷嬷道:“做娘娘的,哪个不是如此,娘娘啊,以后可不止有冯贵人呢,娘娘也该学着放宽些了。”
方嫣听了未免悲凉,低头抚摸自己的肚子。
她在此刻已然明白赵佑棠的心,他确实很喜欢冯怜容,她是无法比得上的。
只是,嬷嬷叫她心宽些,她如何能做得到?
为了孩子,她能吗?
但不管如何,今日她还是忍住了,为了赵佑棠承诺的太子。
却说赵佑棠见到太皇太后,皇太后之后便开门见山,太皇太后吃了惊:“冯贵人晋封为贵妃?”
不过太皇太后没有立刻反对,她向来就不是冲动的人,只问为何。
赵佑棠直言道:“她替朕生了儿子,朕也喜欢她。”
太皇太后怔。
他这么简单的理由倒让她不知道说什么了。
赵佑棠又道:“就算现不晋封贵妃,只是妃子,朕以后还是要晋封她,又何必多此举,她再如何,也不会是皇后。”
太皇太后严肃道:“那哀家问皇上,阿嫣若也生了儿子,那又如何?”
“阿嫣的儿子定是太子。”赵佑棠没有犹豫,在这点上,他绝不会学他的父皇。
太皇太后脸色缓和些,看皇太后眼:“你说呢?”
皇太后淡淡道:“有何好说,皇上喜欢晋封便是,只别忘了皇后,她该得的不能少,贵妃不该有的,也不该得。”
这些年,她也是悟出了些,感情这东西,无法强求。
就算冯贵人不是贵妃,她这儿子就不宠她了?
下子做了贵妃,倒是更容易看清楚这冯贵人到底是什么品性。
太皇太后叹口气,现在赵佑棠刚刚登基,她着实不想与他有什么冲突,历代帝王,宠几个女人,其实算不得什么,只别忘了朝政,长幼嫡庶,如今赵佑棠还没有表现出这点,太皇太后打算退步。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哀家也无甚反对的,只皇上须得记住今日说的话。”
赵佑棠道:“多谢皇祖母,母后谅解。”
这桩事便算定下了。
十二月二日,赵佑棠就册封冯怜容为贵妃,孙秀为婕妤。
绛云阁派喜庆。
冯怜容这日都在恍惚中,拿着手里的泥金册子,真觉得在做梦。
她原先最高也就是个婕妤,哪里会想到自己能成为贵妃呢!
就是在她去世时,宫里也还没有个贵妃。
该不会是真的在做梦罢?
她拿手使劲的掐自己把。
“疼!”她忍不住叫起来。
钟嬷嬷好笑的看着她:“娘娘干什么呢,不敢相信?”
“是啊。”冯怜容看看册子,“上面写着贵妃二字呢,就跟假的样。”
钟嬷嬷哈哈笑了,这主子傻起来也真是傻,都拿了册子,还说假的:“娘娘,为这晋封,你今儿可见到好些人了,能假?娘娘不记得皇太后,皇后了?”
说到这个,冯怜容又担心。
虽说皇后脸宽容的样子,她心里知道,肯定是恨死她了!
冯怜容叹口气:“这回觉得是真的了。”
钟嬷嬷又想笑,又劝道:“娘娘您也别怕,您不做出阁的事情,皇后娘娘也拿您没办法的,总不能冤枉你罢?那到时皇后娘娘也不好跟皇上交代。”
冯怜容想想也是。
虽说这宫里有点儿危险,可也不是说想胡来就胡来的。
皇后也没有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事已至此,切都顺其自然罢!
临近过年时,永祺宫收拾的差不多了,按照几个黄门的意思,大概在年后就能搬进去,现在有些地方在补漆。
为此,冯怜容也是无言,说是让她选,后来还是他给选了,这永祺宫离他住的乾清宫好近呢。
这日,严正领着十几个人来了。
冯怜容听说,出去瞧,只见有四个宫人,两个黄门,还有四个守卫。
“皇上叫奴婢送来了,以后都归娘娘管。”严正冲她行礼。
冯怜容仔细看看,忽然叫道:“这不是黄公公嘛。”
黄益三出来,笑嘻嘻的道:“奴婢见过娘娘。”
“可你不是跟着皇上的?”
黄益三心说,皇上还不是怕你这儿少人嘛,也怕别的,所以别大惊小怪了,就是可惜他这等人才,大材小用,竟然要来伺候个娘娘。
想到这儿,黄益三又有些恼火。
严正这小子可好了,跟着皇上,将来做个执笔太监怕是都有可能,倒是他不知道怎么办,不晓得以后能不能在十二监混个少监。
他这么想的时候,大李还生气呢。
本来在这儿,他最得用不是,突然来了个黄益三,还是皇上身边惯用的,那再怎么样,好事儿都得他了。
大李气死了。
钟嬷嬷忙请严正坐,问:“这四个守卫又是哪儿的,禁军还是锦衣卫呢?”
“禁军里头的,寻常就在外面,现在主子可是娘娘了,不同寻常,别的宫里也都有,只不过这四个是皇上选的。”严正笑道,“要有什么事儿,说声便是。”
钟嬷嬷自然道好。
冯怜容瞧多了十二个人,心想哪里有这么多事情给他们做,都是闲着罢了。
钟嬷嬷给他们安排差事。
严正又与冯怜容道:“娘娘,您有什么话,今年可写封书信回去,皇上说了,以后每年,妃嫔都能与家人通信,稍些东西也可以的,只不能把宫里御赐的首饰等物带出去,银钱是可以的。”
冯怜容高兴的笑了。
皇上就是好人啊,他上次登基也是的,算是体恤宫里妃嫔,说起来,好些都很可怜,家里人对她们无所知,死了就死了。
她连忙谢过。
人也不耽搁,当即就叫珠兰磨墨,自己提笔给家里写信。
写完了,又把那青铜盒子拿出来。
既然首饰不能送人,就光送银子了。
她把金锭,银锭都拿出来,数了五百两给家里,听说上回赵佑棠也赏了两百两的,这七百两应该勉强能换个院子了。
现在这院子,位置很不好,也小,将来哥哥娶了妻子,怎么也不够住的,别说还要生孩子呢。
就是不知道哥哥这辈子会娶谁呢?
她连忙在信上面又添了句。
都弄好了,就交给黄益三,黄益三这就出城去冯家了。
唐容又见个小黄门来了,连忙开门。
黄益三把银锭拿给唐容,笑道:“这贵妃娘娘送给夫人的,还有这信也是,以后每年都可以说上话。”
唐容喜笑颜开,急着就拆信,边又道:“相公还没有回来,您坐这儿等等。”
黄益三自然不急。
唐容边看信边就落泪,倒不是伤心难过,她这女儿都被封为贵妃,可见在宫里得宠,只是太想念她。
信哪里比得上见到人好呢。
看到最后句,只见冯怜容问起冯孟安的终身大事。
唐容犯难了。
冯孟安年纪轻轻就考上了进士,那是万里挑的,现在他们冯家还出了个贵妃,挑儿媳妇,真不难。
唐容就是不知道要儿子娶哪家的姑娘。
听相公说,定要慎重,遇到那些个心眼多的,以后麻烦着呢。
第54章 捧高踩低
赵佑棠批阅完奏疏,长长吐出口气。
抬起头看看窗外,竟然已是傍晚。
今日是他作为皇帝,最后天的忙碌,明日开始,他就要休息迎春节了,所有的文武百官也都是如此。
他放下御笔站起来,走到屋外。
严正给他拿来狐裘披上,边道:“刚才奴婢已经领了人去贵妃娘娘那儿,也说了写家书的事情。”
他们这些黄门,任务完成了也不是立时就回禀的,还得看主子有空,像这种小事,皇帝集中心思批奏疏时就不能被打搅,闲暇时才合适。
赵佑棠点点头。
他慢慢向外走去。
严正几个人跟在后面,不想就见他往景琦殿去了。
景琦殿是三皇子与四皇子住的地方。
去年发生了太多的事,自从胡贵妃去世后,他便没有与两个弟弟说多少话,后来先帝驾崩,又是守孝,更是没有什么心思。
他今日忽然就想到他们。
守门的黄门看见皇帝来了,连忙跪下请安。
赵佑棠大踏步走进去。
这景琦殿他许久不来,往常每回来的时候,这里像是春意融融,总能听到兄弟二人的说笑声,此刻却是分外冷清,再看看角落里的炭盆,点炭都没有。
他才发觉身上的寒意。
“怎么回事?”他看向伺候兄弟俩的黄门。
黄门开始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严正道:“是问你炭的事情呢,怎么屋里都没有烧?光是个暖阁热了哪儿行,两位主子就不出来了?”
四个黄门的脸立时白了,其中个颤声道:“皇上,也不,不关奴婢们的事情,是
他的声音挺大,三皇子赵佑桢,四皇子赵佑梧听见,连忙跑出来。
“皇上。”赵佑桢见到他立刻就跪下。
赵佑梧则有些呆,赵佑桢伸出手拽自己的弟弟,边轻声催道:“四弟,快跪下来。”
赵佑棠看见这幕情形,心里头不是滋味。
想当初,他们起在春晖阁念书,赵佑桢虽然敬重他,可是从来也不会有这种惊惧的表情。
他抓住赵佑梧的手,对赵佑桢道:“你起来。”
赵佑桢怔,慢慢站直。
赵佑棠看向那黄门:“继续说。”
黄门道:“回皇上,今年惜薪司给的炭不好,有些根本也烧不起来,所以早早就用完了,奴婢去惜薪司讲理,他们也不管,也不给补上,主子,”他说着眼睛都红了,“不让奴婢告诉皇上。”
赵佑桢忙道:“皇上,这也没什么,咱们待在暖阁不冷的。”
“岂有此理!”赵佑棠手下去,震得桌上茶碟跳了两跳,“严正,你去传朕旨意,命夏伯玉彻查惜薪司,哪个负责炭薪,又是哪个配给景琦殿的,叫他给朕查得清清楚楚!”
严正应声。
黄门见皇上肯为主子做主,大着胆子又道:“不止炭薪,就是膳食比起以往,也”
赵佑桢看他多话,忍不住喝道:“倪宽!”
倪宽立时不敢说了。
赵佑棠没想到两个弟弟现在竟是这种处境。
虽然因胡贵妃的关系,他们曾经是自己的敌人,可事实上,赵佑桢本性单纯,赵佑梧年纪还小,根本也没有与他冲突过。
现在自己当了皇帝,那些黄门敢下狠手,给他戴上顶薄情无义的帽子!
再怎么说,他们都是他的弟弟,个父亲生的。
狗胆包天的东西!
赵佑棠吩咐道:“十二监,八局,四司个个都彻查,包括女官的六局司!任何殿宇该有的份例,缺少遗漏的,都不得放过。”
严正看他脸色,便知道他是动了真怒(shubaojie),连忙应声跑了。
赵佑棠吩咐其余人等下去,这才看向两个弟弟。
赵佑桢轻声道:“皇上,也不是什么大事。”
母妃去世,父皇身亡,对赵佑桢的打击甚大,他只想自己与弟弟能平平安安的,故而吃些亏也认了,并不敢去与太皇太后说。
因为他知道,太皇太后也是厌恶透了自己的母妃。
赵佑棠叹口气。
“三弟,你们受此待遇,非朕所愿,今日朕既然知道了,不可能视而不见。”他伸手按在赵佑桢的肩膀上,沉声道,“不管如何,你们都是皇家子弟,如何能受这等人欺负?朕知你心中悲痛,可男儿立于世上,志不可无!你与四弟如今还在守孝,等孝期过了,朕自会再请讲官教导你们。”
赵佑桢没想到他会说这些,眼睛不由红。
他曾经想过,他与弟弟这样,赵佑棠再也不会理会他们的,可今日,他看得出来,赵佑棠还是自己的大哥。
他哽咽道:“皇上的恩情,臣弟与四弟铭记在心。”
他拉着赵佑梧谢恩。
赵佑棠忙叫他们起来,轻松道:“等四弟大些,以后咱们再去围场玩。”
赵佑桢连连点头。
从景琦殿出来,赵佑棠的心情很不好。
世间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想当初他没有被封为太子时,即便有皇太后的保护,也不是没有受过小人的气,所以他对宫人,对黄门向都没有多少好感。
都是些见利忘义,捧高踩低的东西!
他转个方向,往绛云阁去了。
身后唐季亮,李安松了口气。
皇上鲜少发怒(shubaojie),可他们作为黄门,最怕的就是皇上生气,那他们做什么事,可能都会遭殃。
如今皇上去见冯贵妃了,想必会好些。
绛云阁里,大李几个看到赵佑棠来了,笑容满面的过来请安。
赵佑棠示意他们别去通报,直接就进去了。
冯怜容这会儿正在床上。
赵佑棠进去时,她还点不知,靠着个大迎枕,手里拿卷书,给另头乱爬的赵承衍念千家诗听,正当念道:“宝剑值千金,分手脱相赠”
赵佑棠接道:“平生片心。”
他声音清朗,带有些些的低沉,别有种韵味。
冯怜容放下书,惊喜道:“皇上来了!”
见她要相迎,赵佑棠道:“衣服都没穿好呢,下来干什么。”
冯怜容低头看,果然自己只穿着小袄,又想到因盖着被子,下面只着下裳,忙把被子往上提提。
赵佑棠走过来坐在床头,拿过她的书,看果然是千家诗。
冯怜容自己就说起来:“妾身小时候,哥哥就念这个给妾身听,妾身老早就会背了,所以想给小羊也念这个,他学说话兴许会快些。”
赵佑棠转头看看赵承衍,小家伙正爬的欢,旁边放了布老虎(fuguodu.pro),拨浪鼓,小泥人,好些小玩意儿,他拿起来就扔,扔了又拿,点儿不累。
赵佑棠看着好笑:“学说话不急,不过你这样挺好的,正好自己学学。”
冯怜容:
赵佑棠看她不服气:“看你写信都写些什么,作首诗都不会。”
冯怜容暗想他也没写过诗给她啊,为什么要她写呀。
她探出身子去抱赵承衍。
结果就见赵承衍往床上坐,抱着胖乎乎的脚啃起来。
赵佑棠抽了下嘴角:“没给他吃的?”
冯怜容露出“别副大惊小怪”的表情:“他每天都啃呢,没什么的,不过说起来,小孩子身体真的好软,妾身要啃下,还不容易。”
赵佑棠眉头挑了起来。
看他神色很复杂。
冯怜容道:“我洗过了的!”
赵佑棠撑不住,哈哈笑了,把把她搂过来:“你说说,你成天都在想什么啊,他啃,你也啃?”
“我”冯怜容道,“就想看看好不好啃到,兴许我小时候也这样呢,皇上肯定也是这样的。”
“胡说!朕才不会!”赵佑棠口否认。
“肯定会的。”冯怜容坚信的道,“说不定还咬袜子吃。”
赵佑棠:
就是真吃,他也不承认!
冯怜容还在继续毁坏他的形象:“肯定还会爬在地上吃泥,弄得脸都黑了。”
“还会”
冯怜容说着,突然声尖叫,赵佑棠的冷手伸进来了。
“还说不说了?”赵佑棠威逼。
二人正闹着,黄益三回来了,带着冯家写的家书。
赵佑棠叫钟嬷嬷拿过来。
钟嬷嬷送进去,就出来了。
那两人现在都在床上,也不知道皇上怎么就爬上去了,她不敢正视。
“你看罢。”赵佑棠给她把信拆了,放她手里。
冯怜容挪到赵佑棠怀里,喜滋滋的看起来。
背后有皇帝当迎枕,想想都高兴。
看她那享受的样子,赵佑棠心道,他成枕头了,也不能吃亏啊,这手就不老实起来,这里揉揉,那里捏捏。
冯怜容看个信,脸越来越红。
不过看到最后,她轻声道:“只拿了百两银子,剩下都还回来了,那怎么办,宅子也买不成呢。”
赵佑棠问:“你娘家要置办宅院?”
“是啊,哥哥这年纪也得成亲了。”她往下看,“可惜娘还没看上合心意的,说有好几位人选,不知道挑哪个,家里父亲也都是做官的。”
“有没有写哪些人家?”赵佑棠忽然来了兴趣。
要说起来,那冯孟安也算是他大舅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在早上发出了章,哈哈(_
第55章 择妻
冯怜容看看,点头:“写了几个。”
赵佑棠道:“念。”
冯怜容就道:“有顺天府知府齐大人家的三女儿,有大理寺左寺丞吴大人的女儿,户部给事中汤大人家的,还有通政司,左,左参”
“左参政胡大人?”赵佑棠替她说了,“还有吗?”
冯怜容摇摇头:“没了,娘后来说,给我说了也没用,好像还有几家呢。”
“你哥哥变成香饽饽了啊。”赵佑棠好笑,“是不是因你做了贵妃?”
“谁说的。”冯怜容皱眉,“我哥哥本来就很好,不止长得英俊,还聪明,世上有几个人这么年轻就是进士呢,哥哥性子还通达,书院里的夫子,同窗都很喜欢他的!”
说起冯孟安,她总是满脸的骄傲。
赵佑棠听着莫名有些不高兴。
他冷笑道:“朕要不是身在皇家,指不定考学还是状元。”
冯怜容没弄明白他为何突然来这句,怔了怔,才迎合句道:“嗯,皇上也很聪明的。”
看她这表情,赵佑棠又觉得自己犯傻了,他跟他哥哥比什么,他哥哥再如何,还不是要对他俯首称臣。
他咳嗽声:“顺天府齐大人的女儿就算了。”
冯怜容歪头看看他,忽然恍然大悟道:“对啊,皇上对这些官员都了解呢,那齐大人的女儿不要了,还有呢?”
“给事中也算了。”
那汤大人点到晚的上奏疏,弹劾这个,弹劾那个,就为博个名声,实际上,没什么能耐,真要叫他做点实事,怕是扛不住大梁的。
冯怜容道:“那就只剩两个了。”
赵佑棠想了想道:“左寺丞家的罢。”
冯怜容点点头,不过很快又道:“不知道他们家姑娘如何。”
“吴家算是书香门第,吴老太爷曾是翰林院大学士,家风严谨。”赵佑棠觉得挺好,“娶妻娶贤,当不会错。”
可冯怜容不太同意:“那也得哥哥喜欢呢。”
赵佑棠奇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哥哥还能自己择妻不成?”
“总要看眼再说,要是哥哥不喜欢,想必爹跟娘也不会强迫他,我爹娶娘亲,也是看过的,第眼就喜欢了!”
赵佑棠垂下眼帘不说话。
他做太子时,可不能自己选择妻子,当初皇太后,皇后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娶方嫣时,对她丝毫不了解。
冯怜容自顾自的道:“不管怎么样,皇上说好,那人肯定不错”她想着,伸手扯扯赵佑棠的袖子,“那妾身能写回信吗?”
“行,写罢。”
冯怜容想到以前的事情,又问:“皇上,吏部郎中秦大人家如何?”
“秦大人?谁说吏部郎中是秦大人?”赵佑棠挑眉。
冯怜容想坏了,看来现在好多事情都改变了,难怪这信里没有提到秦家呢,原来秦大人都不是吏部郎中了。
那哥哥的姻缘也要变了吗?
她搪塞道:“那是妾身记错了,好像记得在家里听到过回的。”
她忙起身穿衣服,又叫珠兰给她磨墨,写到半,却是长叹口气:“哥哥以后娶妻了,怎么住呢,生个孩子,家里还要挤。”
赵佑棠立在旁边看她写信,见她烦恼,微微笑道:“传朕旨意就是了。”
冯怜容歪头看他。
“朕命冯大人接受这笔银钱,责令在半年内换个住处,你说好不好?”
真是个好主意,冯怜容拍手道:“好,好,太好了,这回他们肯定不会把银子还回来了。”她欢喜的站起来,往赵佑棠脸上如蜻蜓点水般亲,“谢谢皇上了。”
赵佑棠还是第次被她这么亲,侧头见她笑颜如花,樱唇微微张着,露出雪白的贝齿,不知怎的,脸上竟然热。
冯怜容连忙叫宝兰把银钱拿来:“就是这些了。”
赵佑棠看眼道:“这点钱在京城能买什么宅院,算了,你别操心这事儿了。”
冯怜容睁大眼睛:“皇上要拿钱出来啊,那怎么行,那是我爹娘住的地方,怎么也该我给啊。怎么能要皇上的钱,被别人知道了,不好。”
赵佑棠不屑:“又不是国库里出的。”
作为皇帝,私房钱岂能少。
冯怜容还是摇头:“那也不行,无功不受禄,我的银钱还好,可若是皇上给的,我爹就是拿了心里也不舒服。要是买座很大的宅院,不说别的,光是别人猜来猜去都不好,指不定以为是我爹贪墨得的钱,那不是坏了我爹的名声?”
上次好歹是因为她生了孩子,这回可不是莫名其妙么。
没想到她还能说出这番话。
赵佑棠静默(zhaishuyuan.cc)片刻,心里清楚她说的是对的,却还故意问道:“你爹拿朕的钱,怎么就不舒服了?”
冯怜容道:“当然不舒服了,这有点儿像,像”她嗫嚅,“卖女什么的。”
赵佑棠哈哈笑了:“卖女求荣?”他挑挑眉,“哦,那朕升你爹做大官,也不行了?”
“不行。”冯怜容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要是因为妾身,那肯定不行,爹会生气的!”说着猛地拉住他的袖子,竟有些哀求之意,“皇上,您千万别生我爹的官啊!”
赵佑棠无言。
没见过这样的傻瓜。
就算不是因她的关系,难道冯澄辈子不要升官了?
其实他不知道,冯怜容是因为太了解他父亲,但凡涉及到裙带关系,他爹都是极为鄙夷的,当初她被选中,在家里最后住那两日,就有人说起以后她要是得宠,冯澄也能跟着飞黄腾达,结果冯澄大发雷霆。
到现在,她都记得她爹的表情。
那是奇耻大辱!
“别担心了啊,朕不给你爹升官。”赵佑棠安慰她句,吩咐黄益三,“你再去冯家趟,说是朕的意思,命他们收了贵妃的钱,再买处宅院。”
黄益三暗地里抽了抽嘴角。
还是第次听到这种旨意,冯贵妃真厉害,皇上为她,也算是花心思了。
不过他高兴的很,毕竟他现在伺候冯贵妃呢,冯贵妃越是得宠,那他以后的前途就越是广大。
冯怜容又把写好的信给他,黄益三拿着就走了。
冯澄看了信,又听了旨意,人都有些傻。
这都什么都跟什么啊!
皇上尽然还管这个?
唐容倒是笑得合不拢嘴,拉着冯澄道:“相公,相公,可见咱们容容多得皇上喜欢了,肯定是因为容容烦恼咱们不要这钱,皇上才下令的。哎,也算了,那是她片心意,再说,孟安取了妻子,咱们住这么小的地方是不好。”
冯澄都不知道说什么。
唐容又道:“你看,容容说是吴家家风不错,叫咱们考虑考虑。”
冯澄奇怪:“她怎么会知道?”
唐容怔:“是啊!”
冯孟安在旁边道:“还用说么,定然是皇上的意思,这都让咱们家置办宅院了,再指点下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
冯澄夫妇两个都是呆。
冯澄道:“那吴家姑娘你见过没?”
“挺好的,长得很清秀,也很斯文,其实按咱们家原是高攀不上,还不是吴大人觉得咱们孟安好么。”唐容问冯孟安,“要不,找机会两家见见,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吴家应是不错的。”
冯澄表示同意,但又很奇怪:“到不知为何皇上觉得齐家不好。”
他本来在考虑齐知府家的,那齐大人也是素有清名。
冯孟安道:“齐大人太不知变通了,上回顺天府那案子,双方都愿意和解,不再追究,齐大人却不肯,非要分个对错,结果害得其中人投水身亡,齐大人还要扣她顶畏罪的帽子。”
冯澄道:“那是齐大人有原则,世间事,自是有个是非黑白。”
“可世间对错不是齐大人个人来决定的。”冯孟安道,“到底是为他名声,还是真为百姓,可说不准。”
冯澄生气:“胡说什么,你少时,他还做过你学官呢!”
冯孟安慢吞吞道:“爹爹,原工部郎中周大人也做过孩儿的学官。”
那周大人前不久因贪墨案被砍头了。
冯澄气得吹胡子瞪眼。
唐容忙来相劝。
这父子两个和睦的时候和睦,可意见不同时,那是谁也不让,不过冯澄是真生气,常句句相逼,冯孟安看似最后承认错误,其实在心里还是坚持己见。
说到底,是因二人为人处世的态度不样。
不过有唐容做和事老,父子没有隔夜仇,很快又和好如初。
却说赵佑棠从绛云阁用完晚饭出来,刚到乾清宫前,夏伯玉急匆匆的来了,他直在查皇上刚刚下令的事情,只不过,这会儿遇到了障碍。
赵佑棠进入?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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