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城术士》第238章 无冬之殇 七

    教会主教阶层不乏聪明人——甚至绝大部分都是聪明人，不然怎可能爬到这个位置——他们心底十分清楚“****”、“地上神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但却无法拒绝成为创建者、青史留名的诱惑！
    洛克菲勒创建的标准石油公司因为垄断而臭名昭著，曾严重挫伤当年的实体经济。但约翰·洛克菲勒这个人却成为米国历史上极为耀眼的人物，历史地位远远超过无数米国总统。
    成为主教他们已经放弃了一切物质层面的追求，也终身不婚，唯一能让他们在意的只有身后的名声。因为那名声不仅关乎历史地位，还决定未来在神国的排位——不得不重视！
    想想，沈言的老师亚特伍德曾是传奇英雄，可他灵魂到了神国后依旧得不到海姆的直接接见……这可太真实了。如果不是“圣堂”的出现成功让海姆想起亚特伍德，老头儿还不知道要闲赋多久。
    林顿大主教身为一地的宗教领袖，肯定是稳定排在第一位，他不可能主动站出来搞事情。因此就算想提升历史地位也没机会，而且他的年纪已经太大了，距离蒙主召唤的时候不远。
    这时候如果有像安托万那样的小青年热血冲动，激进上头，非要建立地上神国，那他肯定要暗中支持。
    尤其是到了现在这一刻，就算付出代价高昂，林顿大主教也必须将事情继续下去！
    什么？你说眼看要成为“****”安托万却被干掉了？这可真是太好……太让人悲伤了。
    至于提尔？他完全是对这个比烂的世界彻底绝望！
    无冬城更是人心逐利、藏污纳垢！越看越想一把火烧了这破地方！无冬城一直强调其对比北方陆斯坎的正义性，可在提尔眼中其实二者并无分别……
    提尔觉得就算换成“地上神国”也没什么，相信在他的严厉监管下，再差难道会比现在更差？
    *****
    六月四日，大雨滂沱，天际滚着隐约的闷雷。
    艾瑞贝斯走在雨中，铁靴溅起水花，无形的护罩将雨水弹开。
    蓝宫之前车水马龙，就算天气恶劣也无法熄灭众人的热情，几乎全城的贵族和大商人都在赶往这里。
    一条大红地毯铺到石阶下，蓝宫正门大开，任何踏上红毯的人都能远远望见纳舍尔领主高坐在王座上的身影，以及他兴奋的挥动双手、夸张的肢体表情。
    这是个值得举国庆祝的好日子……
    因为纳舍尔领主将在今天宣布，瘟疫治疗药终于研制成功，并将于即日投放无冬全城！
    虽然之前有谣言说，为了给贵族制造昂贵版的治疗药而拖延了平民药的量产时间，但对“贵族特权”这种事儿老实说大家早就习以为常……迟到总比不到强。
    因此绝大多数民众也都在此刻走出家门，冒着雨载歌载舞，歌颂纳舍尔的英明。
    纳舍尔的声望也随之抵达顶峰。
    而纳舍尔则在蓝宫举办盛大的宴会，邀请全部的贵族、神殿领袖、有数的大商人、无冬九卫、军队将领、民间代表和“解决瘟疫的英雄”们前来蓝宫做客！以此庆祝这场艰苦的胜利！
    贵族和大商人们纷纷走出家门，他们已经服用了治疗药，再无瘟疫之忧。没有什么比参加一场王宫宴会更能宣布自己回归的消息。大家会在觥筹交错中为那些瘟疫中不幸死去的贵族落几滴眼泪，然后笑着瓜分他们留下的利益。
    “解决瘟疫的英雄”自然是阿瑟一行人——无数赞誉堆积到他们身上！鲜花和赞美络绎不绝！吟游诗人正在为他们谱写乐章！他们被形容成从史诗中走出来的英雄人物！
    当然，研究出解药的范斯维克和德斯泽尔也分享了这一荣誉。
    然而那些真正在瘟疫中踏踏实实做事，维持治安、疫区隔离、收敛尸体、镇压暴乱……，付出了高昂代价的艾瑞贝斯、圣武士和城卫军则被彻底无视了，连一笔带过的待遇都没有。
    可终究还是有人记得的！
    当艾瑞贝斯冒着雨，形只影单的走近蓝宫大门时，“指挥官！”站成两排的卫兵挺直身体，铁靴跟整齐的发出一声碰撞！瞬间吸引了蓝宫内外的所有目光！
    人们远远的看着艾瑞贝斯，在她周围出现了一个“空白”的社交圆圈。
    瘟疫结束，势必重新洗牌，没人觉得艾瑞贝斯能赢……因为连她自己都不争，自然一点儿赢的机会都没有。
    艾瑞贝斯头也不抬，按着剑柄独自从侧门走进蓝宫。
    身后“轰隆”一声，耀眼的闪电贯穿天地，照得世界一片雪白！
    *****
    沈小弟：宴会怎么样？
    a姐：很无聊……
    ……
    宴会开始后，艾瑞贝斯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拿着徽章和弟弟聊天。
    虽然看似形只影单，可如果知道她和沈言的聊天内容，就该明白艾瑞贝斯的心情其实不错。
    她还用颜文字卖萌呢……
    那些远离她的人并不能伤害到她——从未期待过又何谈失去？
    这正是艾瑞贝斯一直坚持的，秉公处理、不涉私情。
    曾有多少人在她声望巅峰时向她输诚劝进，如今就有多少人远离，冷眼旁观，甚至落井下石。然而艾瑞贝斯并不在乎那些人的朝三暮四，她拥有最为强大的内心和最为强大的弟弟，根本不在乎一些边角残渣。
    “我们……该过去吗？”阿瑟望着艾瑞贝斯那边空无一人，心态纠结的问道。艾瑞贝斯算是他们的举荐人，理应前去感谢。
    但在宴会中他们是焦点之一，就像纳舍尔精心打磨的王冠边上缀着的珠宝，一举一动都会牵扯无数人的目光。
    这种目光即让他们有些飘然，又倍感压力沉重。以至于连他们自己都没发觉，已经在下意识的模仿起那些贵族的举动来，连一向粗放的矮人声音都小了许多。
    “为什么不？”几个人都陷入纠结，唯独红月感觉万分诧异！
    “你们到底在犹豫什么？你们是不是喝酒把脑子喝坏了？
    你们应该明白，她、可、是、传、奇！
    一个国王可能丢掉王冠，但一位传奇会丢失她的剑吗？
    国王走出他的土地就不再拥有权力，可传奇哪怕去环城……去别的地方，她仍然是高高在上的传奇！没人比她更高贵！
    所以，你们，包括这个大厅内的全部蠢货，到底在质疑什么？！”
    红月简直出离愤怒！
    在她生活的环城没有正斧，虽然表面上还保持着基本的秩序，但黑暗中完全适用的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在环城，加入什么组织和或者拥有完美的相貌都不足以依靠，实力才是一切！
    这是每个小孩子都知道的事！
    可她现在看到的是什么？一群凡人居然公然排斥一位传奇……鬣狗居然嘲笑狮子？
    这是何等可笑的事情！
    如果沈言在这儿，肯定会吐槽说，“这就是文明社会。”
    事实上，大厅内除了艾瑞贝斯之外还有三四位传奇，乍一看起来似乎传奇数量也不少。但如果往前推20年会发现传奇就是这些人，往后推20年传奇还是这些人，艾瑞贝斯姐弟是北地几十年内唯二的新晋传奇。
    阿瑟等人被突然爆发的红月训得表情讪讪，但红月已经懒得继续说下去。“不管你们怎么样，我会过去！”说完她就朝着艾瑞贝斯所在的角落走去。
    “等等，红月……”阿瑟刚想说话，忽然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双耳瞬间失去听觉，眼前的世界摇晃，所有的玻璃器皿全部碎裂！
    开始的时还以为是蓝宫被落雷击中，当滚滚的浓烟涌进大厅，随即响起刺穿耳鼓的尖叫声。
    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