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山,薛家祖地,从数百年的漫漫时光路上走来,渐渐成为草原所有人心中的圣山。
木叶山的圣女,自然也会是草原的圣女。
乌泱泱的人群,望向那个白鹿背上的那个影,满是狂的追逐。
毕竟是曾经在南海神庙中练就了一对顺风耳的人,云落从声音极低的一些讨论声中敏锐地抓住了几个关键的词,也确认了这个女子的份,木叶山圣女。
“木叶山么?”云落默念着,既然你们觉得我是个傻子,要不要干脆将计就计一下呢?
云落心中不停地感谢着火神大人,眼神专注看着场中的形势,脑海中念头急转。
君渺渺神色肃穆地代表木叶山讲述着圣山的指引。
“木叶山代表的是草原所有子民,只要能为所有的子民谋取利益,木叶山便没有理由反对。”
君渺渺的声音清脆悦耳,讲出来的道理也引得众人纷纷点头。
云落的头点得尤其起劲。
说得可真好啊,简直就像是为裴镇量定做的一般。
一白衣的圣女,高贵从容,极美的双眼中,并无半分居高临下的傲然,而是充满着感同受的悲悯,如同两道涤dàng)心灵的圣水,缓缓铺洒流淌向所有人,然后,在遇见那个青衫影时,微微一顿,dàng)起涟漪。
涟漪dàng)起在目光中,也dàng)起在嘴角上。
云落心有灵犀地抬头,刚好瞧见那美得惊心动魄的笑颜,不由得嘴巴微张。
而后,他瞬间如临大敌。
四周无数双可以杀人的眼睛,让他不得不选择了逃离,灰溜溜的那种。
随着城主恭敬地感谢圣女亲临布道,人群在最狂的欢呼之后,目送君渺渺骑鹿离去,再一哄而散。
从人群中逃离,云落明目张胆地在仅有的一家书铺之中,搜罗了大量关于木叶山的资料,心满意足地离去。
离去是为了重逢。
腰间挎着剑,胯下骑着马的游侠儿出城没走多远,便在一片依旧茂盛的草地上,遥遥看见了那个等在前方的影。
“方才无心之失,渺渺向公子道歉。”君渺渺微微点了点头,若非刻意关注,都瞧不出头颅有过摆动。
还真是圣女架子呢,云落心中腹诽,嘴上可不露半点破绽,苦笑摇头道:“原来姑娘竟是木叶山圣女,凌荀何德何能,圣女莫要折煞小人。”
“凌荀?我怎么觉得公子这名字有些熟悉。”君渺渺微微有些疑惑。
拙劣!
太拙劣了!
以前罗家巷里最笨拙的人撒谎都比你撒得好!
再次谢谢火神大人!
“是吗?我们凌家庄叫这名字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云落满嘴胡言,估计落在君渺渺的耳中,也是差不多的待遇。
“圣女这是要去哪儿
啊?一路能与圣女相逢两次,还真不是一般的有缘啊!”
说完云落目光灼灼地看着君渺渺,谁知君渺渺脸不红心不跳,平静道:“渺渺准备一路向东,去一趟幽云城。”
“幽云城?那就太巧了,我也要去啊。”云落强憋着心头笑意,惊喜道。
“如此说来还真是巧呢。”君渺渺微微一笑,依旧美丽动人。
正当云落胜券在握地等着君渺渺同行的提议时,君渺渺平静道:“既然如此,凌公子,有缘幽云城再见。”
说完不等云落答复,便催动白鹿,扬长而去。
留下云落在秋风中发梢轻舞。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人生幸事,亦是苦事。
“人才啊!”
殇阳关下,赫连青山和韩飞龙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感慨。
赫连青山看着韩飞龙别出机杼的四面军阵,前方是惯常的各类拒马、绊马,紧跟着便是披重甲,手持长枪的重步兵,在这些重步兵的中间,竟还有数量众多手持刀斧的壮汉,就连赫连青山也是第一次在战场上见到如此多的刀斧兵,而在每一类兵种的间隔处,都有弓弩手预备,见机不妙可随时撤入下一层,始终保持强大的杀伤。
虽然仗还没开打,但赫连青山已经可以预见,面对这样的四面军阵,自己麾下最精锐的暴雪狼骑军也会被困住马蹄,甚至遭受巨大的杀伤,同时,原本无往而不利的两翼迂回、穿刺、包抄等战术的可行都将面临巨大考验。
“韩飞龙的确是个人才!”赫连青山遥望着以他的目力也只能模糊可见的一顶硕大军帐,那就是征北军主帅的中军大帐。
韩飞龙将手中的图纸放下,图纸是前线手绘后传来的,上面详细描绘了殇阳关如今南面城墙防御的调整,当然这只是眼可见的,但也足以令人心惊,“赫连青山短短时,竟能将这些只知弯弓箭的草原蛮夷,训练得如此精熟于守城,北渊军方第二人,确实不凡。”
此刻的帐中,除开两个韩飞龙的亲卫,便只有一个曾经的四圣之一,如今名唤北堂望的老人坐在一旁,奇怪的是,紧挨着他,还有一匹老迈的瘦马,“如此说来,韩大帅所谋的主动出击之策,是否已不可行?”
韩飞龙点了点头,“原本也不抱太大希望。希望能多僵持一段时,僵持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
在一天前,瞧见薛家黑色皇旗升起在殇阳关上时,他就已经确定了这样的方略。
久经军伍的他,哪会不懂,打仗,打的是后勤,打的是国力,自己这边有六族合力,背靠锦绣腹地,时一久,薛律再是兴致勃勃,也只能黯然收兵。
为此,他不惜提前拿出自己思虑成熟,深得陛下和国师赏识的军阵,以
期在前期狠狠挫灭一下北渊南侵的势头!
事实的发展也的确如韩飞龙所料。
两军对峙,终有一战。
薛律一黑色皇袍,登上了殇阳关的城头,看着对面严阵以待的大端军阵,拔出腰间弯刀,朝前一指。
数万柄弯刀瞬间齐齐离开刀鞘,伴随着刀锋朝前的,是从数万张不同的口中汇聚而成的一声震天的喊声。
“杀!”
率先从殇阳雄关中冲出来打头阵的,是六部王骑的先锋军,共计一万。
挥舞着弯刀,六部王骑的骑兵们满脸兴奋。
他们,将是拉开这场大戏序幕的人,注定会被人久久称颂。
他们熟练地cāo)控着和自己相伴多年的战马,如往常的许多次一般躲避着那些呆板的障碍。
只是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障碍的设置开始变得多变了起来,马儿往往刚避过一样,马蹄前方便赫然躺着另一样机关,止不住去势,只好纵马一跃,谁知一落地忽然子一降,竟然又是小小壕沟。
人仰马翻,好不闹。
可闹归闹,一万人的庞大基数下,死个几百个不叫什么事儿,真正的战局,还没开始呢!
六部王骑中,冲锋在最前的凶悍骑兵们也是这样想着的,手中的弯刀叮叮当当地敲落那些从天而落的箭矢,迅猛地冲向绵延的军阵中。
那里,有一排排手持长枪,严阵以待的大端军人,对六部王骑的勇士们而言,那就是一排排等待收割的稻草,南朝盛产、北渊没有的稻草。
北渊,一个让所有生活在南朝的人感到不寒而栗的名字,它唤起他们对于速度、力量和硬度的联想,说到这个名字,他们就会想到天边滚雷般的马蹄声,利刃的寒光,还有浓浓的血,飞溅到天空中,像烟花一般绽放。
几乎每一个第一次对阵北渊骑兵的南朝士卒都曾经在他们的滚滚马蹄声下,双腿发软,这次军阵中的许多人也不例外。
但站在最前方的,是韩飞龙刻意安排的百战老卒,他们看着不高不壮,不凶不狠,但能从无数次生死搏命的沙场上全而退,他们很懂得如何杀死敌人,保护自己。
于是,即使自己的鼻端已经能嗅到马匹特有的味道,他们已经稳如泰山,然后在最合适的时间,长枪如灵蛇般钻入了对方轻甲的缝隙之中,然后枪一收,侧一让,马儿带着尸体或是独自冲进了阵中,等待它的命运也好不到哪儿去。
长枪兵配上弓箭手,大规模地收割着骑兵的命。
即使精锐们穿透了一层层的阻挠,眼看就要杀穿中心,和侧翼刺入的己方同袍会师时,那一柄柄不起眼的巨斧猛然挥动。
城头上,原本从浑不在意变得聚精会神的六部王骑的王公们猛地站起
,神色大变。
赫连青山点点头,眼里有着由衷的赞赏,一个好的将领,一定要懂得欣赏学习好的战法,总自以为自己那是天下第一,绝对走不长远。
在赫连青山心头忽然出现了这样一句话,在他的印象中,那是薛征曾经有一次跟他说起的,他却不知道那是凌青云曾经告诉薛征的。
不论谁说的,道理对了就行。
鸣金收兵的声音响起,原本气势汹汹的一万精锐骑兵,仅存半数狼狈地蹿回了殇阳关内。
城下,大端兵马气势如虹。
一时间,有资格站上城头的北渊权贵,都将目光悄悄投向了最中央那个静立不动的影。
前线的战报传入中军大帐,韩飞龙兴奋地站起,攥紧拳头狠狠一挥!
在北堂望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回天京城中,焦急等待的大端皇帝杨灏和国师荀忧浑一松,相视大笑。
韩飞龙给了韦四海随时通传的权力,就在他兴奋谋划接下来战局之时,韦四海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入,将手中报朝韩飞龙桌上一拍,神色无比焦急。
“大帅!职方司急递!!!”
韩飞龙连忙拆开,只匆匆一看,便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要晕倒过去。
北堂望连忙闪到他旁,一把扶住,余光从他手里的报上略过,也是不由自主一惊。
“北渊大皇子薛钧领鲜卑铁骑,悄然入侵,连破秋雁关、党州,劫掠无数,兵锋直指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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