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之后,封德彝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陛下,长孙尚书言之有理,太子受伤,臣等痛心不已,但为了大唐的千秋基业,臣不得不劝谏陛下,另立储君。”
有了皇后的亲兄长打头阵,以及中书令的附和支持,其他官员也大着胆子劝谏皇帝另立储君,以安民心。
李世民默默地听着他们进言,不动声色地观察每一个人,企图从他们的言行中找出蛛丝马迹。
“陛下——”
萧瑀的声音把李世民远游的神思拉了回来:“陛下,您意下如何?”
李世民心下冷笑,面无表情地起身,缓缓吐出两个字:“退朝。”
群臣:“......”
李世民离去之后,很多官员围在长孙无忌身边,向他打探圣意:“长孙尚书,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长孙尚书,你一向得陛下信重,肯定知道陛下的想法,今日你突然在朝堂上提出另立太子,是不是陛下看太子的腿伤治不好,起了更换储君的心思?”
“是啊,长孙尚书,你就给我们透露一点,也好让我们心中有个底......”
封德彝、陈叔达等人也未曾离去,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长孙无忌的答案。
“唉——”
长孙无忌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满脸无奈地说:“太子的腿已经废了,另立储君,势在必行。”
说完,他拨开人群,朝外走去。
群臣听了这话,心思顿时活跃起来。
......
前朝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皇宫。
杨淑妃让人把六岁的二儿子梁王李愔带下去,只留下大儿子吴王李恪在殿中,并让人把守宫门,别让外人靠近。
“三郎,你今日去看望太子,可见到他了?他的伤势如何?”
李恪面容沉静,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成熟:“太子今日好很多了,没有再像前几日那样不让人靠近,也愿意见人。
“我和几位兄弟一起去的时候,太医令正在给太子换药,太子动不了,疼得直叫唤。
“后来跟我们说话时,太子一直萎靡不振,十分消沉,恐怕是已经知道了换储君一事。”
杨淑妃听得眉开眼笑:“三郎,我们的机会来了。”
“阿娘的意思是......让我去当下一任储君?”李恪聪明,一下子就猜出了杨淑妃的心思。
“没错。”杨淑妃握住李恪的手,温言细语地跟他分析:“太子站不起来已成定局,陛下迟早都会换了他。
“宫中皇子众多,但长幼有序,二皇子出继给楚王,已经逝去,你是三皇子,自当由你来做这个储君。”
李恪却犹豫了起来:“可是,自古以来立嫡立长,我并不是嫡出,朝臣们应该会提议四郎当太子。”
“那又如何?你天资聪颖,深受陛下宠爱,按照长幼齿序,就该你来做太子。”杨淑妃双目微闪,情绪有点激动。
“可是,论父亲的宠爱,太子第一,其次就是四郎,甚至这两年来,父亲对四郎的宠爱隐隐超越了对太子的宠爱,我比不过四郎。”
不怪乎李恪这么没有自信,他口中的四郎是皇后的嫡次子——李泰,聪明绝伦,才智远在他之上,更何况李泰的封地有二十二州,而他的封地只有八州。
让他去跟李泰争夺储君之位,他实在是没有信心。
杨淑妃紧了紧手,给他力量:“三郎,你不必妄自菲薄,论聪明才智,你不输太子和四郎。而且,为娘会帮你。
“你放心,我已经笼络了酆王,他的岳父是窦璡,窦璡乃太穆皇后的堂兄,手中有窦氏的势力,可以为我们所用。”
李恪惊讶不已:“阿娘是什么时候笼络了酆王?”
杨淑妃笑了:“太上皇在位时,尹德妃暴病而亡,宫中传言尹德妃行为不检点,为太上皇所不容。
“可想而知,在这种情况下,年幼的酆王吃了多少苦,他要想在这吃人的宫中立足,就必须寻找外援。
“于是,为娘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如今,他在金州担任刺史,手下笼络了一批人,供我差遣。
“窦璡在长安为官,京中窦氏的势力也能落于我手中。
“再加上其他朝臣的支持,何愁大业不成?”
望着侃侃而谈的杨淑妃,李恪第一次见识到她的野心,心绪不禁跟着汹涌起来。
对于她的谋划,李恪十分佩服,他用孺慕的眼神望着杨淑妃:“阿娘,你是如何让他们都听你的?”
闻言,杨淑妃脸上浮现出悲愤之色:“唐国建立十余载,他们已然忘记李渊是个地地道道的叛贼......”
“阿娘——”
听到太上皇的名讳从杨淑妃口中说出,李恪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制止她:“阿娘,那可是太上皇的名讳,您这样是大不敬。”
“呵~”
杨淑妃嗤笑了一声,但触及李恪那惊惧的眼神,她嘴角的笑容瞬间僵硬。
儿子年幼,她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来。
想到这里,杨淑妃又露出慈祥的笑,温柔解释:“三郎莫怕,为娘告诉你的都是真相。
“当年,隋国江山风雨飘摇,很多人心中生了反意,群起而攻之,实则是想占地为王。
“太上皇也是如此,只不过他表面功夫做得好,没有遭到天下人的唾骂。
“但是他篡夺了我杨氏江山是不争的事实,我虽委身于陛下,但国仇家恨一刻都不敢忘。”
她抬起手,轻轻地抚摸李恪的发丝:“三郎,你体内不仅流着李氏的血,还流着杨氏的血。
“这天下本就是杨氏的,也是你的,我只是帮你夺回原本属于你的东西。
“你放心,支持我们的人都是前朝旧臣,他们绝不会临阵倒戈,你只需在陛下面前尽孝,博取陛下的欢心。
“届时,我自会为你夺得太子之位。”
......
深宫某处,阴弘智眉飞色舞地对阴德妃说:“阿姐,机会来了,陛下要另立太子,我们当扶持五郎上位。”
“太子之位哪有那么容易就坐上去?”阴德妃慢条斯理地将茶点推过去:“不要激动,吃点东西,冷静一下。”
这个时候,阴弘智哪还有心思吃东西,他推开茶点,劝道:“阿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哪有什么机会?”阴德妃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即便是太子被废,立嫡立长,还有李泰和李恪挡在前面,哪轮得到我们五郎?”
阴弘智不服气:“不试一试,你又怎知不行?”
阴德妃睨了他一眼,提醒他:“你别忘了,我们与李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太子之位,轮到谁也不会轮到五郎,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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