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惊愕,说:“究竟怎么回事?”
方小龙说:“背后有高人在谋划。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在长安会馆,老五的人怎么就找到那么隐蔽的地方
服务员是报了警,可警察从头到尾都没出现。现在的扫黑已不再是表面除草,而是要连根拔起。
最开始是李家寨老四被抓,这个老四和我哥都是早年出道,虽有合作,可在很多业务上都存在竞争。老四竞争不过,逐渐转向灰色产业,北郊的野猫夜总会被查,当场就抓了老四。一连串的扫dàng)下来,老四所有地盘全被铲平,我哥虽东躲西藏,终究还是没事。
老四的兄弟老五也就是黑子的老板,认定老四被抓跟我哥有关,他自恃势力盘根错节,动用各方关系找到我哥下落,也就是长安会馆那次事件。当天晚上就把我哥的几处产业砸得稀烂。我哥手下岂是好欺之人?没过几天就带人冲着老五的场子去了,老五这一动,伤了我哥,也暴露了他自己。紧接着我哥名下所有产业被查封,老五最终也被一锅端。”
李冰说:“原来是这样,你说的背后高人是难道双方的火拼是警方的谋划”
方小龙说:“我爸是这么认为的。他之前还以为可以用一方乾隆御用印章换回一个茶店跟我哥的自由,可他万没想到这次扫黑力度如此之大。我哥没有得救,印章倒被没收,现在放在西京博物馆里。”
李冰说:“你哥怎么被抓的?”
方小龙说:“警察第一次抓我哥是在茶店重开业的前一天,我哥那天早上预感就不太好,一整天都小心翼翼。就在快要天黑的时候,有个过来问路的,还有四个人从两个方向往店里来,他指了路,那人却没完没了,说不认得路让我哥带他去,我哥觉得况不对,眼看人将bī)近,撒腿就往后院跑,幸亏早有一条密道让他脱了。”
李冰说:“密道”
方小龙说:“就在后院的厕所,直通游泳池,狡兔三窟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李冰说:“后来呢?”
方小龙说:“茶店当然是被抄,我哥的心里却惦记着嫂子,警察当天就在他家控制了嫂子,还埋伏了五个人。
我哥本想搭长途车走,他看见路口盘查,就暂时蛰伏下来。过了几天,风声不那么紧了,他却不愿一个人走,在家门口的那条路上观察了几天,给家里拨了个电话,嫂子接了电话问是谁哥说是我,嫂子说是谁哥说是我,大龙。嫂子说了一句不是方大龙,就挂了电话,哥立即知道家里被布控了,连夜就往四川跑。
翻过秦岭,以为脱险了,大巴车却在检查站被拦下,警察是拿着画像上车一个一个对,他从车窗跳出去,一落地就被按到地上。”
李冰说:“嫂子最后怎么样”
方小龙说:“就因为那一句话,也被抓了。”
李冰倒吸一口凉气,半晌无语,他想起付沁怡说的相的人要同甘共苦。他觉得嫂子一家才是真正的同甘苦,共患难,从十几岁最落魄的时候跟了方哥,一路走来,经历过辉煌,又陷囹圄,他们触犯国法,咎由自取,但这份却让李冰几近动容。
李冰说:“我真的羡慕你哥,能娶到这么好的嫂子。”
方小龙仰天一叹:“问世间为何物?”
李冰说:“直教生死相依!”
方小龙说:“我哥小学在子校上过几年,史里得写上他的故事。”
李冰说:“史快写完了吧。”
方小龙说:“一时半会儿还完不了。”
李冰说:“慢慢写,慢工出细活。再有十几天就要开学,最近的事都来的这么突然,好端端的一座大厦,说塌就全塌了。”
他不再言语,走到阳台去看暮色里的远山。
终南山的轮廓隐约间连绵起伏,那隆起的两座山尖,像是少女的霜风。就在那山沟之处,倏地腾起一条黑影,那黑影如蛇一般在山间游移。
他以为花了眼,猛地揉了几下,却揉出些眼泪。他在泪眼朦胧中看见黑影猛地直冲云霄,大喊道:“快来看,黑龙!”
方小龙跑过来说:“在哪”
李冰指着说:“进云里了。”
方小龙却没有看见,只见漫在山顶的连绵不绝地云海,在暮色中黑压压地笼罩在群山之上。
苏月虹返回苏州的那天,李冰也赶来送行,她是和舒曼坐了同一趟火车,路上做个伴。
席雯帮忙提了大包小包从楼里出来,李冰接过来问:“史有道怎么没来?”席雯没有说话。
到了火车站,李冰要把行李送上车,检票的却拦住不让进,说:“没有站台票就想往进混?”
李冰说:“车要开了,现在买肯定来不及,我给你一块钱行不行?”
检票员瞪他一眼说:“你是要行贿吗?”就把李冰往出推,后边的人潮水一样往前涌,李冰夹在人中间被挤进了站。
检票员喊:“你回来。”
他也不理,提着箱子就奔进车厢。
把行李都安顿好,车鸣了三声笛,他对苏月虹说:“毕业了就回来。”
苏月虹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突然问了一句:“我回来了你等我吗?”
李冰不知如何回答,乘务员扯开嗓子喊:“送人的赶紧下车,马上锁门了。”
李冰只得随着人流和席雯一起出来。还没来得及再招个手,车已开动了。
席雯说:“贾玉跟高翰文分手了。”
李冰没有说话,两人出了站,他送席雯上车,自己却转回售票厅,买了一张去往凤鸣山的票。
火车缓缓驶进小站,一声长笛,打破了山间的寂静。
李冰下了车,徒步走进墓园,今并非周末,园内寂静空旷,少有人至。他向管理人员询问了墓地所在,又在商店里买了一包纸钱两根蜡烛。
他走过一个广场,眼前是沿山而上石阶,一眼望不到头。
一辆破旧的电瓶车停在山脚,一人招呼着拉他上山,他却摆了手,沿着石梯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安然的墓立在山腰处,正对着西京城的方向,墓碑一侧新栽种了棵小松树,他取出蜡烛,点燃了插在墓碑两边,又引燃了烧纸,投在一个敞口铁箱里,火苗窜将出来,一跃一闪,如人呵呵在笑,耳边有了呜呜的风声,一阵旋风过来,把纸灰吹到半空,落在李冰的肩膀和胳膊上。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