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一梦入轮回》第一百零四章 归云峰(2)

    归云峰。
    寂静的小院。
    夜色深深。
    水凌月静静地站在阁楼二层的连廊上,她微抬着头,一手轻轻扶在栏杆上,向远方眺望着。
    夜凉如水,星斗满天,闪耀着的星辉好像在讥笑那红尘中为情所困而挣扎之人。
    忽地,不知从何处飞来几只小小的萤火虫,振动着翅膀,轻轻地飞来楼前,一只只,尾巴上亮着点点莹光,在水凌月面前盘旋飞舞起来。
    那点点流萤映着她白皙的脸颊,多了几分动人心魄的美丽。
    山风吹来,掠起她耳边的几丝秀发,轻轻拂动。
    那秀美的睫毛下掩映着的明亮的眸子,清冷中似是又若有所思。
    身旁,水月剑静静地依靠在栏杆上,精致的剑穗不时随风轻轻摆动飘飞。
    蓦地,水凌月发出一声微微的叹息,之后她仰起头,注视着那些在自己面前飞舞的萤火虫。良久,她慢慢地抬起胳膊,伸出一根纤细的指头。
    一只小巧的萤火虫在空中打了个转,便轻轻地落在了她那白皙如葱根的指尖上,微微地振动着翅膀,它显得是那般的弱小而惹人生怜。
    水凌月眨了下眼睛,小心地收回手臂来,细细端看起这只萤火虫来,莹莹绿光,闪烁在她的明眸深处。
    她如霜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目光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只萤火虫,看着它弱小地抖动着自己的翅膀,发出一点微微的光亮。
    夜风冷冷吹来,将她一身如雪白衣,轻轻吹动。
    鬓边,有几丝柔的秀发,被风儿吹的乱了,拂过她白皙的脸庞,
    是什么?在她深心处一点一滴的浮现。
    又是什么?像看不见的刀锋,一下一下,在内心深处刺着割着。
    那无尽的烦恼,徘徊的心绪,艰难的抉择,都化作了凝视而空洞的目光和轻微的叹息。
    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好像引得指尖上那萤火虫微微颤动,它仿佛感知到了她变化的心绪。
    不知从什么地方,又一阵冷风吹来,那只小小的萤火虫在指尖上抖了抖翅膀,好似经受不住那份寒冷一样,在夜空中画下一道美丽的弧线,便飞走了。
    一切又恢复如前,夜色笼罩下的小院落,重归孤寂,隐隐带着一丝清凉。
    是谁,望着那远去的莹火之光,发出一声微微的叹息。
    又是谁,美丽的眸子深处,泛起拉淡淡的难以察觉的涟漪。
    那抹不掉的,镂刻在内心深处的容颜啊,在如此的夜色下,是那样的清晰和挥之不去。
    水凌月轻轻抬起手来,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片竹叶,摊开洁白如玉的手掌。
    凝视着那躺在掌心的竹叶,和那上面隐隐流动的荧光,它也好似一只萤火虫一般,仿佛活了起来,欲要振翅飞走。
    水凌月秀美的睫毛抖了两下,她眨了眨眼睛。
    那片竹叶依然静静地躺在手心,但她在那竹叶上恍忽看到了:螺田山小庙上空,那双接住自己的手臂;粱府小院中,惊魂的夜晚,默默陪坐在灯前的面孔;蠹窿岭深渊之下,大水中向自己望来的坚定眼神;她也看到了,那穿透师父胸膛的缓慢剑锋;她更看到了襁褓中的婴儿,看到了师父谆谆教诲,辛苦养育。
    她眉心微皱,痛苦地微闭上眼睛。
    一滴泪,从她秀美的睫毛抖落,划过她如冰雪般的脸颊,随风飘落。
    那是怎样的一滴泪啊,晶莹,透彻,饱含了沉重的伤痛,刻骨的相思。
    她轻咬着下唇,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清冷的夜风,好似无奈的叹息,萦绕包裹着她,吹凉了心绪,吹冷了泪水。
    霍然,那片翠绿的竹叶轻轻浮起,水凌月的目光随着它慢慢抬起。
    竹叶向上,向上,一直向上,直升到房檐下,悬浮住,像极了一只小船,在深色的夜空中遨游。
    突地,一股黑气,淡如青烟,从归云观内飞来,围着小院几经盘旋,最后直扑毫无防备的水凌月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但听“腾”地一声,那浮在半空中的翠绿竹叶一闪,一道白光爆出。那原本偷袭得手的黑气登时一顿,在空中画了个圈,却找寻不到到了目标,水凌月也消失了。
    一声凤鸣,一道剑光如闪电一般,从半空落下,只见水凌月持水月剑,在那黑气后方,化作如许长虹斩下。那黑气显然一愣,但随即一绕,并未退却,而是迎头与水月剑对上。
    如霹雳一般大响,“轰”地一声,以对撞点为心,剑华黑气四散,将小楼上的飞檐削掉大半。
    眨眼之间,那黑气又聚拢回来,重新汇聚在一起,浓如黑墨,形状好似一分开的魔爪,带着凌厉的嘶鸣声,向前推进,将水月剑向后顶了丈余远近,水凌月眉目肃然,不断催动道力,方稳住身形,与黑气僵持住。
    黑气见奈何不得水凌月,遂围绕着水月剑一绕,内中鬼火般的亮光,闪了数下,中间还夹杂着“噼啪”的爆燃声和“咯咯”作响的骨骼声,闻之令人毛骨悚然。
    那黑气在半空中不断抖动,接着一阵阵浓烈的腥臭气,从黑气中传出,闻之令人欲呕。
    水凌月抬眼一看,那黑气中似有无数魔怪,隐匿其中,越是距离靠近,越感到体内血气翻腾,体内真元竟似不断被吸走,倘若不是自己道心坚定,体内的血气真的要破体而出,直扑那黑气而去。
    如此怪异感觉,令水凌月倍感吃惊,以往对阵魔道,最多是感到对方道行深厚,如此感觉却是第一次,心中不免有些发慌,手中的水月剑随念而动,居然出现不稳迹象。
    那黑气似透析到战机,化作长蛇一般,一个环绕,将水凌月连同水月剑包围在其中,在四周不断盘绕游动。
    水凌月顿感头痛欲裂,身子在空中居然晃了几晃,心中一惊,脸色更白了几分。
    就在此时,一声锐响破空而起,从前院疾驰而来,那黑气似是感知有帮手前来,在空中又是一顿。
    须臾之间,便给了水凌月喘息机会,马上收敛心神,引动法诀。水月剑顿时如同太阳一般剑华大盛,光芒四射,甚至连水凌月的身影都已被光华吞噬。耀眼无比的光芒将那黑气整整逼退一圈,然那黑气似心有不甘,抖动一下,在半空中重新振作,腥臭气息更浓烈,嘶叫声连连,鬼气森森,直逼回来。
    同一时间,归云观深处,传来一阵杂响,各色光芒,如同七彩纷呈的午夜烟花一般,升腾而起,直扑小院而来。
    那黑气在空中明显一愣,对着那些光芒抖抖了两下,一分为二化作两段,一段风驰电掣般向归云峰外逃去,一段继续与水凌月颤抖起来。
    如此一来,水凌月顿感压力减轻大半,一声轻吒,在半空中一跃而起。水月剑,举过头顶,剑华一分为九,当头斩下。那剩下的黑气显然生怯,向后一顿,再次一分为二,一段向水月剑迎去,一段向前院逃窜。九道剑华同时扫下,一声惨呼,那股黑气消散,从中掉出一物。水凌月定睛一看,一身高三尺左右,蓝色皮肤,赤发裸体的魔女,被拦腰割裂,手舞足蹈,在半空挣扎数下,摔到地上,化成一堆腥臭污物。
    抬眼一看,另一断逃窜的黑气,被前院飞起的剑光截住,返身向后逃窜数丈不到,便被一剑刺穿,那团黑气中也是一声惨叫,又一同样魔女掉落下来,在地上痛苦的扭动几下,口中支吾半晌,也化成了一滩血水。
    荧光一闪,风疏竹现出身形来,来到水凌月面前,上下查看了一番,脱口而出道:“凌儿,你没事吧。”
    水凌月苍白的脸色恢复如初,并没有看向风疏竹,只是轻轻摇了下头,转身向归云峰外望去,那是那股黑气逃掉的方向,前方正对着百丈峰。
    从归云观飞起那些光芒,转眼即至,正是静尘子,带着数百归云观剑仙持剑而来。
    一见面,静尘子忙上前道:“风少侠,水女侠,可抓到魔物?”
    水凌月望了静尘子一眼,未做言语,风疏竹上前一步,指了指下方那两堆污物,道:“被逃窜了,只剩下两个魔女,已被我二人斩杀。”
    静尘子看了看下方,疑道:“归云观一向戒备森严,如何会被魔物趁虚而入?而且看样子,这魔物对归云观甚为熟悉。”见二人不语,同时看着一个方向,又道:“那魔物可是向那里逃窜?”
    风疏竹看了眼水凌月,点了下头。
    静尘子眼睛一瞪,张大嘴巴,道:“那里,可是杜鹃花仙的百丈琼台。”转头又道:“水女侠,是否最先接触魔物?可有什么发现?”
    水凌月迟疑了一下,看了眼风疏竹,轻道:“那魔物道行十分高深,竟在我之上,而且……”水凌月本想说与在螺田山梁府之上深夜惊魂时遇到的魔物有几分相近,可话到嘴边,看了看静尘子,又未说出口。
    静尘子并未怀疑,只是急道:“而且如何?”
    水凌月瞄了眼风疏竹,道:“而且,要不是诸道友及时赶到,怕是胜负难断。”
    静尘子“噢”了一声,马上转头对其余归云观弟子道:“传令下去,加强戒备,巡夜人手增加一倍!”
    众人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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