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暗香盈袖》第二节 心结

    当天下午，向大娘早早的吃完饭，提着一篮青菜和水果过来看张盈，正好陈友俊要去送苏棉、高歌和王镜清返回l县。
    苏棉和高歌很舍不得离开张盈，可是学校就快要开学了，他们必须要先回去准备一下，而且，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也不方便在这里久住。
    “盈盈，你一定要注意养好身体，知道吗？对自己好一点儿，对你妈妈和你爸爸也好一点儿，啊？”苏棉谆谆教导着，眼睛红肿。
    “嗯。圆圆，到了之后给我打个电话啊，我会尽可能在开学之前赶回来的。高歌，一路上你就要多费心一些，圆圆的身体不太舒服，她晕车的。”
    “嗯，我会的。再见！”
    “再见！”
    “再见，张伯伯、张伯母！”苏棉在与张盈拥别后，对张忠仁和王竹清说道。
    “再见！一路好走！”
    王镜清握了握妹妹的手臂，无声的传递着关怀和鼓励，王竹清看着姐姐，有些悲伤落寞的笑了。
    王镜清轻轻的对王竹清和张忠仁说：“那，我就走了！”
    “嗯，多保重！”
    “多保重！”
    汽车扬尘而去，车过处卷起的沙尘遮蔽了人的视线。张盈轻轻扬着手，感到有些失落，也有些不舍，舍不得什么呢？她不知道。
    向大娘走过来，轻唤了一声：“盈盈。”
    张盈回过头来，眼眶里含着泪，但是嘴角却带着笑：“干娘——”
    向大娘搂着她，像张盈小时候一样哄着她，轻声安慰着：“好了，盈盈，好了，一切都过去了，盈盈，日子还得向前过，孩子今后还会有的，别哭了，啊？”
    张盈心中却很清楚：小开心却不会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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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陈友俊从l县回来，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
    陈友俊到达时房里静悄悄的。他觉得很奇怪：都5点多了，怎么会没有一个人在家里呢？盈盈到那里去了？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撒腿就跑。
    果然，张盈正静静地坐在小开心的坟头流泪呢。
    陈友俊放慢了脚步，轻轻的走过去，紧挨着张盈坐下，伸出双臂轻轻搂住她，一言不发的盯着那抔黄土。
    “当初我不该把她生下来的，她是我从你那里偷过来的，现在又被收回去了。”也不知坐了多久，张盈喃喃的说道。
    “不，她是一个惊喜，是一个奇迹，你把她生下来是正确的，我很感激你当初勇敢的把她生了下来，我才看到了我的孩子！盈盈，我第一次真正有了做父亲的骄傲、自豪的感觉，这一切都是因为小开心！她太可爱了，所以上天把她召回去当天使去了，她没有死，盈盈，她还在天上看着我们呢！”陈友俊有些激动。
    张盈想起那天她做的一个梦：小开心拍着翅膀飞过来了。她不自觉地抬起头来仰望天空，天上什么都没有，天边的晚霞红似火，这最后时刻的燃烧使得它显得很壮美，但在张盈眼里，那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地无可奈何，那么的悲壮。生与死之间的那一道鸿沟深如天堑，没有人能够跨过。
    她转头凝视着陈友俊，望着他憔悴的面容，感受到他眼中深深的伤痛、担忧和无奈，这个给予了小开心生命的男人是如何迫切的需要她能尽快走出悲伤，鼓起勇气生活下去啊！她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应该让他失望的。
    她闭上眼，轻轻的把头靠进他的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闻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
    陈友俊很高兴她的举动，心中隐隐约约觉得这一举动似乎很有深意：“盈盈愿意把担子卸下来了吗？”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看着太阳快下山了，坐到王竹清上来找他们吃饭。
    晚上，张盈告诉了陈友俊干娘当做一件新闻告诉她的事情：何宣宏一家只除了他老婆之外都回来了，是前两天回的，说是给他父亲来祭奠的。
    陈友俊半晌没有做声，之后迟疑的问道：“你打算去见他吗？”
    张盈静静地想了许久，说：“我不知道，我没有打定主意。”
    陈友俊不再说什么。
    静默了一会儿，张盈像是很难受的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陈友俊仔细思考着自己的措辞，如何小心而诚恳地说道：“盈盈，我真的无法感同身受你的体会，我只能去想象，所以我理解、支持你做的任何决定。如果换成是我的话，我想，我会试着忘掉过去向前看的。当然，我没有你那种深刻的痛苦的感觉，所以，我也不知道那一刻我到底会如何做。”
    张盈对他的话很感激，他真的是一个好男人！为什么他会保持单身一直到她出现呢？她抬起头望着他，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友俊，你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为什么直到32岁还是单身呢？”
    陈友俊可能没有想到她的思想跨度有这么大，愣了一下，然后高兴的笑了，调侃道：“你很失望吗？”看到张盈白了自己一眼，他哈哈大笑，搂紧她，说，“我很高兴我之前一直没有想过要结婚，那时候我一心扑在工作上，工作就是我的全部。我是打算像比尔·盖茨一样35岁再结婚的。而且，那时你一直就在我心里呢。哈哈哈哈，还有疑问吗？”
    张盈低下头，只是幽幽的说道：“你这么优秀，我会拖你的后腿的。”
    陈友俊伸出手抬起她的头，说：“盈盈，我们已经结婚了！而且我以前不是对你说过了吗？我不需要一个女强人式的老婆，我只要你，可以为我照顾好家的你，这就足够了，知道吗？你并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有多坚强，真的！你的坚强让我敬佩！老婆，你能给我前进的动力，为了你，我会永远‘屹立不倒’的！”他用自己碰了碰张盈。
    张盈一下子羞红了脸，其他一切念头都抛诸脑后了。她发现，这种方法对治疗她的创伤很有效，而这让她很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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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何逸维和李杏仙带着他们的儿子到张盈家闲聊时，张盈刚起床不久。张忠仁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借故走开了。
    坐下之后，何逸维关切的问道：“盈盈，你现在好些了吗？你的脸色还是比较苍白，多注意休息啊！”
    张盈温和的笑了笑，说：“谢谢你，我已经好多了。”她从妈妈手里接过茶杯放到地上，问，“仙姐，最近这几年还好吗？”
    李杏仙笑了，说：“还好，生活还很舒心。你呢？他——你老公对你还好吗？”她实在是聪明，知道这也是何逸维最关心的话题了。
    张盈的脸红了，她幸福的微笑着，说：“他对我很好。”
    李杏仙了解的笑笑，说：“看你的样子也知道，呵呵呵，不错，加油啊，早点再生一个，让我家轩轩也有个妹妹或弟弟做伴儿。”
    张盈有一瞬间的黯然神伤，出于礼貌，她笑了笑，未作回答。
    何逸维看着张盈，说：“盈盈，这次我们回来扫墓祭拜已经结束了，明天我们就要返回y城了，你们如果到了y城一定要记得来看我们，知道吗？”
    “嗯。”张盈点了点头，问道，“兰伯妈还好吗？”
    “他们俩都还好，只是他们都比较怀念在这里的时光，说是y城的夏天太热了，不如乡下的夏天凉快。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张盈犹豫了一下，说：“可能就这几天吧，学校也快开学了。”她看着一直静静的坐在一旁的何文轩，说，“轩轩可真听话啊，今后肯定也会像维哥一样会读书。”
    李杏仙摸了摸何文轩的头，骄傲又慈爱的笑了，说：“你可别被他的假相迷惑住了，你还没有看见他调皮的样子呢！”
    张盈的心情一落千丈。
    何逸维轻轻的对张盈说：“盈盈，你快乐吗？一直以来，你都过得很压抑、很沉重，他知道你的童年吗？”
    张盈很突兀的抬起头盯着他，目光锐利，似乎想研判他的话里到底包不包含其他意思，比如说：他知不知道他爸爸和她妈妈之间的关系？知不知道她与他之间的关系？可是只有一句话并不能说明什么，他的脸上也只有疑惑和关切，看不到惊慌。
    张盈收回目光，说：“我姨妈告诉了他全部的经历，他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何逸维放心的说：“那就好。盈盈，我很高兴你得到了你应该得到的幸福，我也就放心了。我爸妈一直很关心你，经常念叨着你，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我想，现在他们可以放心了。”
    看着何逸维放下重担似的长舒了一口气，张盈觉得很奇怪：维哥似乎确实是由衷的高兴，可是兰伯妈为什么也会担心我呢？她不知道这件事情吗？维哥又知道多少？“他”是怎么瞒过这两个与“他”朝夕相处的两个人的呢？兰伯妈难道这样宽宏大量，竟然会毫不介意这件事情吗？
    何逸维一家告辞之前对张盈说：“盈盈，我爸说欢迎你到我家去玩。今天下午你有空吗？我们明天就要走了。”
    张盈迟疑着回答道：“好的，我有空就会过去的。”
    送走了何逸维一家，张盈走进卧室，陈友俊还在床上，听见她走进来了，眼光转到她的身上，静静的看着她。
    张盈走过去，坐在床沿上，说：“怎么还不起来？都已经10点了，起来吧。我们去帮我妈做点儿事情。”她从床尾把他的衣服递给他，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陈友俊一边穿衣一边笑着说：“呵呵，没什么，只是在听你们的对话而已。”他转过身扣紧皮带，问，“下午你去吗？”
    “不知道。”她转开头，说，“我还没有准备好去见他。”
    果然，那天下午，张盈一直拉着陈友俊东奔西跑，帮王竹清做了一会儿农活之后，他们沿着那条小河往上游走去了老远。
    尽管一路上张盈都尽力的装做根本不记得那回事的模样，但陈友俊知道，她心里一直是在折磨自己的，所以，在鸟儿清脆的叫声不绝于耳的树林里，在张盈一路兴奋的说着她小时候听到过的故事累了之后的那一段沉默中，陈友俊轻轻的把神色有些落寞的她揽进怀里，吻着她的头发。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直到一只野兔窜过。
    陈友俊惊喜的指着野兔消失的方向，说：“盈盈，野兔！”
    张盈于是又开始说山上有过的野物和奇闻，比如说野鸡啊、野猪啊等等，一直说到回到家里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