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第一百七十二章 无花的树下,一群生动的人

    柳河畔下棋的诸老一共有五位,除了那日陈曳见过的千鹤层以及柳源两位老者之外,还有其他三位,剩下的大多都是来此欲寻机缘的寒歌城中的年轻修行人。
    关于河畔赢棋的规矩,其实大抵就是落在一个赢字。倒是并非需要全部赢过这五位老者,毕竟每个人的棋风都会有些不同,例如千鹤层的路数就被柳源克制,而在棋力相近的情况下,这一点也尤为重要。
    “褚老的棋道水平到底如何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在五位诸老里,他老人家似是最不受欢迎的一位。当然,可能也有别的原因,既然高欢让我带你来找他,想来应该是有一些胜算的吧?”
    柳河岸畔的那条静谧长街远处,慢慢走来两道身影,居左的是一位女子,正细心的说着些话,目光时不时会不经意瞟来,放在槐树下某位横眉怒目的老者身上。
    关于这位老者,其实高欢有过一些详细的介绍——
    褚随,下棋五位诸老之一,棋风霸道、强势,擅长三连星布局,布局速度极快,侧重点便是向中央发展。
    当然,这些事情不仅仅只是高欢,事实上常年待在这柳河岸畔的诸多年轻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愿意和褚随下棋的却是没有几人。
    “你小子到底行不行?不行就别来下棋。”
    “如此落子与自缢又有何区别?真、真是一个榆木脑袋!”
    槐树下远远便传来那位老者的破口大骂之声,言辞之激烈,语气之直接,确实是毫不留情面。下棋讲究心平气静,但这位老者倒是不尊此道,骂的兴起时,面色潮红,甚至还会喷出无数在空中飞舞的唾沫星子。
    坐在他对面的那位衣冠正襟的年轻人神色有些尴尬,拈在手上的棋子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落还是不落,稍微犹豫片刻,又引来了老者的一痛叱喝。
    旁边围观的人倒是不多,其余的四位诸老并不在,那些欲要下棋赢过各位长者的年轻人也寥寥无几,陈曳和曾伊走到槐树下的时候,那位年轻人正好长叹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棋盘上的局面可谓是输的彻底,白子被黑子吃得几乎什么都不剩。
    当然,陈曳还注意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叫作褚随的这位老者性情看起来暴躁,但是流星的布局却是大气磅礴,就算这位年轻人心神能够保持镇定应该也很难赢过他。
    近旁又走来了两道身影,还是瞧着有些陌生的面孔,褚随抬头仔细看了几眼,接着又低下头去,说道:“接下来是谁?”
    一时之间,槐树下竟是有些悄然无声,那些围在旁边的年轻人们面面相觑,不知是被先前棋盘上相争的局势惊住了,还是只是简单畏惧于褚随的辱骂,或许二者也皆有之。
    “一群废物。”
    瞧着这一幕,褚随又忍不住低声喝骂了一句,两道横立的短眉之间,皱纹堆挤在了一起,大抵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褚随骂完后立刻又抬起了头,目光缓缓扫视了一圈,最后停留在陈曳的身上,静静看了一段时间,说道:“既然他们都不敢,你来?”
    闻言,周遭的人瞬间便全都愣住了,看着陈曳的目光尽是疑惑,心想这人是谁?似乎以前从未见过啊。
    曾伊听着也有些惊讶,小嘴微张,但很快就想着要开口回绝,下棋在她看来当然也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的一件事,哪有一上来就打头阵的道理?
    还未等她想好措辞,如何进行合适的回绝,槐树下便直接响起了一道简单、明了的声音——
    “好。”
    ……
    无花的树下,那些繁密的枝叶拢成一起,柳河上还未出现乌篷船以及船夫的身影,树下也没有什么能够醒人心神的花香可言。清晨的柳河岸畔,此刻除了落叶便是落子,前者没有什么声音,后者发出的第一响却震聩人心。
    褚随看着棋盘上的第一枚黑子,眉头很快便微微挑了起来,浓重的鼻音哼出,发出了意味难明的一个字:“嗯?”
    这个嗯字强调着老人的态度甚至是微怒。
    旁边的年轻人们看着棋盘神色皆是微变,很快就纷纷低语议论了起来。
    “落子天元?”
    “这人怕是疯了吧?”
    “莫不是……下错了?”
    曾伊虽然对棋道不太熟知,但却也清楚陈曳这第一子所代表着的含义。下棋注重布局,若是按照常理来说,自然是先占角,后拆边,接着再向中间发展,褚老所擅长的三连星布局便正好是深谙此道,还有一句俗话说的也是这番道理,‘金角银边草肚皮’。而天元,位于棋盘正中,但也正因为如此,对于第一手而言几乎没有任何价值。
    换句话说,这样的下棋,一般都代表着棋士对于自身棋力的无比自信,甚至还有一些蔑视对方的意思。就算是柳河畔的其余四位老者,也不会如此开局。
    看着棋盘中央的这枚黑子,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生动、精彩,在树下织出了从未得见的一幕。
    褚随倒是没有像往常一般很快落子,反而是抬头看着陈曳,问道:“以前从未见过你,初来寒歌城?”
    陈曳嗯了一声,没有接着说话。
    褚随很快又说道:“既是初来,我便允你悔一步。”
    陈曳说道:“先谢过褚老,不过我第一子确实要落天元。”
    这句话一出,很快旁边又有哗然声响起。
    “还真是天元,难道真是棋道大家?”
    “不可能,瞧他年龄不过二十左右,境界也与咱们相同,怎么可能是什么棋道圣手,不过是一狂生罢了。”
    “或许是什么新的流派吧。”
    褚随脸上的神情微微有些僵住,眼底的怒意很快生出,但还是强压住问道:“真会下棋?”
    陈曳神情认真,再次嗯了一声。
    可能还真是什么新鲜的野路数?
    这般想着,褚随的怒气倒是慢慢消散了大半,不再去强调这已经落了的第一子,从棋盒中很快拈出一枚白子来,落在了棋盘的三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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