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第六十章 残蝉噪晚

    悠久的事物并不代表在千年、万年的时光里总会不变。
    幽州的雾,北国的山尽皆也如此,只是鹤村话中显然还有一些深意。
    白慢转头看了一眼陈曳,问道:“接下来怎么办?先去找阵基吗?”
    幽深的庭院里是一方世界,树下亦然。即便敖歌是不羁境中实在难见的强者,但也依旧无法破开那位老者留下的世界。
    鹤村显然再无法被杀掉,那么阵基似乎已经成为了重中之重。
    但陈曳却似乎并不是这么想。
    他思索片刻之后,说道:“去物集。”
    白慢问道:“去杀物集的那个人吗?”
    陈曳摇头说道:“不,是先去救人。”
    白慢怔了怔,问道:“那阵基呢?”
    陈曳平静说道:“阵基其实一直就在铁山里。”
    苦汉低头掩住的目光中在此时流露出一抹惊疑,但很快,就有一道剑气斩来!
    敖歌说道:“看来你猜对了。”
    在树下的鹤村看着陈曳突然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曳说道:“我听师姐说过,幽州因为这片雾气的缘故,所以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灵脉。像是风城这样距离黑山又最近的城池更是如此,所以如果要维持阵法当然就需要一些带有灵气的铁器。”
    “风城造出一座铁山确实很聪明,只是先前令我奇怪的一点是,这么多年过去铁山却一直维持着原样。铁山旁的苦汉背着铁器去了哪儿其实根本无人知晓,尽管他们顺着大街来到了张家的府邸,但这里却并没有一片铁器。”
    “悠久的事物如果始终不变当然是刻意的结果,阵法需要铁器,所以阵基在的地方当然会是铁器最多的地方。”
    “同样——”,陈曳转过头来看着白慢,继续说道:“那里应该还藏着风城之中数量最多的修行人。苦汉里究竟有多少是真正的凡人,多少是修行人根本无法知晓。既然敖歌无法离开,所以我们要先去物集。”
    骤雨已停,天色欲晚。
    物集里的修行人在不知不觉之中却越来越多。
    柳凄的眉头越来越紧皱。
    除却王抱山以外的其余修行人尽皆是相同的黑衣打扮,目光漠视,毫无表情,悍不知死。
    尽管他们的境界并不高,仅仅只是灵韵第二境左右的实力,但是诡异的身形配合那大开大合的招式确实令人有些心怯。
    三烬火星确实是王抱山最为可怕的杀招,如果不是先前柳凄强行斩断了与镇魂兽的联系,恐怕此刻已经神魂受创而死。
    但同样地是,这杀招对于王抱山来说消耗实在太大。
    他目光阴冷的看着柳凄,后者正以极其灵活快捷的天南遁法躲避着诸多修行人的攻击,神田之中的灵力消耗渐渐达到了一个极高的数值。
    物集这些神魂被泯灭的修行人同样是一记杀招,是王抱山暗中准备了很多年的手段,风城之中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如果是那位寒山弟子在的话,或许我会被拦在这里。但是你的境界实力要差他太多,即便你的遁法很快,道法繁多。”
    “以你现在的灵力流失程度来看,最多再有半个时辰便会空无一物。”
    王抱山的声音透过场间的诸多黑衣修行人,径直送到了柳凄的耳中,甚至于为了劝退对方,他还隐秘地用上了一门慑人神魄的奇技。
    如果是放在对方全盛之时当然难以奏效,不过柳凄现在的状况并不算好,识海之中少了镇守四方的镇魂兽,神田灵力又在不断流失,算是使用这门奇技的最佳时机。
    果然,柳凄的身形虽然依旧在不断躲闪,但是速度与灵活性却要比先前慢上一线,这说明她的内心已经陷入了动摇之中。
    对于这位有些怪异的寒山弟子,王抱山其实并没有多少杀心,因为他清楚想要杀掉这样的一位天才,往往需要付出比较惨痛的代价,而这种代价是一位困在寸法境多年的修行人所无法接受的。
    所以他才决定采用这种迂回的方式,好让对方撤手离去。
    时间过去仅仅一个呼吸,场上的情况又有了变化——
    原本正在疲于应付那些黑衣修行人的柳凄身形突然又快了几分,就像一只灵活的金鱼般在狭小的空间之中不断挪移闪躲。
    又是一种遁法。
    而且……那门奇技已经无用。
    王抱山的眼神阴冷,脸上一片寒霜。
    “你的那门道法不错,只是很可惜,我曾经学过倒山寺的入门三静,对于镇守本心的能力要比你想象的更强一些。”
    柳凄的声音从场中传来,令他的目光更加冷冽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后,王抱山又开口说道:“你真的决意要在这里拦我?我不知道你的自信到底是从哪来的,难不成真的以为我不会再用一次杀招?”
    柳凄倒是很平静的说道:“当然不是。”
    王抱山怔了怔,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淡淡的不安,紧接着场上的局面开始发生了急转直下的变化。
    那些以物集秘法炼制出来的黑衣修行人尽皆都僵直在了原地。
    “这些黑衣人神魂不在,显然都已经被抹去,如果想以神魂攻击令他们停止行动确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唯独很可惜的是,神田算是他们最大的命门。”
    “神田的灵力最磅礴,破坏神田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太过吃力,但是只要能够锁住神田,不让灵力流进流出,这些修行人自然就无法再动。”
    柳凄从黑衣人中间走了出来,看着王抱山说道。
    王抱山平静说道:“能够锁住神田的道法我记得是天水宗的不传之秘,没想到你也会,寒山果然可怕。”
    柳凄说道:“除了天水宗当然还有别的地方拥有类似的道法,恰巧我曾在黑市之中见过一位盲者先生,他最擅锁住世间一切的事物,包括生老疾病。”
    王抱山沉默不言,因为对方的这个回答让他心中的不安又加重了一分。
    “我来到幽州除却别的事情,最想做的便是破境、修行,所以选择在你面前试图拦住你的人才会是我,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拦不住你。”
    “像是先前那样的神魂攻击道法如果再来一次,我必定会死,只是师姐又不一样。”
    “你只是寸法境的修行人,这便是你的死因。”
    柳凄的声音刚刚落下。
    一声彷如利剑磨石的尖刺声音随之乍然响起!像是凄苦无比的九月残蝉在鸣叫。
    夜色正晚。
    王抱山神情微异,蓦然抬头向上看去,物集的上空静停着一把四四方方的宽剑。
    宽剑上坐着一个人。
    她,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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