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兵传》第57章 郑山竹

    小院没有名字。
    曋元刚出来的那个院子,有对联,有横幅,一切如新。
    而这个小院,啥也没有,破旧不堪,门开了半扇,曋元进入院内。
    院子很小,仅有一排房。
    左侧一间小房,门前各式杂物,檐下挂着两块肉,黑漆漆,在风中摇晃。
    中央那间略大,半边有点亮光,半边漆黑。
    有亮光那边,是最右侧的小房。
    红彤彤的灯光,还有人影晃动。
    显然有人起身,没了阻挡,中间房亮了几分。
    吱嘎~
    门开了,一中年女子出现在门口。
    “娘!”曋元紧赶几步,伸手扶住。
    “元儿,冷不冷?吃饭了吗?”
    “娘,回屋再说,外面冷。”
    屋里还有一人,曋元连忙抱拳道:“多谢大舅。”
    郑方海,曋元大舅,微微一笑道:“回来了就好,免得你娘担忧。”
    郑山竹,曋元的娘,郑家上一辈最小的女儿,曾骄横一时,人称郑小辣椒,后销声匿迹。
    曾经的叱咤风云,到后来,一小屋也能装下。
    “元儿,坐过来,暖和一点。”
    “娘,我不冷。”
    “曋元,听你娘的话,多陪陪你娘。”郑方阔说罢站起身来。
    “大舅,我会的。”曋元毕恭毕敬。他知道,大舅对娘,多年来一直照顾有加,关怀备至,以至于放弃了家主之位。
    “幺妹,我走了。”
    曋元送到大门,郑山竹在小门看着。
    门一关上,郑山竹拉过曋元,浑身上下一顿检查,甚至还拍了一掌。
    “娘,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郑山竹不够高,曋元半跪在地。
    “来来来,这是给你做的衣服,试试看。”
    “娘,给您的。”曋元也拿出一根簪子。
    “你去哪了?”
    “四舅让我去敦题山观摩。”
    “怎么去那种地方,乱得很。”
    “没事,娘,我这不回来了嘛。”
    “给娘讲讲,这几个月,你都干啥了?”
    “娘,今天太晚了,明天。明天我去买点过年的东西,到时把院子收拾一下,那时给您讲。”
    “好好好,你也累了。”
    天微亮,曋元从中间房出来,径直来到左侧小房。
    郑山竹盯着灶膛的火苗,微微出神。
    “元儿,起这么早做啥?”
    “睡不着了,我去挑水。”
    “不用,水够。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
    “什么事?”
    “正月十五,是你爹六十大寿,你替我去看他一趟。”
    “为啥要去?娘,您这一辈子就是被他毁了。”
    “娘不后悔。”郑山竹摸了摸曋元的脑袋道,“娘后悔的话,你就不会姓曋。”
    “那他为何从来不来看您?”
    “你去还是不去?”郑山竹的口气不容置否。
    曋元呆了半响道:“娘,什么时间出发?”
    “十天能到,你提前一天吧。”
    “好。我挑水去了。”
    地处沿山寺深处,人迹罕至。
    曋元继续往西,路的尽头,一道缝隙,涓涓细流,汇集成潭。
    隆冬,水流不大,曋元搭好竹片。
    对面,石缝里长出的歪脖子树,曋元慢慢走了过去。
    脚下的悬崖,雾蒙蒙一片,深不见底。
    曋元轻车熟路,转过几个弯,不多时,来到一块突出的大石上。
    大石平整,鲜有泥土,显然经常有人来此。
    曋元在此站定。
    陡然,曋元一声长啸。
    少倾,远处回应了一声长啸。
    曋元坐在平台上,闭目养神。
    蓦然,西侧走出一黑衣人,蒙头蒙面。
    曋元肃然起立,低头道:“师父,我又要出去二十多天。”
    “无妨,去吧。”
    曋元不再说话,捡起一根棍子,舞得虎虎生风。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形虚意实,形实意虚。刚猛轻击,柔而重击……”黑衣人手持细竹枝,递了几招道。
    老者一抖竹枝,一片树叶穿在其上。
    “你看好了!”
    曋元伸手接过竹枝。
    老者高高跃起,呜的一棍劈了下来。
    声音戛然而止,树叶应声而落,木棍停在上方,竹枝轻轻晃了晃。
    曋元拿着竹枝,好似一股微风吹过,竹枝摇曳,随即自然弯曲。
    “你休息一阵吧,欲速则不达。”说罢黑衣人一闪身消失在平台。
    晨雾中,曋元凝神静气,时不时挥出一棍。
    “曋元,别玩了,你娘在门口等你呢。”
    蓦然,一个声音想起,来自东边。
    水桶已满,旁边一青年站立。
    见曋元过来,上去就是一拳。
    曋元回了一拳,一人拎一桶水。
    “你小子跑哪去了?”说话的是郑文苍,曋元为数不多的玩伴。
    “不能说。”
    “拉倒。新城那边,新开了个蹴鞠场,下午有空?”
    “我过几天又要出去,可能走不开。”
    “切!算了,我叫其他人。”
    “他们都还好?”
    “都很好。不过最近很奇怪,经常有人失踪。”
    “什么意思?”
    “哎,不提也罢。正月十五以后好像要操练,分组啥的。到时看能不能和你分到一组。”
    “为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
    郑山竹老远就喊道:“文苍,这么早啊。来来来,一起吃饭。”
    “姑姑,不必了,我回去吃。”
    曋元伸手拍了一下道:“一会儿我来找你。”
    新年,如期到来,年年如此。
    曋元的小院,也布置一新。
    郑山竹站在门前,看着曋元跳上跳下,时不时扭头。
    ————————————————
    小镇,无名。
    不是真的无名,烛影让桥兵不得打探镇名,免得让挂念落在实处,更为伤神。
    喧嚣的小镇,鞭炮齐鸣。
    道路两旁,这一桌,那一排,到处都是一片祥和。
    小镇靠山,搭了一台子,几位优伶在此载歌载舞,引得看热闹的人,围了数圈。
    一曲罢了,一人端一盘子,一圈下来,一盘刀圈布。
    烛影听得如此如醉,桥兵亦被深深震撼。
    “……水至平,端不倾,心术如此象圣人……不觉悟,不知苦,迷惑失指易上下……”
    “过年,原来可以这么热闹。”
    “你以为呢?”
    “这天,不用练功。师父会和我一起做饭,然后爬到山顶……”
    “这么苦?那我们到镇上走走吧。”
    “不必,这里看看就是了。那个端盘子的,武功不错。”
    烛影看了几息道:“何以见得?”
    “你看,不管几个钱币,有多远,扔多重,都没有弹起来,盘子晃动也不大。”
    “漂亮不?”
    “啥?”
    “端盘子那个啊。”
    “哦,漂亮。”桥兵又看了看道。
    “走,去镇上走走!”烛影拉起桥兵,“过年不是只有唱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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