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光阴留不住》四百九十章、失望

    如果说来香山是因为要投奔郭娟，就像是人生十字路口的一个指示牌，引导他到了香山。那么阿标无疑就是服务区里带着他半路上车的那辆大巴车司机。
    他和阿豪相处的时间远远超过和阿标在一起的时间，但是在他心里阿标的重要性和对他的信任远远要超出阿豪不少。
    此时看到阿标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看着那张依然丑陋的六方形面孔，他竟然激动地近乎失态。阿标则看着他，咧开齿缝疏漏的嘴巴朝着他笑着，哪怕笑容真诚，在那张丑脸之下还是显得十分猥琐。
    “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蒲素恢复了过来，笑着问他。
    “那个号现在不用了，在别人那里。”
    阿标边说边走了过来。
    “这么说，你现在是和阿豪在做？”
    阿标问了蒲素。这种问话出乎蒲素想象，原本以为他也会和自己一样激动，看来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对于他来说，阿标是个重要人物。可是在阿标的人生历程里，无论怎么算，他最多也只是一个小白下家。可能如果当时没出什么意外，能和他变成真正的朋友，只不过还没发展到那样两人就失联了。
    想到这里蒲素也立刻留了心眼，阿标那里如果不把他当朋友，但是阿豪和他肯定是朋友关系，于是马上顺嘴撒了谎，只说自己和阿豪关系还行，没其他交集。只是前几天托了他给自己介绍这边的关系，没想到这么巧。
    “他不知道他们和我有关系，否则不会介绍给你的。”
    阿标笑了笑说道，语气里满是讽刺。没错，两方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对付。
    “不过我现在确实几乎都不在香山，这次正好是在港区有事，才来了几天，你是碰巧了。”
    然后阿标问了问现在交易的情况。蒲素说等电话过来，这边就转款。然后对那边说还是要和上次一样，这边付了钱需要在仓库里摆一段时间，阿标听了知道蒲素想做什么，就和那边商量了起来，算是帮他打招呼。
    显然这些车和阿标没关系。但是应该和这边有着不错的交情，而且一直有来往。最后那边答应蒲素现在只需要给一部分钱就可以了，反正他又不马上把车提走，开走车子前付清余款就行。
    得到这个承诺后蒲素马上给郭娟打了电话，让她不要去调钱了，给了她一个数字和那边提供的账号，让她转过来。特地给公司留了六十万的流动资金以防万一。
    然后他现在就要拓印做资料，那边马上叫了外面的几个工人来处理，他们三个则出去说话。
    蒲素提醒阿标在他那边还有一笔钱，自己那边账目清清楚楚，先前不知道什么情况，还是让郭娟往老账户上打钱，后来发觉不对才停了下来，所有之前的转账都有单子，如果阿标感觉不对他这边可以提供。
    阿标说不急，反正也过去那么久了。蒲素问他要账号，余款可以马上转过去，阿标还是说不急，找蒲素要了电话，说等他通知。
    两人在外面抽了几支烟，蒲素问到简叔，阿标说简叔挺好的。然后蒲素又说自己去水姐那边打听过他们，还留了电话，结果一直没等到消息。阿标就一直抽烟，听着蒲素说，自己却一言不发。
    阿标这个人以前是个比较喜欢搞怪，有点逗比的性格。这次见面，蒲素发现他脾气和以前不一样了。话非常少，虽然还是脸上带着那种讲不出的怪异笑容，但是和之前整个人都不大一样。
    过一会他抬起头问蒲素现在在桑海怎么样。蒲素说不怎么样，不然也不会到处求人来搞车了。阿标就说现在这个没搞头，那时候就没啥搞头了，要搞就搞大的。说完看着蒲素，阿标问他石化和炼油厂那边有没有关系。
    又一次听到这个问题，记得美国佬好像也提过。南州就有个特大型石化国企，周边还有石油衍生品，一个特大型的化纤基地。这种企业老刘肯定熟悉，而且他见过的南州领导王处和楚主任都绝对和这些企业有关系。
    但是他吃不准美国佬要做什么，所以之前一直敷衍说搞不定。涉及到这种层面的企业他根本不敢沾，目前小日子他过的很满足，没必要惹上什么大麻烦。
    他问阿标要做什么，看看自己能不能想想办法。阿标说做成品油，国际市场来的，价格很便宜而且要多少量都能保证，都是胡建那边上门海关经过清关出来的，手续正规，所以也只和国字头企业交易。因为小打小闹量上不去，没啥意义。
    但是问题在于这种国企都是央企和地方企业虽然都是国企，但不同之处很大。很多事情上硬性政策不一样，上级单位的要求也有很大不同。
    阿标对蒲素说可以放在心上问问，如果有可能，他这边会出各项指标和手续的报告，保证质量和手续完备而价格不用说。拍了拍蒲素肩膀，阿标说只要做成一笔，他这辈子就可以退休了。
    蒲素心里想，现在他退休也可以了。不用太节约，光眼下这些车子这辈子已经不需要上班，就能养活一家老小了。
    等到资料做好，蒲素拿在手里，阿标让他和自己一起去喝酒，就在港区一家小饭馆，海鲜很新鲜。蒲素说不行，下午要赶到粤州，阿标就说他不够意思，晚上走也来得及。
    原本蒲素对两人的重逢还是很激动的，只不过现在已经没了那份心情。这是因为阿标的态度首先让他感到了距离，所以他这边也毫不犹豫的拉起了界限。
    甚至比阿标无意中让他感觉到的更加明显，因为之前让他多多少少感觉到了受伤，现在这个态度就多了种回击的意思在里面。
    他不愿意留在这边和他吃饭，也不打算把他带到市区介绍音乐她们给他认识。只是说既然联系上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并且让他赶紧提供账号，那笔洋酒货款，一直在他这边成了一桩心病。
    阿标这时就显得有些失望，这让蒲素觉得自己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只不过话都说出去了，也只能坚持要回市区。不过找了个借口说是在粤州下午约了人，不赶过去不行。多少算是给了彼此之间一个台阶。
    阿标大概是真不知道蒲素的这些内心戏。他还不清楚两人刚见面时，自己说的一两句话就已经伤了脆弱敏感的蒲素小心肝……所以他也只是遗憾，说着下一次见到不知道是啥时候了。
    蒲素就说机会多得是，简叔以前不是说要来桑海吗？来的话，他一定热情招待。
    “桑海？简叔就是那次去桑海……”阿标说了一半就不说了，蒲素也没问。现在他们的关系在他这里已经降级成了熟人。连这笔生意其实都和他没多大关系。
    “你在内地有办法的话就问问，这是笔好生意，我不会害你的。”
    上车前，阿标和他握手再见时又和他说了一遍。蒲素听了，只是点了点头说自己会留意的。
    阿标确实没害过他，相反还助他成了些气候。等回了桑海，审计的人老刘安排好了，可以叫老刘一起过来，到时候见面问问，能不能操作。他这时没想赚钱的事，就当是帮忙算了。
    赶回华富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了。到大堂下车以后他给音乐打电话，她们带着老夏在富华宫吃饭，蒲素问她们点了脆肉鲩没有，没点就加一个，他喜欢吃。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可以直接回桑海了，只不过蒲素想去粤州花点钱。这次出来收获超出预想太多，原本听阿豪说的没报太大的指望，只想能弄几辆顶一顶心里踏实一点，起码他自己做了努力。没想到除了第二家达仔那里车子的质量一般，其他两家都超出预期太多。
    到了富华宫，音乐她们不喝酒，老夏也不好意思要酒喝，蒲素中午本来就不喜欢喝酒，所以四个人就是吃了饭。出来后老夏去退房顺便让酒店出车送到粤州。蒲素把那辆捷豹的车钥匙让老夏交给了前台，讲起来就那天晚上开了一会，基本也浪费了。
    这辆捷豹成色不好，不然蒲素还想找阿豪商量商量弄到桑海去。只是白天一看最多也就六七成新的旧车，他就没了想法，但是对这款车他确实是情有独钟。
    酒店派出来的车还是那辆加长凯迪拉克，费用其实不算贵，四块钱一公里，来回往返都按公里算，只不过一般人出钱也不提供这种接送服务。
    蒲素说了从这边到粤州上次住的花园酒店，到了以后先把他们放下，再载着老夏去机场办事，反正来回都算钱就把老夏带回香山。
    这次去的路上，音乐和童蕾都没了新鲜感，靠着窗户都不怎么说话，看着窗外。而蒲素却和老夏说了不少，让他回头打报告学车，他马上会给郭娟电话，让她把这次的报销和学车费用汇到这边。
    以前不止一次想过要把香山办事处撤掉，现在看来留着毕竟还是有用的，起码到这边还有人可用。
    另外关于手续的重要性，他不用多交代了，老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只要把老刘现在的收件地址给他就行。他这边一安排上航班寄走，会给自己打电话汇报。
    不得不说作为华南当时最大也是最繁华的城市，车子刚开到靠近粤州的时候，就显得和香山这个小地方明显不同。路边的建筑和来往的密集车辆显然是有着不差于桑海的都市气象。
    某种程度上来说，当时的粤州比桑海确实要繁华的太多。经济上政策先了桑海好几步不说，还有着明显的区位优势。只不过一旦政策到位，桑海深厚的人文和地域优势很快就爆发出来了。
    到了花园酒店，老夏下车要帮她们拎行李去大堂被蒲素拦住了。这种事有门童做，让老夏赶紧去机场办事。
    老夏帮忙在香山买的箱子简直土得掉渣，帆布面料的那种推拉箱，很廉价的那种。在这种酒店里推出来都显得格格不入。
    到了前台问了下套房，这边价格就显然和他在华富享受到的不一样了，一晚上四千多。来都来了，他还是定了一间，让音乐拿出身份证登记。
    到了房间放下行李，洗了洗脸，蒲素躺在沙发上说，等会下去逛逛，有什么喜欢的就买，自己请客。
    花园酒店是个广场式建筑，车子过来的时候她俩就看到有很多奢侈品专卖店。听到蒲素要请客，反而童蕾说不要了，这次已经没少花钱了，机票不说了，光是住酒店就贵的不行。
    说实话大多数人在那个时代花那么多钱住一晚上都会心疼。蒲素也一样，这钱可以买两件衣服了。但是来都来了，还能怎么样，总不能叫出租车再换地方吧。
    没想到，后来蒲素作为请客的，还要说服两位小姐下楼去消费，音乐是早就心疼了，童蕾不说话她不好开口，免得童蕾以为她心疼蒲素的钱，觉得是在占便宜。
    童蕾一说这个话，音乐立刻表示支持。而且说这边没啥好买的，以后回桑海再说，桑海东西比这里好多了……
    蒲素是知道她们给自己打算，不好意思再让他花钱了。越是这样，他越是来劲，说来这里就是来买点东西，不然不如直接回桑海了。现在酒店都定了，回桑海也是浪费……
    最后两个妹子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仿佛怕给桑海人丢人，仔细收拾了一下才跟着蒲素下楼。
    这边蒲素是第二次来了，连晚上在哪吃饭他都想好了。这符合他一贯的虚荣，这种地方只带自己去过的地方，而且介绍起来像是他常来常往一样。他记性好，这个确实是强项。后来他第二次去香港，带着身边人一路介绍，搞的人家以为他是老香港。太平山上的餐厅主要有什么菜，是哪里的乐队表演……甚至包括吃龟苓膏的百年老店他都知道在哪。
    最是光阴留不住
    最是光阴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