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重生》第四章 被质疑的人鱼之情

    那一天,海皇在溪流旁的大石上睡醒。
    一睁开眼,对上的是一旁熟睡的白发男子,看似毫不设防。
    海皇睡昏头的迷迷茫茫翻身,一见天边的夕阳将下,红橘色的太阳将云彩染得一片通红,不禁瞬间惊醒的坐起身。
    “天,六点了,我睡了三个钟头?”
    海皇一想到昂禁的手段,跟会抓狂掐人的泓猊,已经额上三条黑线。
    突然,一阵脚步声走近,海皇转头看去,那是一位耳朵长长的兔族少年。
    “明光?”
    “会长大人!”
    模样柔弱可欺,其实是蛇族的明光,那双柔和的大眼睛一瞪,仍是满有魄力的,立刻让海皇干笑着想站起身。
    “啊啊,明光你来找我啦?”
    海皇一站起,一阵麻意就从鱼尾上倒袭回来,让他靠着大石又坐了回去,毕竟石头睡起来没有床或沙发柔软,甚至是硬到让巨大鱼尾有些生疼。
    明光好心的走来,“脚麻了?需要帮忙吗?”
    海皇才想点头,却像有人扯住他的海蓝长发,让没有全好的右后脑肿包一疼,马上痛得他龇牙咧嘴。
    “不等我醒来就要走吗?真是残忍。”
    清亮的中音出自白发男子,醒来的他坐起身,手上抓着一把海蓝长发。
    海皇痛得低声要求,“麻烦、麻烦你赶快放手。”
    “啊,抱歉。”白发男子赶紧将手放开。
    “呼。”
    海皇抢回头发,吃痛的揉着被拉痛的部位。
    “我不是故意的。”
    白发男子歉声说道,探手替海皇揉了一下,还不好意思的接过他手上握紧的黯蓝发带,替他梳发的将马尾束好。
    海皇正在疑惑自己怎么没有反抗的念头,一时间忽视了白发男子对上明光视线时的挑衅眼神,以及束上黯蓝发带后的不屑冷笑。
    “……”明光柔弱可人,令人怜惜的表情,在横眉竖目的瞬间,反而透出了一种令人不安的阴邪残狠。
    海皇猛地抬首,“对了,明光,昂禁呢?”
    “啊!”明光故作惊愕的叫了一声,努力维持外表纤弱模样的道:“昂禁找了会长大人很久,要我一找到你就连络他的,我都忘了。”
    “没关系,我自己来好了。”海皇起身,把绑好的马尾由前方拨到身后,确定没有绑得太紧或太松,这才回过身,“我要走了。”
    “路上小心。”白发男子和善的一笑。
    海皇迟疑着,不想问跟想问的心情各占百分之五十,最后他决定,“我的名字是海皇,那诺雷的学生会长,你的名字是?”
    “——依炎,依存的依、炎热的炎。”白发男子顿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海皇没发现他的不对劲,点头后就往树林外走去。
    “会长大人?”明光疑惑他怎么没用操控手表连络昂禁的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听经过身边的海皇低声道:“刚刚的表情够阴沉喔!”
    “……”明光瞬间呆住,来不及说话,海皇已越行越远。
    “哈哈哈。”
    当树林内传来一阵悦耳的清亮中音笑声,海皇知道那是依炎的,可他为什么笑?身为伪装成兔族的八歧大蛇,明光有那种阴沉表情才正常吧?
    海皇好奇的想回头,偏偏很不凑巧的,前方出现一个人,“唔,昂禁。”海皇有如看到天敌登场,怯生生的倒退一步。
    “想逃到哪里去呀?”昂禁唯有眼神凶得可怕的柔声发问。
    海皇绝望的上前,认命的伸手搭上昂禁的肩,任由他拖自己离开,而树林内的笑声这时才渐渐消失。
    同时在树林内,确定海皇被昂禁带走的明光,柔弱的姿态一变,炽红的瞳色一变,由红变紫、由紫变蓝、由蓝变黄的成为了金黄双瞳。
    像是择人欲噬的大蛇,异样瞠大的金黄双瞳中满是杀意。
    再次变回红发黑眼的冰漠男子,丝毫不惧的淡哼一声。
    “几十年没见你,卑劣依旧啊!”
    明光嗤笑着,“好说、好说,再怎么样也比不过你吧?居然取名为依炎,依恋炎姬是吗?这个名字对于狠心吃掉爱人如你,不显得太可笑了?亚、罗。”
    男子被戳破身分,仍旧毫不在意的耸肩一笑,“要我叫出你的名字吗?”
    “请便,你叫不叫对我而言,没什么关系。”
    明光神色自若的边说,边随意往前迈步。
    男子看着他越走越近,摊开双手示好道:“现阶段来说,我们是战友吧?没有道理要先打上一场,你莫要忘了,东方一族对你是虎视眈眈。”
    “你也别忘了,想杀你的王者多到惊人,十二王者中再加上一个四狐仟姬,总共有八个人想宰你而后快吧!”
    要比刺激对方,明光嘴下绝不留情。
    “唉唉,何必呢?”男子不想惹事的一叹,起身道:“我来,是想找回一段记忆,听一首很久没听过的‘歌’,并不是想跟人动手。”
    “是吗?那之前两次误伤海皇的事要怎么说?”
    明光会信才怪的瞪大一双金黄眼瞳,脚下没停的继续走上前。
    渐渐的,离那可恨的家伙不到十步远了。
    男子抱歉的笑了笑,“这几十年我一直意识不清,在得到新的人鱼之血压下副作用之前,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要变强的念头,一时心急而误伤,我也是不得已的,再说,那首歌连宫千穗都帮不了我。”
    明光的步伐终于一停,“……你见过‘她’了?”
    男子冷声嗤笑,“即使叛尽所有人,你唯一在乎的人依然是‘她’,连跟她有关的宫千穗也成为你最后想守护的人吗?你不觉得这样太可笑了?”
    “亚罗!”明光不满的沉声警告。
    男子讽刺的笑着,半晌,那抹笑容变质成苦涩的叹笑。
    “,剩下自己一个人活着,是不是很累呢?这么久的岁月里,不论自己多么努力,偏偏再也见不到对方的感觉,我认为很痛苦,你呢?”
    “……”明光没有回话,逃避般移开的视线里却透露着孤寂。
    请别记得别人的坏,请不要记住自己的伤,这个世界需要的不是狂妄,也不是让谁来制造无谓的伤亡。
    你是否忘不掉那道夜晚的光,迷迷茫茫让人无法预防,还激起一阵属于你我的心灵震荡,那是我们的感动、我们的心伤,还有一点点我们的轻狂……
    男子突如其来的歌声,忧伤中带着自嘲的笑意。
    明光彷佛回想起很久之前,也有人唱着这样的一首歌,一时无言。
    歌声未绝,这首歌一向漫长,男子清亮的歌声仍持续着。
    请把好的刻在心上,将坏的抛向永不复记忆的深塘,要记住这个世界没有想象中的疯狂,却又总是容易将人刺伤,所以一定要学会慢慢遗忘。
    有时不断的遗忘,才能换来你想等待的希望。
    戛然而止的歌声,停顿在希望两个字上。
    明光猝然转身,挥出的爪子,向男子站立的地方狠狠击下。
    没想到攻势会落空的身体往前一倾,明光诡异的一扭腰,身体突兀的在半空中停住,惊疑不定的扫视四周,迅速抬首后却见一道火红狐影跃上天际。
    清亮的男中音高声嘲笑,“哈哈哈,你当我不知道你想杀我?怎么,这首人鱼之歌的‘遗忘’,由人鱼透君编写的曲子,是不是让你感慨万千啊?”
    明光咬紧牙关,极力忍住到口的怒吼,还不想自曝身分。
    问题是半空中的火红狐影,下一句是——
    “,还不忿怒?那我告诉你,我第一次袭击海皇的时候,意外见到了‘年’啊,她真是风采依旧,声音跟过去一样好听……”
    “亚——罗!”明光忍不住的仰首一吼。
    大气为之一震,狂风顺着这句吼声,向四周震了出去。
    刷刷刷的声音不断,当无数落叶被吹离枝头,当没有站在遮蔽物底下的人们被风吹得站不住身,当邻近几栋建筑的玻璃在吼声里磅的一声碎裂,紧接着是空气被抽离般,毫无半点声音的异样沉寂。
    彷佛是真空内听不见声响,当众人愣愣张望时,不管身旁是碎玻璃落地,或是树的枝干被吹落砸下,一样没有声音再次形成。
    “怎么回事?”被带离树林溪流边的海皇,愣愣瞪着远方。
    清晰可见的风暴袭卷了以它为中心的方圆数百公尺,如同被风裁剪了一般,无数的枝叶落下。
    这个时代的树不像以前可以随意生长,而是要花大笔的钱,才能请常春之地要塞分馆特派辅导员前来种植。
    没想到为了学院祭,海皇一星期前才付完帐,在学院里种上一堆树,却在风暴中,无数的枝干坠地,看树苗被摧残的样子,恐怕是活不了了。
    “我、我花了五百万,才种几天的树啊!”
    海皇分不清心疼的是树还是钱,总之,就是有股晕眩感直袭过来。
    “你要是怕花钱,我付就好,晕什么晕?”
    昂禁自认手下很成才,这区区一点小钱,不值得费心;伸手一揽,撑住海皇的背。
    海皇被那双异色眼眸一瞥,干笑两声,在水球上站稳身后,凝视着远方出现风暴的地方问道:“唔,昂禁,那里是我刚离开不久的地方吗?”
    “是又如何?”
    昂禁淡淡回了一声,拉过海皇往蜘蛛丝行车所在的中央停车场走去,边走边数落道:“你下午临时脱逃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帐。”
    “啊啊,昂禁不要这样啊,你千万不要跟泓猊说。”
    海皇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泓猊伸手一掐。
    “不让泓猊多多教训你,我看你永远不会听话。”
    昂禁这次是下定决心,只是他一边说话,身后的左手飞快比了三个手势。
    刹那间,腾身飞跃在一旁树梢上的几个黑影,恭敬的行礼后,已有几个退了下去,其中一人前进的目标,赫然是那诺雷学院的院长办公室。
    此时在院长办公室内,身为院长的虎族壮汉雷那,正对着一部生物计算机恭敬的禀告道:“王者,那诺雷出现逐的踪影了……
    “是,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追查哪个学生是他所伪装的,只是,恐怕除了宫老师,学院内没有人认得出‘他’……好的,我明白,绝对不能打扰宫老师,要力求保护海皇的安全,让‘学院祭’能如期举办。”
    雷那记下了三个重要指示后,崇敬的向生物计算机行礼鞠躬,直到起身关闭通讯,他望向远方出现风暴的地方,坚定的视线中夹杂着不安。
    “终于又开始了,睽违数十年的再次宣战——”
    彷佛学院长雷那跟逐也有深仇大恨,于是对他的存在深感畏惧。
    被昂禁派出的黑影,在窗外偷听完对话,确认东方一族的行动后,立刻将消息传回,而他的同伴接到消息时,刚巧也来到了预定的目标窗外。
    那是在“太平间”的左窗外树干上,里头是收到消息,难掩惊愕的宫千穗,她不信的低声质问:“你怎么可能傻到自曝行踪?难道才三百年,就让你老成这样吗?”
    有如自言自语的发言,仅有一句而已。
    窗外的影子确认完毕,动手将消息传回,忽觉眼前一黑。
    一道青发黑衣的身影落至树干,容貌俊帅的他将手伸向前,点在前方黑影的后颈,当黑影浑身瘫软的趴伏在树干上,他示意宫千穗开窗的跃入室内。
    “年。”宫千穗爽朗的声音里,难得带上急切。
    “不要紧,他来了又如何?再说,就算他伤尽众人,也不会伤害你,你可是我最重视的百灵鸟宫千穗呀,放心,别怕。”
    年安抚的拍了拍宫千穗的脸颊,又道:“不论回归的东方一族要找你做什么,千万别提起我。”
    “但你不是想杀他?”宫千穗因此做了不少计划。
    年回身望向窗外,“海皇想独自对上他,我宁愿放弃,也不要让海皇有死于这种愚蠢复仇上的可能。”
    “是这样吗?”宫千穗松了口气,“我明白了。”
    “让你白费力气了,抱歉。”年道完歉,身影一旋已融入空气。
    宫千穗望着年的残影消失,耸肩径自道:“白费力气不算什么,怕只怕你嘴里说着放弃,却丢下我一个人去复仇。
    “年,你千万不能这么做,要不然,我会埋怨你一辈子,请你好好记住我的恐吓。”
    没有回应的室内,宫千穗不在乎的探手拉上窗户,用力关紧后转身离去。
    而直到她消失在窗户可见的范围,窗外树干上一道青发黑衣的身影,在低声一叹后,又被四周景物吞噬般的再次消失。
    隔日午后,又到了两间学院的学生会全体开会时间。
    异于往日的情况,这次螟水学院来的人少掉一个皓月,听说是负责留守的学生会干部中,有大半因过劳倒下,只好把会长留在学院,由回天跟尚由代表。
    其实筹备至今,只剩下汇报双方进度,并没有大事需要讨论。
    所以签签公文、聊聊废话之后,海皇送走了尚由跟回天,结束今日工作。
    看似悠闲的午后,海皇才想故技重施,偷偷溜走,已经被众人围住。
    继昨天某个笨蛋逃跑后,不止让几处旧伤复发,在被带回去接受管教时,又差点添了新伤的情况下,今天这个笨蛋一做完工作,就被他亲爱的干部们集体锁到了图书馆三楼,要让会恐高的他,没有逃跑的机会。
    没有错,海皇的确会恐高。
    而且第三层楼的暗道,全是会让他伤得更重的,面对这种可悲的情况,脱逃无望的他打开窗户,哀怨的望着窗外叹气。
    “啊啊啊,好想吃养成兽的鸡肉饼干、吉士团子。”
    海皇穷极无聊的想要吃东西,可惜身旁没有人在,不可能有食物凭空出现——
    “哇!食物。”海皇眼睛一亮。
    三楼的窗外,出乎意料的有个香喷喷的纸袋浮在那里。
    “,不让我进去吗?”紧接着出现的,是一个和善的白发男子。
    “食物!”
    海皇抢过纸袋让到一边,其实也不是让,而是抱着食物坐到沙发上,一撕开纸袋,就拿着精致的小银叉大吃特吃。
    “真是的,你也不注意一下食物有没有毒。”
    白发男子不快的从窗外进入,边数落,边坐到海皇对面。
    海皇扬了扬手中的小银叉,像是要说银叉没变色就代表没毒,再说:“依炎你放心,这个我常吃,咬一口就知道没有添加别的佐料。”
    “那就好。”
    被称为依炎的白发男子只是担心,说不定那诺雷学院的饭堂不能信任,不过看海皇吃成这样,应该没毒。
    “放心啦!唔、唔。”海皇被噎到的一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
    依炎急忙招来生物口袋,从里头捞出一瓶水后往前递,“快喝。”
    “嗯、嗯。”
    海皇接过水,打开瓶盖就往嘴里狂倒,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食物全部吞了下去,这才安心的喘口气,“呼,得救了。”
    依炎淡橘色的眸子黯了黯,“真受不了,你这种散漫的样子,要是没人跟在身边,说不定很快就会害死自己,简直……跟她一模一样。”
    海皇猜测道:“你说的‘她’已经不在了吗?”
    “嗯,很久以前就不在了。”依炎回过神来,感伤的笑了笑。
    海皇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只能点点头,不知所措的呆住。
    而依炎就像昨天看着溪流发呆一样,不同的是,今天他看着窗外景色发愣,明明从三楼的窗口看出去,顶多只能看得到天空跟白云而已。
    奇怪的是依炎看得入神,有如那些普通的景物让他回想起什么。
    海皇一边疑惑,一边趁机把刚出炉的点心一个又一个的吃掉。
    海皇好久没吃到鸡肉饼干跟吉士团子了。
    自从他为了钓出亚罗,不怕死的一整个星期带伤脱逃,在外头闲逛之后,怀恨在心的泓猊一见是他去买,就是不卖给他最爱的这两种点心,馋得海皇越是吃不到,就越想吃。
    幸好今天因祸得福,被人关到三楼,却有好吃的点心送上门来。
    “真是幸福啊!”海皇终于吃完最后一块,笑咪咪的把水一口喝尽。
    依炎被话拉回神,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纸袋早已经空空如也,“啊,我没吃到。”
    “下次一定要再买来吃喔,这两种点心的确是那诺雷学院饭堂可以挂保证的优质食物,光是吃就让人有幸福的感觉。”
    “尤其是别人买来上贡的,味道更棒是吧?”
    “……咦?”海皇彷佛被说中般的顿住。
    依炎那双浅橘双瞳微眯,却不是发怒,而是笑得非常怀念。
    海皇知道他又透过自己去看某个人,已经不像昨天那么害怕,原来……没有人被随意遗忘,这样真的很好。
    “如果你不反对,下次有空的话,带点心来跟我聊聊你怀念的人好吗?”
    海皇很乐意当替身的,只要对方像依炎这样,真心怀念以前的某个人。
    依炎没有想过海皇会说这种话,惊愕的表情显而易见,半晌,他笑着用力点头,“我一定会再来见你。”
    “嗯。”海皇回他一个满足的笑容,订下了往后数次偷偷聚会的约定。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非常快,转眼间,春天过去了。
    那诺雷学院便在夏天前夕,迎来了学院创始日。
    今年的学院祭非常特殊,是由螟水学院跟那诺雷学院合办。
    一大早在宾客络绎不绝的抵达中,身穿便服的那诺雷学生跟身穿武斗服的螟水学生,各别站在数个停车场,开始迎送宾客们到学院祭的休息地。
    当两个学院的学生会成员忙得不亦乐乎时,唯一例外的海皇,把主持学院祭的任务,委托给跟他硬拗一张情报之源询问卷的皓月后,得以逃脱生天。
    再把火火托付给泓猊照顾,海皇跟积极参与学生祭的学生们不同,先是趁着泓猊不当班,买到一堆心爱的点心后,独自来到了那个有溪流的小树林。
    最近因为学院祭的事,整个学院里闹哄哄的,也只有那里有几分清静。
    所以近来的五、六次聚会,海皇总跟依炎约在那里。
    果然,当他到达的时候,全身白到像鬼……像雪人的依炎,就坐在溪流边的大石上,仍是一脸怀念的望着溪流的源头,愣愣发呆。
    “真不知道那么单调的景物,是有什么值得看的。”
    海皇的开场白几乎都是这句。
    而依炎总会笑着看向他,眯眼怀念的说:“你还小,不会明白的。”
    “也许,说不定我老了之后,也会对别人这么说。”
    提到老这个话题,海皇才发现,他离开常春之地半年多了,再过几个月,就要十一岁了。
    这短短半年多的日子,想不到会这么精彩、复杂,让他一时间有些担心自己最后可能不是被杀死的,而是被累死的?
    “人活得太精彩也很麻烦啊!”海皇故作深沉。
    依炎被逗笑了,伸手接过海皇握在手上的纸袋,再从生物口袋内掏出野餐布往地上一铺,撕开纸袋后,还没来得及吃,海皇已经先抢过里头附上的小银叉,先戳了一个丢进口中,然后满足的叹笑着落坐。
    依炎也不忙着吃了,眯眼笑得温柔,“看你贪吃的满足模样,跟她真像。”
    海皇边疑惑的看他,边往嘴里塞进鸡肉饼干。
    依炎即使常常提起怀念的人,包括个性、喜欢做的事、喜欢的东西,却很少说她对事情的反应、举动,似乎那种怀念的回想,是依炎还不敢做的。
    今天倒是很反常,依炎不用人催,就开口说了。
    “我还记得她对着我最美丽的微笑,是她终于死在我手上的瞬间。”
    “噗——咳咳咳。”海皇没料到会听到这种话的喷出嘴里食物。
    依炎身陷回想之中,迷离的目光仍望着远方,只剩呻吟般的清亮中音不断响起,“那一天我问她,我对她而言到底重不重要,我只是她用来遗忘别人的工具吗?那时候她很吃惊却没有反驳、承认,而是轻轻笑了。”
    “笑了?”海皇不懂为什么她会笑。
    依炎也不懂,他脸上浮起苦恼的笑意,“到底为什么笑呢?是笑我这么执着,或是笑我既然质疑这份感情又为什么放不下?是这样吗?”
    不像问人的接连问句,海皇没有打扰的静静听下去。
    “我曾经想过,也许她会爱我,在我努力陪伴她的情况下;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不像情人,像朋友。
    “这种无法突破的情况,持续了很久,直到我忍受不了暧昧不清的感觉,直到我宁愿吃了她,也不想失去她……”
    “之后?”海皇明知不该打扰,仍然忍不住问了。
    依炎顺着问句看向他,浅橘眸子里满是萧索,“之后,我从接收到的记忆里明白,原来,她是一生只会爱一个人的种族。”
    海皇呆住了,耳边有如落下“磅”的重重一声。
    那不是外界实质的声音响起,而是内心里的震撼。
    听到这里,他再不明白,真的是个白痴了,原来依炎他、他就是亚罗,而他口中被吃掉的她,是指炎姬,那个一生只会爱一个人的种族——是人鱼。
    如果今天这一刻之前,海皇思思念念想宰掉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亚罗,那么在这瞬间之后,已经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为什么炎姬爱上的是别人,却跟亚罗在一起?还被他吃掉?
    “,海皇,你知道炎姬到底爱不爱我吗?”
    依炎,不,该说是亚罗卸下原本的伪装,恢复成黑眼红发的外貌。
    海皇面对亚罗跟依炎的不同外貌,却同是充满怀念跟悲伤的神色,先是震了一下,仍是提不起防备、痛恨的长叹口气。
    “我不知道炎姬在想什么。”
    海皇就算接受了炎姬全部的记忆,终归不是她。
    “不过,人鱼在爱情上,即使付出一辈子都得不到响应,一旦决定了喜欢的对象,就会笨笨的付出到底。”
    “所以呢?”亚罗微眯沉黑眸,低沉悦耳的嗓音里透着几分警告。
    海皇没有打算包装自己的想法,就算伤人,也是这么说。
    “人鱼不是那种会任由别人吃掉的种族,我在听依炎,不,是亚罗你说这段过去之前,我以为炎姬很爱你,才会被你所吃。”
    亚罗呆住了,原本泛着杀意的脸庞,为此微微扭曲,像是非常动摇。
    海皇是这么认为的,“人鱼是一生只爱一个人没错,可是在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情况中,也许那份爱情还没有完全投入,但是在经过挣扎之后,人鱼会确定要不要爱……说不定能再去爱……”另一个人……可是话没有说完,海皇的颈子上已经箍紧一只手。
    亚罗悲痛的沉眼眸中,漆黑的像是充满绝望。
    海皇明白,如果炎姬当时对虚翼之王千亦的感情不到爱的地步,在她终于花了长久的时间,试着真心去爱亚罗的时候,却死在他的手上……这、这真的是悲剧,是一个来不及承认动心去爱的悲剧。
    只是如果海皇是炎姬,对于亚罗当时的问句跟动摇的表情,有可能也会宁愿被吃掉算了,因为人鱼对爱情很执着,却各有自己的坚持。
    “炎姬她……像火,一开始要架起木材点燃,总是需要大费工夫。可是,火一旦烧起了,没到烧绝之前不会熄灭。
    “那个时候,炎姬之所以对你的问句轻笑,是因为她没有想到,当她好不容易愿意爱你、可以爱你的时候……”
    海皇无法呼吸的被迫停住了话,因为亚罗的手掐在他的颈间。
    即使海皇喉咙里的如意珠被压迫,导致脑中一阵晕眩,他仍想把话说完。
    当时炎姬会那么笑,会宁可死掉,是因为绝望了,她不相信亚罗能够平静下来,能够恢复成愿意死心塌地继续爱她的人。
    于是,炎姬留下来惩罚亚罗动摇的方法,就是半身的情感连动副作用,她要让亚罗明白,质疑人鱼的爱情,是一种绝不被原谅的过错。
    人鱼爱得傻、爱得痴,真的爱上就是一生执迷不悔,可是人鱼不是笨蛋,不会傻傻捧出一颗心,让对方恣意践踏凌辱。
    宁愿死,也不愿意活着面对往后的悲惨,要嘛活得幸福,要嘛宁死保全自己的一颗真心,这就是人鱼的爱情观。
    像苍生跟阳帝也是,那么自己呢?
    海皇想着似乎已经成为情侣的白羽跟朔弥。
    对海皇来说,他宁可看着白羽幸福,一个人心痛,也许,有一天他能等到被白羽喜欢的一瞬间,这样他便满足了。
    这样的爱,为了认定的人豁出一切都不在乎的执着,才是真真切切属于人鱼疯狂又无悔的绝对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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