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灵之王》第七章 众生

    望着那因为风吹日晒彻底变得陈旧不堪的网吧招牌，陆凡心中感到有些无奈。
    他之前在那本《东海市知名网咖大全》上查找的时候，第一眼见到这家网吧，就被它的名字给吸引了。
    按理说，这家店的外观如此破旧，与那本彩色册子上的其他网吧完全没法比，怎么着也不会选这家，但他思来想去还是坚持来这里。
    据网咖名录上的导语说，这家店之所以远近闻名，在于其客人群体中，非常容易盛产各种奇葩。
    至于这些客人到底有多奇葩，这就众说纷纭了。但是有不少好奇的人慕名前来一探究竟，一传十，十传百，这家店也就荣登名录了。
    陆凡愿意来这家网吧，不但是因为这里配置了最新的GTX6900显卡和VR显示头盔。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这里非常靠近绅士游戏公司总部所在的信息产业园。
    那家产业园的全称叫“东海市大地信息产业园”，位于东海市地铁九号线森林路站附近。
    那里可以说是，拥有国内二次元游戏行业的半壁江山。
    其中，既有《美好世界》的研发商绅士游戏公司，也有《少女学园》的研发商米糊油公司、《碧绿航线》的研发商胖鸡游戏公司、《昨日方舟》的研发商鸭爪网络公司、《少男前线》的研发商酵母公司。
    虽然这些公司的名字，总是会让人误以为进入了什么粮油卤肉食品大卖场……
    因为形成了产业集群效应，所以这里不但人才流动频繁，还安置有不少游戏厂商的核心研发数据服务器。
    陆凡选择离游戏服务器这么近的网吧来玩游戏，是因为他在浏览网吧图册的时候，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当然，现在可不是他在这瞎YY的时候。
    星魂神域公测造成了市面上高端显卡产品的供不应求，不少电子产品商店的显卡和VR头盔直接卖断货，直接导致一卡难求。二手市场上，相关的游戏设备价格，也一直在水涨船高。
    所以，不少玩家们只得走出家门，到处寻找能够畅玩星魂神域的娱乐场所。
    哪怕是面前这家如此破旧的网吧，门口聚集的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再不抓紧，恐怕连这种网吧也抢不到位子了。
    这样想着，他赶紧推开了网吧门口的铝合金门，在他推门的瞬间，门上的摇铃左右摇晃，似乎提醒着新客人的到来。
    一进门，陆凡就能感觉到网吧特有的氛围：
    扑鼻而来的皮质座椅气味夹杂着香烟味……
    拼命啪嗒啪嗒敲击键盘的声音夹杂着上网青年们的咳嗽声……
    当然，还有响彻整个网吧内的各种冲耳麦狂吼的声音：
    “卧槽，你们一个个都TM是坑货，老子一拖四怎么玩？那个ADC你是个SB么，你家里人喊你回去打人机了，艹！”
    “奶妈奶一口，T注意别OT，拉稳了，别别别……哎呀，BOSS狂暴了没看见？贪NM的刀啊！”
    “二级头给我，我没有二级头。有空降补给啦，快去舔！”
    ……
    唯一能盖过这阵嘈杂声音的，就是墙角空调机的巨大响声，一看就是用了好多年的陈旧空调。
    正对着网吧门口的就是吧台，网吧老板就坐在吧台电脑的后面。
    这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灰不拉几的白色T恤，脚上踩着一双蓝色塑料拖鞋。他正抽着烟，聚精会神地玩着面前电脑屏幕上的斗地主游戏。
    “来上网？几个人？”老板头也不抬地问。
    “一个。”陆凡点头道。
    “廉价区还是高级区？廉价区的机器差点，可以随便抽烟睡觉。高级区的机器好点，想抽烟的话有专门的吸烟室，但价格贵点。”
    “我想找配置有GTX6900显卡的电脑，看来只有去高级区了？”陆凡问道。
    网吧老板终于打完了这盘斗地主，他抬头瞥了眼陆凡，笑道：
    “来玩星魂神域的吧？算你运气好，我这网吧能带得动这游戏的空机器，只剩最后一台了，机器在高级区80号座，10块钱一小时，你要是办500块以上储值卡的话，上网费给你打八折。”
    陆凡点点头，从包里掏出500块软妹币放到吧台上。
    一看是这么有钱又爽快的主顾，网吧老板的态度明显更好了，他笑眯眯接过钱：
    “你要是中午饿了，旁边店里有馄饨，渴了的话小卖部有扎啤和可乐。”
    老板说着，把一张上网磁卡递到陆凡手里。
    陆凡恍然大悟：原来你们这也和旁边的科技园一样，搞产业集群效应啊！
    从吧台朝右转就是廉价区，刚才陆凡闻到的那些气味，都是从这个区域传出来的。
    廉价区的机器配置比较低，环境比较嘈杂，空气中弥漫着汗味、烟味和各种奇怪的味道，所以上网价格也便宜。
    陆凡在这个区域的一排排电脑之间穿梭着，两边上网的人都聚精会神地关注着面前的屏幕，似乎没人注意到陆凡。
    只有一些仰头躺在椅子上发迷糊的人，偶尔会睁开眼看下陆凡。
    这些仰头休息的人，身上盖着外套，脸上挂着黑眼圈，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堆方便面碗和烟头，看样子应该是昨晚通宵了。
    通宵，是一种比较省钱的上网方式。比如现在这廉价区，正常价格是3块钱一小时，但是从晚上10点到早上8点通宵的话，只要半价就行。
    通宵过后，有些比较宽容的网吧，会让这些人在暂时没人坐的座位上休息。
    廉价区斑驳的旧墙上，贴着各种陈旧的游戏海报，最早的海报甚至可以追溯到很多年前《魔受世界》的宣传海报，上面印着的宣传人物是血精灵瓦莉拉。
    它旁边还贴着回合制网游《梦幻东游》的海报，这海报也逐渐褪色剥落。海报上，游戏代言人周婕伦摆出很炫酷的姿势，旁边是游戏广告语：人人都玩，不玩才怪！
    陆凡就这样一边欣赏着这些颇有岁月感的海报，一边推开上网大厅中间的隔扇，进入高级区。
    一进入高级区，他瞬间就感受到了巨大的阶层差距。
    这片区域的装修，明显更加豪华，空间也更宽敞明亮，空气很干净，能闻到淡淡清香。
    电脑机器的配置，也比之前那半截区域更加强大，有的电脑还配备了专业的VR游戏头盔。
    每小时的价格也比刚才的区域贵了三倍多。
    当然，上面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陆凡之所以感受到阶层差距，在于——
    刚才陆凡经过的廉价区，上网的几乎清一色都是单身狗。
    他们很多都形象看起来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泡面碗和烟头之类的杂物，都被堆在鼠标旁，也没人去管，他们的注意力都只集中到游戏上了。
    但在这高级区上网的男生，看起来都比较白净，穿着也比较得体，最重要的是，这片区域有很多连着坐的小情侣。
    情侣们依偎在一块，要么双开组队玩游戏，要么一块吃着爆米花看着电视剧，时不时还发出各种打情骂俏的笑声，简直让人甜得掉牙。
    陆凡这单身狗进入这片区域，顿时就感到自己有点格格不入。
    顺着号码牌找到80号座位后，他环视一圈，发现整片区域带VR显示头盔的机器，都坐满了人。
    他们既有和陆凡一样的学生，也有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看来都是占着机器等下午两点的游戏公测。
    为了配合公测的宣传，在这高级区四周的墙上，也贴满了《星魂神域》的游戏海报。
    现在离公测开服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众人都在无聊地看着官方网站，寻找最新的游戏情报。
    陆凡也靠在椅背上，懒散地观察着周围的人。
    在暗中观察了一小会儿之后，陆凡渐渐有点明白这家网吧为什么叫奇葩网吧了。
    因为这里面真的是奇人辈出。
    就比如，那位坐在陆凡左手边不远处的妹子。
    她年纪看起来和陆凡差不多大，脸上画着视觉系烟熏妆，嘴唇涂成烈焰红唇，衣服穿得很前卫，其上开了各种各样的洞，也缝满金属牌挂件。
    妹子的发型更是视觉系非主流少女非常喜欢留的爆炸头。
    此时，她正在电脑前疯狂地敲着键盘，键盘发出“啪啪啪啪啪啪”的脆响。
    那敲击键盘的凶狠姿势，就好像键盘招惹到她了一样。
    而且，这妹子敲击键盘的右手臂，肌肉非常发达，一看就是经常敲空格键练出来的腱子肉。
    陆凡再把目光转向屏幕，发现她正在玩的是一款舞蹈社交游戏，里面的界面和跳舞机游戏差不多。
    妹子的游戏角色正在舞台上翩翩起舞，他看到游戏女角色头顶的昵称：
    ヅ蒍尓旟丗琾蒍敌锝小厷主デ
    下面是一段火星文签名：づ尒还是个宝宝，别懂事冭早，别思冭老。
    看着这扎眼的火星文，陆凡感到一阵头大，他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了自己中二病时期的一些黑历史……
    哪怕是到现在，陆凡回忆到羞耻的地方，都会忍不住想在地板上来回打滚。
    不过话说回来，这妹子虽然游戏昵称叫小公主，但你这彪悍的身姿哪有点公主的样子啊啊啊！
    妹子敲着敲着，忽然不满地一拍键盘，扬起自己强壮的手臂，晃了晃手中的空格键，冲吧台喊道：
    “老板，你这破键盘什么垃圾质量，空格键又被我敲掉啦！”
    陆凡猜测，空格键在那个跳舞游戏里，应该是用来卡节奏点的键，所以也是玩家敲击频率最多的键。
    “诶唷女侠，您就收了神通，放过可怜的键盘吧。”老板苦笑着走过来，
    “网吧里键盘完整的机器都被你敲了个遍，再这样下去小店要被你敲破产了啊。”
    听到老板这么说，陆凡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键盘——果然，空格键都是用胶带重新粘好的。
    妹子显然对老板的说法并不满意，她叱道：
    “老板，我们‘雨爱落花’公会，马上要和‘葬爱星球’公会开始团队斗舞，我是公会主力，要是耽误了比赛，这责任你担得起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