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上的时候,人们纷纷在议论着,一旦三叔走近就声音明显小了很多,似乎是怕他听见,不断的对着三叔指指点点。
凌天依稀可以听到些内容:“哎哟,那就是杜先生请的高人,大晚上的到杜红家去,现在杜老爹莫名其妙的死了,杜先生家里连死两人,自己这会在医院生死未卜,你说说人干什么不行,造什么孽啊!”
三叔停下了脚步,对着周围的人群骂了一句“看,看你先人。”
说完带着凌天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杜先生的院内,二姨太忙活着给凌天和三叔做饭,吕阳则是回房子补觉,至于史记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在了。
三叔的大腿缠着绷带,不过脸色已是好了很多,至少他可以把两个腿都翘到桌子上,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
凌天摘了片叶子,看着上面的纹路半晌,喃喃的问道:“叔,为什么杜老爹被煞上身就死了,杜家母却没死”
三叔听了这话,随口说道,“煞吃鬼,也可以吃魂,这狗日的上杜家母身的时候并没有吞噬杜家母的魂魄,他只是利用杜家母去接近你,最后却被打了出去。在那之后他并没有走,而上了杜老爹身体,那时候杜老爹的魂魄已被它化了,因为他确认了一样东西。不过,从最后的情形来看,应该是还没有完全吞噬,所以杜老爹的魂魄会看屋内一眼,无可奈何,他的魂魄损失的太多,我也是无力回天。这应该说是他们两人的命气不同吧。”
凌天在心中叹了口气,随后又想问,结果被三叔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为什么那东西上了杜老爹的身而你甚至我却没有发现。”
凌天点了点头,心想,知我者,莫过于三叔。
“我之前就已经说过,这是养尸人在背后操控着煞,这些煞分高低,有些厉害的煞不知道吃了多少野鬼,隐匿能力也提升到了骗过我的灵觉得程度,它虽然失去了本身的意识,但一旦被灌输了养煞人的意图,就会变得奸邪无比,自古以来一旦这种煞出世,并且成熟,都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凌天心中一惊,还好那玩意应该还没有成熟,淡淡地说道:“叔,他要确认的东西就是我怀里的东西吧”
三叔眼中略过一丝惊讶,说了一句凌天听不懂的话:“还有你背后的东西”
“背后的东西?我的魂?”
“魂个p,给老子端饭去!下午开始干活!”
吃过了午饭,凌天和三叔美美的睡了个午觉,凌天做了个梦,自己在院子里陪爷爷画符,爷爷一个劲儿的教他,午后的阳光显得那么温暖,就在这时,他看到爷爷背后的墙角,阴恻恻的站着一个黑影,正诡异的笑着。
凌天一咕噜起身,床单湿了一大片。
按着三叔的指示,吕阳把史记可从医院叫过来帮忙,又叫了院里几个胆大的壮汉,当凌天再次看到史记可的时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发现他身上的气息,愈发的阴冷。
一行人来到了小树林,此时正是下午,太阳很大,吕阳这次学聪明了,加在最中间,之前来的时候,无时不刻被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包围着,不过现在人一多,却再也没有那种感觉了。
钻进小树林,来到了那颗树面前,一个若大的豁口依然在树上,不过令人吃惊的是,只是短短的几天时间,这棵树此时已经是完全的枯萎掉了。干黄的叶子落了一地,与周围正郁郁葱葱的其他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一群活人中站着一个七孔流血面目苍白的死人一样,格外的明显。
吕阳长大了嘴巴,一点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三爷,这树前几天还好好的咧,怎么一下就变成这样了。”
三叔摸着树干,斑驳的树皮衬托着他有些粗糙的手,他似乎是在感觉着什么,接着自言自语道,“看起来已经破尽了,用罡珠破去外体,再用引灵桃木断其根,这个煞眼算是毁了。”
说完从口袋里拿了个小瓶出来,正是那晚拿来装黑气的小瓶,三叔打开瓶口,右手小指勾住中指,接着很是随意的一划。一丝黑气从小瓶中飘了出来,接着进入了树干之中。
就在这时,凌天感觉这棵树似乎起了什么变化,只是他却说不清楚,三叔静静的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凌天也没有说话,因为此时他心中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不是心悸,也不是冰冷,而是吸引,对,就像是有什么在吸引着他一般。
在凌天眼中,这个已经死去的大榕树变得有些模糊,虽他就站在它面前,大榕树模糊的原因不是他看不清楚,而是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那树干处冒出的一丝火苗。那一丝淡紫色的火苗,虽然微小,但却妖艳无比,对于凌天来说是那么的明显,火苗跳跃不已,他的心都似乎在随着它跳动。
凌天一时看呆了,三叔袖子一遮,凌天便再也看不到那紫色的火苗,一瞬间也回过神来,三叔似乎对这火极为的忌惮,小心翼翼的又是拿出了一个瓶子,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红色的线。
三叔将线的一头放入瓶口,另外一头则伸向了树干处,由于视线被遮住,凌天看的不清楚,但大概也猜得出来那是火苗所在的地方。
三叔嘴里一个劲儿在念叨着,不多时,火苗竟顺着红色的丝线,一点点的向着小瓶移动,凌天透过在那一丝火苗接近小瓶的时候,三叔的左手已经是不能阻挡住他的视线,所以凌天看到了火苗进入瓶口的那一瞬间。
接着三叔快速的将瓶子盖了起来,似乎还不放心,又是贴了一张符纸上去。
而此时,最为奇怪的是,那条红线在被这火燃烧过之后,却没有变成灰烬,而是显出一种漆黑的颜色,与此同时,一股渗人的感觉从那已经变得漆黑的线上面传来。
然后三叔又是拿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只青蛙,他将青蛙放到了黑线上,就在这时,一股虽然微弱但是却依旧令他心悸的感觉从那只青蛙身上传来。
就是那么一眨眼的时间,那只青蛙已经是变成了通体漆黑,接着还没等它有所反应,一枚铜钱便已经打到了青蛙的背上,接着就在他的眼中,那只青蛙开始了融化,没催,就是融化,最后化成了一滩黑水。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传来,而那条黑线也终于变成了灰烬。
这一幕让凌天想起了被三叔灭掉的“小熊”,几乎是如出一辙,都是融化,都是气味十分的难闻。
吕阳和众壮汉捂着鼻子却又不敢出声。
凌天开口了:“叔,为什么每次这东西出现的时候,我总会有种心悸的感觉”
三叔拍了拍凌天的脑袋“天儿,这是你的命。”
凌天被三叔这句话深深的震撼到了,如果说之前的事情是恐怖和忌惮,这句话给凌天带来的感觉就是害怕,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命?我的命是什么?
三叔点了根烟,收起小瓶,“走,到这周围转转。”
凌天跟着三叔,便到小树林周边走了起来,三叔走的很随意,有些漫无目的,凌天心里却一直想着三叔的那句话。
走了好一阵,几乎都将这小树林周围逛了个遍,三叔停下脚步:“坐南朝北,艮位环水,本就是普通的地势,即使煞眼布置的再完美,没有天地帮你聚阴,你成的了这等气候?”
随后又继续在山间逛着,这时却似乎有了目的一般,向着下山坡的东北方向走去。不多时便走到了一条小河沟面前,此时三叔的目光却投向了河沟中的一块大石头上面。
三叔看着那块大石头,一动也不动,吕阳心中奇怪,这不就是一块大石头么?说不定已经在这河沟里不知道摆了多久了,能有什么特别的。
石头方圆一米多,从河沟里露出了小半个身子,此时静静的躺在水中,不断有水从它身上流过,形成一道柔和波纹。
三叔蹲在地上,皱着眉头思考了很久才冒出了一句话:“用横石镇住艮位,倒是可以,但也还差了那么点……”
说到这里,三叔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接着转身看向了身后斜左边另外一个山坡的位置。
顺着他的目光,一棵老大的杏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那个山坡与小树林所在的山坡是紧连在一起的,中间地势低的地方也就隔了几个水田。
三叔带着众人朝着那个山坡走去,经过田坎,总算是来到了那一棵杏树旁边。一来这里,凌天顿时觉得身上有些冷,此时正是大热天,稍微抬头就得眯上眼睛的那种,不然就会被光线刺的生疼,但即使如此,凌天还是感觉到了冷意。
这树倒也平常的很,不过凌天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再一回头,发现吕阳正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三叔伸手在树干上摸了摸,接着便四处轻轻的拍着,也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东西。终于,三叔的手拍到一个地方,然后对史记可说道,“饥渴兄,去给我找块大些石头来。”
史记可不明白所以,但依旧照做,在不远的地方搬了块有点大的石头,搬回来的时候也是好喘了几口气。
三叔满意的看着石头,给史记可一个眼神,两人抬起大石头在空中晃了两下,向着树身猛砸了过去。
咵的一声,一个巨大的洞出现在这杏树的树干上面。
三叔鼻子发出一声轻哼,面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然后用手掰住洞口两边,一用力,就把两边的树皮给扯了下来,这洞又被扩大了不少。
吕阳心中一惊,这棵树竟然里面是空的?明明外表看不出丝毫异样,而且这棵树也算得上是枝繁叶茂?狗日的,居然空心?耐不住好奇,跑上前往那洞里一看,这一眼差点没有让他吐出来。这洞里,堆着一堆东西,竟是不计其数的死青蛙,各种死状的都有,恐怖异常,一股恶臭的味道从里面传出。
“以杏树填死物,聚阴气震死坎位,直照南边,狗日的这下总算是齐了。”
随后三叔拿出一张符纸,手一摇,这符纸便自己燃了起来,这一手让众人好是吃惊,不自觉的放下了袖子,结果又吸了两口腐臭味道,差点吐了,连忙又是捂住了嘴。
三叔将符纸丢进洞中,一瞬间里面的一堆尸体就像是汽油遇到了火一样,哗一下就燃了起来。
一声巨响传来,杏树轰然倒地。
直到整棵树都烧成了灰烬,三叔带着众人又回到那棵已经干枯了的大榕树前,面无表情的说道:“给老子挖!”
吕阳找的这几个人说干就干,三叔一声令下之后,壮汉锄头铁镐那是一个劲的就招呼了上去,不多时那颗已经枯了的大榕树就已经被连根拔起,见三叔没有叫停,几个大汉也不敢停下来,继续拿着家伙往土里招呼。
凌天看了眼远处,想起三叔之前说的话,也是有些明白他要挖什么玩意,眼睛紧紧的盯着。
逐渐已经挖了很大一个坑,就在深度差不多有一丈的时候,一个大汉咦了一声,“三爷,有骨头。”
三叔早就预料到了,随后说道,“给老子弄起来。”
又过了一阵,一根根的骨头被几个大汉带着手套捡了起来,放在旁边的地上,看见这骨头的时候,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这骨头通体漆黑,上面充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洞,似乎是被什么咬了,又像是被什么腐蚀了一般,看上去诡异而且恶心。
不过几个大汉胆子倒是很大,吕阳倒是找了些狠角色,不多时就把所有骨头包括头颅在内都弄了上来。那个头骨被拿上来的时候,史记可看了浑身都打了个冷颤,他接触骨头几十年,不能够想象到底是什么情况下才能把一个人的骨头弄成这样子,密密麻麻的洞让人看了都觉得浑身发麻。
三叔叫其中一个大汉拿出早就带着的坛子,叹了口气,让几个大汉把骨头都放到坛子里面,“魂飞魄散,就只剩下这么点玩意,老子还是给你找个地埋了。这个狗日的。”
骨头被一块块的扔进坛子,史记可继续在洞里掏着,突然,他在最深处的黑土中发现了一块极小骨头,密密麻麻的黑洞竟然形成了一个字母“g”
史记可瞳孔剧烈的收缩成针尖般大小,第一次见到这个字母的时候,是小熊棺材里的飞镖,上面刻着“g”,他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心脏剧烈的跳动,仿佛随时从嗓子眼跳出来!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开始滴,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里会见到这个标志。
“饥渴!上来!”三叔朝下面喊了一声。史记可身子一震,极快的速度把骨头藏在手中,应了一声,爬了上去,惴惴不安的站在了人堆里……
“走,把这货给老子淹喽!”
说完这句,让一个大汉抱起坛子,接着又向着山坡下的那条小河沟走去。
一众人来到河边,三叔用手一指那块大石头,“给我把这石头搬开。”
吕阳心中直叫,我滴勒个乖乖,这石头光露出水面的就那么大,还别说在水下的,这能弄得开么?想归想,嘴上却开始指挥起来:“大家听三爷的!搬石头!”
一群大汉二话不说就下了水。
差不多用了两个钟头,那七八个憨货已经是气喘吁吁,面色通红,不过总算将这石头一点一点的撬开了。
就在石头被撬开的下一刻,一具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的尸体翻了上来。
尸体泡在水中已经有一阵子了,生前的衣服全都烂的差不多了,只能看见一两片残渣,身上的皮肤已经是高度腐烂,露出的白骨和烂肉互相搅在一起,烂掉的皮肤组织和脂肪漂在水坑的表面,散发着浓重的味道,尸体的半边脸已经严重腐烂,基本上没了人形,而另一边保存的还很完好,能够清楚得看到,她的眼角,鼻孔,耳孔,还有嘴角全都有淡淡的血迹,眼球睁得很大,瞳孔散开,表情像是很害怕的样子。还有一点非常奇怪,现在正是三伏盛夏,这具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了,泡在烂水沟里,可却看不到任何蝇虫的影子,周围芦苇荡中的蝇虫非常多,可偏偏这个泥沟边上却什么都没有。
“七窍流血”,三叔嘀咕了一声。
几个大汉被吓了一跳,之后也是露出恶心的神色,不过却依然很是“凶猛”的把这已经烂的面目全非的尸体用翘子,铁镐等叉了上来。
一个大汉疑惑的说了一句“狗日的,奇了怪了,这死人好像是没死多久,怎么就到石头下面去了。”
随后又是瞟了一眼三爷,一本正经的说道,“还是三爷神机妙算,居然会知道这大石头下面还有个这玩意。”本来这马屁拍的很是到位,但三爷理都没理他,说了一句“去把她嘴巴掰开,看看里面的情况。”
一时间几个大汉皆是面露难色,三叔一下子就看向了史记可,“饥渴,你去。”
其他几个人差点笑出来,不过却使劲忍住了,史记可抓了抓头“行,我来。”
说罢直接走了上去,就在史记可将要走到尸体旁边的时候,凌天清楚地看到,那半只完好的眼睛之前看到的时候,还是瞳孔发散,呆滞无神,可刚刚却有了眼神,就好像是活人一般,那眼睛冒出的神色恐怖诡异,让人看到的全都是阴森。
凌天正准备说话,史记可都没带手套,一把就将这具尸体的嘴巴掰开。
就在这时,一股黑气从尸体张开的嘴里冒了出来,凌天快速的抓住史记可的后衣领,用力往后面一扯,史记可直接躺在了地上。
“哎哟,搁死我了。”
三叔没有理会史记可,而是一张黄符出现在手中,随后往前一探,那股黑气竟全部被吸进了符纸之中,黄色的符纸也渐渐变成了黑色,手一抖,这符纸就又燃了起来,接着又是一股反胃的气味飘出。
“三爷,这,这什么情况。”史记可揉了揉屁股站起来。
三叔没有回答史记可的话,不过史记可也不介意,估计也猜到了刚才那一下凌天是救了他,脸上堆起了谄笑。
史记可看着尸体,突然小眼睛一亮,赶紧又来到了尸体旁边,将手伸进了尸体的嘴巴,摸了一下,然后拿出了一个东西。
三叔看到史记可手里东西的时候身子一震,接着脸色也变了,之前是面无表情,此刻就是完全“黑”了下来。
史记可从尸体嘴里拿出来的是一颗眼睛,一颗血红的眼睛!正诡异的看着……就在那眼睛被拿出嘴巴的一刻,一股阴森的感觉从那已经烂的不成样子的尸体上面传来。
“狗日的,快把脑壳给我砍掉。”
一众人不明所以,但听到此时三叔的语气极为郑重,甚至是有些怒意,这群大汉反应极快,抄起家伙就围了上来,撬子,铁镐对着尸体脖子一阵猛砍,生怕迟了半分。只是苦了还蹲在尸体一旁的史记可,此时似乎有些发愣,然后就被烂肉溅了一脸。
几乎是十秒钟不到的时间,这玩意的头和身体就被强行的分开了,由于这群憨货行径的粗暴,那断口处几乎是惨不忍睹。
吕阳再也忍不住,一下就吐了出来。
三叔从史记可那里把那眼睛拿了过来,喃喃自语“我以为只是个镇魂引煞的东西,没想到……”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汉子惊呼一声,“卧槽,这女人肚子怎么被划开了!这衣服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四姨太么!!”
“什么!!!”史记可猛地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水沟里,扒开腐烂的尸体开始看。他记得很清楚,四姨太的模样,他知道四姨太是中毒死的,这点毋庸置疑!下葬那天,他亲眼看到棺材被埋在地下!这是怎么回事?这眼睛,难道是?那鬼胎的?!!
史记可想到自己在太平间里,一个偌大的福尔马林玻璃钢里,泡着数百颗鬼胎的眼睛,全身猛猛的打了个冷颤,此刻,泡在烂泥中的那张被捣碎的脸,正在对他诡异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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