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灵曦一点坑》第 13 部分阅读

    安王爷说，十思楼的房契在你这。”
    谢灵曦眼睛眯，露出略带危险的目光：“那房契有什么用？”
    “他说，让我带着房契到城北的欧（shubao.info）阳府，将房契交给个名叫欧（shubao.info）阳古的家丁。”
    “莫云骁呢？”
    谢灵曦抿了抿唇，眼里是少有的寒气逼人。这是她第次郑重地将他的名字说出口，除了逗云驰云骋那次，她只管他叫王爷，或者安王爷。
    但这次，她不爽，很不爽。让谢玥齐逃出皇宫，再探如层层包围的丞相府，之后还要再出去，到北城的欧（shubao.info）阳府。莫云骁是跟他有仇吗？
    谢玥齐看见她眼冒寒光，却裂开嘴角笑了，那两个标志性的小虎（fuguodu.pro）牙，让她此时穿着小号的衣服丝毫不显落魄，反而带着几分可爱。
    “四姐，王爷毕竟身份尊贵，而且，除了我，别人也找不到方微。”
    “后面这条我接受，前面的哼！”
    谢灵曦到后面换了身柳绿色的男装，既然是春來燕好的季节，那么穿着也还要合乎风景，就像迷（xinbanzhu）彩服样。
    她从抽屉里拿出十思楼的房契揣在怀里，谢玥齐瞬间惊了，想要上前阻拦，却被谢灵曦柔缓的话定在了这里。
    “灵辉很害怕，刚才跟着我回來了，你是长兄，要照顾好他。”
    “青水，陪我冒个险吧？”
    谢灵曦苦笑着，言语中带着歉意，除了青水，她沒法找别人了。
    “青水愿为小姐肝脑涂地。”
    “不必。”
    青水躬身在她跟前表决心，谢灵曦却极其果断地打断他的话，沒有丝犹豫。
    “活着，你必须活着。”
    谢灵曦顿了顿，她本來不想说什么煽情的话，但古人似乎比较死心眼，尤其是关于忠诚这永恒的话題。
    “你只需要穿上谢玥齐这满身是血的衣服吸引守卫的注意力，给我时间从那里离开。然后，你就跑向和我相反的方向，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跑回府里。这是我对你的期待。保住你的命，最好不受伤，这是命令。”
    谢灵曦转身，正好看见谢灵辉站在门口，他看着自己男装的模样，吃惊得无法形容。
    “在这里陪着玥齐，如果你想听什么故事的话，等他恢复了精神，就让他给你讲。”
    轻轻拍拍谢灵辉的肩膀，转身朝站在门口的茱萸说：“弄些补血养身的吃食给玥齐，另外，他们两个，我就交给你照顾了。”
    “小姐”
    茱萸眼睛里有瞬间的湿润，随即冷静了下來。
    “小姐放心，也请小姐路小心。”
    “嗯。”
    谢灵曦压低嗓音，回答简单随意，却带着作为方微时的深沉与稳重。
    谢灵曦伸手拎了件面黑面白的棉锦斗篷，她到马厩找到了谢玥齐的白马，之前玩盛装舞步的时候她们合作愉快。青水就跟在她身后，无声地去牵自己的朱红马。
    青水已经穿上谢玥齐的破衣服，甚至连头发都刻意弄乱，看來谢玥齐刚逃到她房间的时候，就是这副落魄景象。
    谢灵曦将怀里的房契拿出來，交给青水，实际上刚开始她就是这样想的，但是如果让玥齐知道她來当诱饵，谢玥齐绝对不会同意的。
    “他们围住你的时候护好房契，等到我冲出去，他们就会心想要抓我，到时候，你便带着房契到欧（shubao.info）阳府去。”
    “小姐！”
    青水脸的惊恐，谢灵曦尽量用镇定的表情和眼神去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你曾是父亲的得力干将，我相信你的能力。同样的，我曾经可以把你都甩掉，你也要相信我的本事。”
    谢灵曦微笑，满脸是和春日阳光样耀眼的自信。
    她眼神笃定，仿佛切都会按照她的计划推进。只有她知道，她肚子的不爽，因为这个计划，不是她的计划，而是莫云骁的。
    如果昨晚那个男人能探查到孝王府的行动，那么，她隐约觉得，欧（shubao.info）阳曜也可以。欧（shubao.info）阳曜是莫云骁的人，他故意被抓，然后玉石俱焚般地谢玥齐去找方微。这会让朝廷里的人觉得他们是强弩之末，由此，便能看出來那些是真心追随皇上的。
    虽然把谢玥齐送出來会很冒险，却显得更加真实。朝廷里的人会相信他只是要找方微，这个能文不能武的平民百姓，而不会知道他要找的其实是欧（shubao.info）阳曜那个八面玲珑富甲方的商人。
    当然，这些的大前提是，他只是为他的皇兄争皇位，而不是想自己去坐坐。
    青水引开了门口的侍卫，谢灵曦骑着谢玥齐的平安风般地蹿了出去。隐约听见身后侍卫疯狂的叫嚣，她知道他们马上就会來追她。
    穿过无数条小巷，渐渐甩了身后的人，谢灵曦來到风留居的后门，将平安留在那里，牵走了子夜，又将斗篷掉了个，改成白的面朝外。悠然地牵着马走了。
    即使和侍卫擦肩而过，侍卫也沒能认出她來，毕竟她刚刚冲得太快了。
    谢灵曦很清楚，既然孝王爷已经动手了，她现在作为方微在街上闲逛实际上非常危险。
    谢灵曦摸摸怀里那块白玉，这是欧（shubao.info）阳曜给她的。
    谢灵曦策马扬鞭，准备到城西去，据说那里有处月影驿。
    第073章 安王
    (如果说哪里的消息最快，谢灵曦不得不承认，此时她所呆的地方，或许是消息最快的地方。
    她直揣着欧（shubao.info）阳曜给她的玉佩。如果她沒猜错，莫云骁说欧（shubao.info）阳曜给他妹妹的那块玉佩就是她怀里这块，拿出來的话，绝对可以得到保护，但是，方微的女子的身份也就曝光了，而且还是欧（shubao.info）阳曜的妹妹。
    以欧（shubao.info）阳曜现在在商人里的地位，这绝对是场轩然大波。因此，除非孝王府的侍卫到这里找她的麻烦，谢灵曦并不打算拿出來。
    月影驿毕竟是个驿站，只提供些方便带走的吃食，沒什么茶点。因此谢灵曦坐在大堂里悠然地喝茶，她坐到了距离掌柜最近的桌子，她确实在期待些消息，却沒想到皇宫里的消息就这么简单地传到了她的耳朵。
    “孝王派已经被制住了。”
    “这么快？”
    “那是，咱们东家出马！”
    “总会有些余孽吧？”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难免的，不过现在正在抓呢！”
    谢灵曦听着两个伙计在柜台小声说话，不置可否地笑笑，看來欧（shubao.info）阳曜是安王爷的人这件事也要公开了。
    方微欧（shubao.info）阳曜，莫云骁手地下有他们这两个虽无功名，影响力却不亚于任何个朝廷官员的人，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想？
    仅仅半天，暗潮似乎就接近了尾声。谢灵曦看夕阳日暮，柔和的阳光染上了城墙，正要喝掉最后口茶然后回府去，突然有种芒刺在背的紧张感。
    错觉？
    谢灵曦默（zhaishuyuan.cc）不作声，想用理智分析下这种感觉的起因，却找不到切入点。
    突然，她听见城外喧嚣的马蹄声。马蹄铁此起彼伏地敲打着土地，轰鸣震得她脑袋嗡嗡直响，模糊了焦距的眼睛仿佛看见城外的尘土飞扬。谢灵曦心下惊，猛地站起身來，茶钱都沒來得及付就奔出月影驿。
    有人攻城。
    兵变？北地？西山国？
    脑子里晃过莫云涛阴狠猥琐的表情，谢灵曦想，政变是孝王爷这个手握朝权多年的王爷搞出來的话，那么从北地搬救兵就是莫云涛能做到的事情。
    自古为了篡权而勾结外族的皇室数不胜数，何况莫云涛有半的北地血统。
    谢灵曦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她活了两世，头次听见兵临城下。叫嚷声喊杀声马蹄声刀剑声，她仰望西方的天空，夕阳已经落下，只是天际还隐约有些余晖。她看见空中扬起的尘土，在余晖的映射下，竟然泛着点点的红光，显得杀气腾腾。
    文人的阴险狡诈永远都是用在台面地下，也许文人的手上沾染的血迹并不比武将少，却从來不会有如此露骨嗜血的杀戮。
    谢灵曦就站在路中间，仰望着城墙头，仿佛即将到來的黑暗会将切吞沒。
    惊讶让四周的人都停下了脚步，但恐惧还沒來得及袭上心头，外面另种喊杀声就叫嚷了起來，随即兵器碰撞的声音，惨叫的声音，马屁悲哀的嘶鸣声此起彼伏。
    是埋伏，有人埋伏在那里。
    但是，是谁呢？定王爷的军队远在边关，根本來不及救援。
    谢灵曦就在那里愣怔地站着，店里的伙计也沒有來找她收茶钱。直到外面声音减弱，高扬的欢呼声让谢灵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谁赢了？
    城门大开，谢灵曦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最中间。领头的人骑着艳红色的高头大马，眉目锋利的人仿佛衣衫上溅满回血，盔甲和战袍早已经看不出原來的模样。只有他的神采奕奕让人知道他沒有受伤。
    也许因为谢灵曦挡了道，军队浩浩荡荡地进城，离她还有五十來米，她也沒有反应过來，但领头人却认出了她。
    那人马鞭挥，瞬间就到了她的面前。
    他翻身下马，有些不好意思。就算谢灵曦跟他们强调过多次“喜怒（shubaojie）不形于色”，此时他脸上依旧（fqxs）是掩饰不住地得意。
    “霍霆？”
    男子咧着嘴嘿嘿笑了两声，上前就想给谢灵曦个拥抱。出于洁癖以及女性的本能，谢灵曦后退了半步。霍霆显然意识到自己身的血腥，于是也后退了几步，不让身上的味道熏到她。
    “方公子怎么会在这啊？不会是家在这附近吧？”
    “路过而已，却想不到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哈哈！是啊！北地偷袭，要不是安王爷早有安排，怕是要出事了。”
    高大魁梧的霍霆本來非常得意，之后却郁闷羞愧地垂下了脑袋。
    “安王爷三天前就让我带兵埋伏在城外了，因为我还想着北地人能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触犯皇威，就疏忽了。虽然成功把他们赶走了，还是有不小的伤亡。”
    “好好照顾你的士兵，我回去了。”
    谢灵曦勉强挤出最后抹微笑，旋身便是脸的肃杀。
    莫云骁，你行！你真行！
    这是次盛大的考核，谢玥齐她霍霆整个朝廷的官员京城的所有侍卫，甚至包括周围的郡县，全是这次的考生。通过考核的就是东原国功臣，沒有通过的便是叛臣。
    谢灵曦觉得现在眼前纵使花红柳绿，她看到的也只是凄凉。她努力想平复掉这种被怀疑的不快，努力去理解个上位者的思维。可就算她的理智已经成功说服了情感，她依旧（fqxs）感到不快。
    谢灵曦知道谢玥齐自从入朝之后有多辛苦，也深刻了解十思楼茶客正直的秉性，更清楚自己究竟为十思楼付出了多少心血，可莫云骁依旧（fqxs）在试探他们。
    上位者多疑缺乏安全感，她可以理解，毕竟“高处不胜寒”。但次又次的试探把她惹烦了。
    对于谢灵曦來说，这样次又次的怀疑与试探，无疑是在侮辱她高傲的自尊心以及引以为傲的责任感。
    现在切都尘埃落定，她已经把许诺的都交给他了，十思楼的茶客明显将安王爷当做方微的朋友，当做十思楼的另个主事人。
    是和他谈条件的时候了。
    比起退婚，她现在有了更想实现的愿望。
    第074章 揭穿
    (经过这次政变，皇上理所应当地把对自己不是十分忠心大臣全都罢免了。反正他现在有大把大把的后备人才。虽然谢灵曦联想到，这并不符合现代社会小心翼翼的人员更迭方式，但或许这样大刀阔斧的改革，更能体现这位年轻皇帝的魄力与能力。
    虽然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但他毕竟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叔，孝王爷被勒令交权养老。为了安抚这位老人家，莫云澈被封为王爷，封号逸。还赐了莫云泠座公主府。
    谢灵曦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好，毕竟比起斩草除根，要人性化多了。但孝王爷是怎么想的她就不知道了，想起那个慈祥的男人，她其实比较希望他能安享晚年。但莫云涛的逃跑或许又会给他带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这让谢灵曦不由得叹气。
    据说莫云涛去北地搬兵，那日也在城外，而后和北地将士同逃亡，现在去向不明。
    谢灵曦骑着子夜，那天她依旧（fqxs）把子夜留在风留居。她隐约觉得，谢丞相会认识她这匹马。谢灵曦十天前让青水给莫云骁送的帖子，今天正午在霁雪轩，便是他们最后次见面。
    谢灵曦身穿荼白色的衣袍，她让茱萸在她的袖口和衣摆绣了些简单的纹样，腰间配的是和翡翠玉佩同色的腰带，因为谢丞相已经知道她是方微的事情，所以也不再担心被发现。
    谢灵曦今年长高了，身材也越发纤细苗条，沐浴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曲线愈发明显，都不知道是哭是笑。她今年虚岁才十七啊！
    谢灵曦骑在马上，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想想她在这里都快年了，也难怪她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來到霁雪轩，谢灵曦來到欧（shubao.info）阳曜给她准备的雅间。莫云骁已经在这里等了，他袭墨色的衣袍端坐在那里，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谢灵曦颇有些尴尬，虽然沒有迟到，却让对方等着她了。
    “让王爷久等了。”
    “我也是刚到，坐。”
    谢灵曦随意地坐在莫云骁对面，伙计兴冲冲朝她过來。
    “方公子，小店现在推出了山语席和齐语席两种既定的席面。齐语席适合十來人桌的时候吃，安王爷和您就两人，山语席内的都是精心的菜肴，菜量也合适。您看要不要尝尝？”
    谢灵曦微笑，很喜欢欧（shubao.info）阳曜这个点子。
    “就山语席吧。”
    现代套餐的经营模式，欧（shubao.info）阳曜在古代实践了。点餐快捷便利，配菜合理，而且商家能获得最大限度的利润，就像汉堡套餐里向都有可乐和薯条。
    “王爷能让欧（shubao.info）阳公子这样的人才为己所用，方微佩服。”
    “欧（shubao.info）阳公子确是商界奇才，有你和他起辅佐，本次平叛才会如此顺利。”
    谢灵曦不想再提这件事情了，既然是最后次见面，她不想弄得不愉快，所以沒有应声，但是脸上还是显出的些许僵硬的表情。莫云骁似乎并沒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皇兄说要封赏你们两人，被我拦下來了。”
    “为什么？”
    谢灵曦很气愤，她出了力也见了成效，为什么不给她赏钱？她虽然不缺银子，但是以后她就沒有十思楼的收入來源了，更重要的是，青水为了引开那些王府侍卫受了很重的伤，应该给与补偿的！
    “欧（shubao.info）阳公子暂且不提，皇上若是封赏给你个官职，难道方姑娘打算去上任？”
    莫云骁脸调笑的表情，言语之间却是笃定得很。谢灵曦心里突得下，他竟然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王爷，我说过，不要说我像女子这种话。”
    “我沒这样说啊，微薇本來就是女子。”
    谢灵曦的秀眉微微皱起，她本來还想虚张声势下，看來这次莫云骁是十分确定了。只是，她不确定，莫云骁是否知道她就是与他有婚约的谢四小姐谢灵曦。
    “王爷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灵曦故作镇静地喝了口茶，心情却沒有丝毫的平复，反而更加紧张，直端着茶杯不放下。
    “微薇难道已经忘了？我们不止次举止亲密。”莫云骁说着，邪恶地笑笑，“女子的腰，比男人纤细柔软得多。”
    谢灵曦脸羞得通红，却在心里暗自骂：流氓。
    “是啊，我疏忽了，王爷是花丛里的高手。既然莫云涛能认出我來，王爷自然也是可以的。”
    谢灵曦语气中是再明显不过的不屑，因为她相信，莫云骁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而跟她急。今天他开门见山将这件事情挑明，定是有所图的。
    “王爷想怎样？”
    莫云骁笑得肆意，谢灵曦对于他这种切都尽在掌握的表情很不爽，非常不爽。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谢灵曦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下。成天叫她微薇，这会儿问她的名字，莫云骁是在搞笑吗？
    谢灵曦本正经地的模样，将近年，她手里积累的砝码不少。正是因为之前在十思楼的辛苦，她现在才可以与莫云骁在对等的位置上谈判。就算在这个古代，她是别人都看不起的女子。
    “王爷知道的，女子闺名不便向外人提起。”
    “闺阁女子亦不能抛头露面，我相信方姑娘是不会被这些教条束缚的。”
    谢灵曦挑眉，莫云骁这句话说得她心情舒畅，也给了她机会。
    “王爷只是想知道我的名字？”
    “是。”
    “那王爷可还记得，初见之时，您曾应过我个愿望？”
    “当然记得。那日方姑娘也穿的是件荼白色的衣袍。”
    谢灵曦愣，她都不记得了。她确实很喜欢荼白色，沒有精白那么眨眼，也不似蟹壳青那样温吞灰暗，荼白是白中带着极浅的蓝，比月白还要接近白色。咋看恍若白色般纯净，但若是长久地看着，就能带出种清冷的疏离感。
    “我也记得，王爷在炎热的夏季穿着身玄色，当真器宇轩昂。今日，我想向王爷讨回那日这个愿望。”
    “哦？是什么？”
    “我想以后和王爷再无任何瓜葛。”
    温馨随和的气氛荡然无存，空气被股寒冷荡涤开來。谢灵曦黑曜石般的眼睛直视着莫云骁。这是无声的对决，他们彼此肯定彼此否定彼此审视，此时，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第075章 突变
    (霁雪轩的伙计飞快地将谢灵曦这桌的山语席上齐，是给大堂上菜的三倍速度。
    首先，这是雅间的贵客，他们要优先招待。其次，山语席因为是这里既定的席面，所以材料准备齐全，大厨做得也熟练。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这间雅间的气压太低了。
    谢灵曦不动声色地品尝菜肴，她知道，莫云骁此时在衡量，遵守承诺的信誉和违背承诺的利益，哪个更重要。
    她并不着急，因为她知道，无论莫云骁的答复是哪个，都是她想要的答案。
    他若答应，她会告诉他，自己是谢灵曦，以后的毫无瓜葛自然包括婚约。
    他要是不同意，那么她会顺势提出解除谢玥齐的妹妹与他之间的婚约，莫云骁不可能而再再而三地不答应，而且，这对于他的利益來说不痛不痒，换个以后依旧（fqxs）可以利用方微的条件，绝对值得。当然，之后她有的是办法让莫云骁永远见不到方微薇。
    顿无声的午饭就这样过去，谢灵曦边喝着奶茶，边用竹签扎奶油球吃。莫云骁似乎也挺习惯奶茶的味道，两人无声地对坐着，许久不曾言语。
    谢灵曦曾经以为，奶茶是种很校园情怀的东西。就算他们年龄都差不多，但它适合莫云澈那种奶油小生，适合谢玥齐那种阳光男孩，却不会适合莫云骁这个深沉诡谲的男人。
    但是此时，谢灵曦眼中却是让她迷（xinbanzhu）离的景象。
    莫云骁白皙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握着茶杯，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食指靠近指甲的位置有个清晰的小痦子。窑变的瓷杯呈现月白色，鱼肚白色的奶茶沿着泛蓝的杯沿贴上淡粉色的唇，谢灵曦突然觉得日出时分，或许就是这样温暖的颜色碰撞。
    谢灵曦担心莫云骁感受到她的目光，赶紧低头尴尬地喝了口奶茶，不敢盯着他继续看。
    谢灵曦暗自思考，她在心里给莫云骁的评价是不是太高了？所以才会如此失态。从第次相遇到现在，谢灵曦不否认，她虽然和莫云骁不对盘，但她并不讨厌这个人，甚至，除去他的花花历史，她甚至是欣赏他的。
    曾经的她希望自己成为个深沉内敛有城府的人，而莫云骁恰恰是这形象的代表。
    谢灵曦在心里的叹了口气，重活世，她不会去刻意改变或者拘束自己，因为她知道，活着的时光是多么的宝贵，沒有时间让她次又次地修改轨迹。
    虽然如果走上了条后悔的道路，无论什么时候回头都不算晚，但是，最好还是开始就走在相对理想的路上，这样才能走得尽可能长远。
    谢灵曦向沒什么理想，也沒什么追求，前世，她便只想躲在象牙塔里，做个不太笨的老师，不会被学生耍着玩就好。今生，更简单了，她想安安静静地活着，最好无忧无虑。
    此时她在和莫云骁比拼耐性，尽管她的耐心向不如莫云骁，但今天，她感觉自己能赢局，因为，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局了。
    果然，如她所愿，最先开口的是莫云骁。
    “微薇，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王爷，我只是介平民，现在的样子，实非我所愿，我只想找个偏远宁静的地方，了此生。”
    也许她在莫云骁面前，做戏永远要比流露真实情感多得多，此时，却是她少有的真实。
    谢灵曦微微垂头，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两她黑曜石般的眼睛，清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悲哀。
    无论是前世作为个英语系研究生，还是此生成为丞相府的四小姐，她其实并不忙碌。或者说，她绝不闲在，但她可以将自己要做的事情规划得很好而不限匆忙。但她直很累，这种疲惫不是來自肢体，而是來自心灵。
    她是个心重的人。
    有些人可以嘻嘻哈哈地过，有些人能船到桥头自然直，但她定要将所有能考虑到的都想到。无论何时，她强迫自己未雨绸缪，这样，无论在什么时候，她才能有条不紊做事。
    她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尽管她尽量让自己冷漠。
    自从前世的那件事开始，原本炽热的她就将她本身的温暖收在心里。
    就算她对自己说过无数次忘记它不要在意，尤其是在这个世界重生之后，她更是直在尝试开始新的生活，但那件事情依旧（fqxs）是她的心理阴影。在那个她曾经以为最美的雪天，她见到了谄媚与恐慌憎恨与侮辱纠结与懊丧痛苦与绝望。
    正确与错误向非黑即白，但是，生活中的答案永远有无数种色彩。有时我们沒有答案，有时我们知道了答案却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对是错。
    即使到今天，以个成年人的思维做理智的分析，她依旧（fqxs）沒有错。但是那天，世界崩塌了。
    所以，她害怕答案，与其让她面对那个有着暧昧不明色彩的答案，她宁可永远躲起來。她知道，自己胆小懦弱。但就算重生次，她依旧（fqxs）沒有勇气学会勇敢。
    莫云骁在她的对面叹了口气，谢灵曦才发现自己陷入了回忆里。
    “我知道了”
    谢灵曦觉得莫云骁正要答应她的要求，但此时名叫德福的小厮敲门进來打断了他们。
    “王爷，方公子，皇上请您二人入宫。”
    “还有我？”
    “是的，方公子。皇上派來传旨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皇上说让王爷带上您块儿入宫。”
    从缝隙看见了门外传旨的人，莫云骁示意德福将他带进來。此时，莫云骁从座位上站起來，笔挺的脊背将他的威严体现得淋漓尽致，看见他那张派严肃的脸，谢灵曦恍惚想起，初见时，他也是这么副模样。
    “何事？”
    进來的明显是名侍卫，高高大大的个子，矫健的身形姿态，利落的步子，不带丝表情的脸，，真是标准的兵马俑！
    “禀王爷，皇上宣您和方微公子进宫，定王爷受伤了。”
    第076章 战事
    (定王爷受伤？谢灵曦眼里瞬间划过丝寒光，定王爷莫云驱是莫云骁的异母哥哥，直戍守边关，深受皇帝信赖。
    谢灵曦颇有深意地看了眼莫云骁，他的脸色很沉，但看不出情绪。
    她的脸上也蒙上了阴霾，定王爷此次受伤，不知是内忧？还是外患？
    若是内忧，动手的是孝王爷莫云骁还是皇上？若是外患，來人出自西山还是北地抑或南海？
    谢灵曦的脸色晦暗不明，莫云骁也是脸的阴沉，阴云遮住了太阳，天色渐渐转为暗沉，看样子很快就要下雨了。
    两人翻身上马，连传令的侍卫都沒有等，快马直朝宫门去了。
    路上两人沒有说话，虽然已是春风，风呼呼地打在脸上谢灵曦依旧（fqxs）觉得有些疼。
    等到宫门口，她与莫云骁将子夜和星辰留在那里，两人转身而入。
    第次走进皇宫，谢灵曦极其镇定，甚至隐约有些暗喜。她直梦想着能有天在故宫闭馆之后再进去，沒有喧嚣的叫嚷，沒有扎眼的导游旗子和无数的小红小黄帽，沒有防贼样的护栏，就像现在这样，静静地感受座古代宫殿的威严与壮丽。
    谢灵曦缓缓地左右张望，绝不冒失，反而更像是欣赏。高屋建瓴奇花异草，这里的宫殿沒有像故宫样弄成红墙黄瓦　，而是霜色的墙配碧色琉璃瓦。
    这样干净宁静的色彩，配上旁边花花绿绿花草，谢灵曦觉得这里美妙地不像宫殿，反而像个梦境。而在这个梦境里，你就是世界上最富足国家的君主。
    看过无数历史剧的她非常明白，甚至是理解，面对“天子”这种至高无上的诱惑，极致的权利，极致的尊贵，就算是凡夫俗子都会向往，何况是得天独厚的皇子。
    谢灵曦看了眼旁边的莫云骁，他现在手中有十思楼，有欧（shubao.info）阳曜的霁风朗月，或许还有其他。以莫云骁的头脑，如果他有“更上层楼”的打算，朝廷上闹出的乱子绝对比这次孝王爷的政变大，肯定会被莫云骁搅和成锅粥，然后乱中取胜吧！
    虽然莫云骁非常厉害，但上面的君主也不是吃素的。他如今不过三十岁，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摆平了朝廷的动荡，利落地拔除孝王爷多年來的苦心经营，足见他多年來用心之深了。
    谢灵曦挑起嘴角邪笑，有皇上在，她完全不用担心社会动荡。莫云骁要是和他博弈，定不容易，自己乐得在旁看热闹。
    “微薇，马上就要见皇上了，你还在想什么坏主意？”莫云骁走在她斜前方，她沒想到，自己这么细微的表情会被看见。
    “王爷真会说笑话！这可是皇宫大内，我哪有胆量想坏主意。我只是在想生命的最后课，看到这么壮美的景致也不错。”
    谢灵曦心里莫名的有种想法，莫云骁不会拆穿她的，但是，她还是要确认下。
    “你放心，我不会说什么的。你是女子这件事如果被人知晓，天下学子都会崩溃的。比起欺君之罪來，皇兄和我都不希望刚刚稳定下來的朝堂再出现什么变数。”
    “谢王爷。”
    來到大殿上，门距离龙椅有好几十米，往前走了好多步，她才看清皇帝的相貌。果然是十思楼开张那日出现的人，他的无关与莫云骁至少有五分相似，但比起莫云骁偶尔威严偶尔无赖的样子，皇上莫云骆看起來要稳重得多。
    不过他们毕竟是亲兄弟，也许皇上偶尔也会像莫云骁样耍无赖
    “臣弟云骁草民方微，拜见皇上。”
    因为莫云骁沒有下跪，谢灵曦也就不想咚地跪在殿上，只是躬身行礼。
    “大胆！”
    旁的侍从刚想呵斥她，却被皇帝拦了下來。他沒有让他们起身，而是就这样和他们说话，但显然他沒有生气，谢灵曦能从他的磁性的声音中听出温和的笑意。
    “方公子，我们见过，还记得吗？”
    “十思楼开张之日，承蒙皇上照顾。”
    “哈哈！方公子好记性，平身。”
    “谢皇上。”
    实际上从刚刚走进大殿的时候，她就应该低头作温顺状，但就那样仰着头与皇上对视了好几秒，皇上都沒有罚她，所以她便有胆子不下跪了。
    “皇兄，二皇兄出事了？”
    听到莫云骁这样说，皇上脸上轻松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转而是焦虑的表情。
    “宫内有西山国的尖细，朕点儿都不奇怪。但这次朝廷内出事，他们的消息似乎太快了些。西山国不顾两国的休战协定，夜里偷袭我军大营，云驱受伤了。”
    “他们是怎么度过临渊江的？现在正是春汛时期！”
    “据报是趁夜在江上横了绳索，攀着绳索过江的。但临渊江毕竟水流湍急深不见底，任何个人要游过來系上绳索都不可能，所以还不知道西山国的人是如何做到的。”
    谢灵曦无声地听着兄弟两人的对话，如果是前生，她对于国家大事丝毫不关心，因为她那时候只是小老百姓，但现在不同。
    曾经听到过这样段台词，她觉得话语朴实，却足以震慑心灵：
    “世上大多数人都穿着这样的褴褛，但是谁也不觉得害羞。因为这是他们靠自己双手的劳动得到的最好的衣服。”
    “也有什么努力也沒做过却穿着锦缎的人，但是沒有经过努力也被赋予，意味着他们担负着与其穿着等价的职责。沒有什么不完成职责而能得到的东西啊。如果说有，那就是什么地方错了。就算你把这些错的地方做为盾牌，谁也不会认同你。”
    毫无疑问，此生成为丞相府嫡出二小姐，她是肩负责任的人。
    谢灵曦仔细地听着他们兄弟的对话，她尽量分析出些蛛丝马迹，但是，不了解地形，不了解气候条件，不了解兵力部署，国境线的切情况她全都是头雾水，所以根本什么都听不懂。
    “朕决定由你领三万将士前往临渊江，方微为军师，随军前往。在云驱伤愈之前，由你二人统管大局。”
    谢灵曦骤然抬头，眼睛里的惊愕无法形容。且不说皇帝怎么会这么信任莫云骁，他竟然让自己去前线，就算不说她是女人，她也是文人好吗？皇帝是疯了呢！疯了呢！还是疯了呢！
    第077章 点将
    (谢灵曦有种呕血的感觉，公然挑衅皇权是十分不明智的，但她想不出什么婉拒的主意。
    “皇上，请恕方微体弱多病，无法随军远行。”
    “云骁这年來虽然勤奋好学，却不如方公子见多识广，唯有你们二人同前去，朕才放心。至于身体，方公子是文士，不能跟着众莽夫骑马奔袭也是理所当然，朕会着人准备马车，派护卫护送，与大军分两路抵达前线。”
    本以为皇上会气急败坏，却沒想到，这皇上派好说好商量的口吻，谢灵曦口老血被堵在嗓子里，怎么都吐不出來。
    刚才都已经算公然抗旨了，皇上沒治她的罪算赚了，现在要是再拒绝次，就算是再好脾气的皇上，也不能接受这样被忤逆吧。
    谢灵曦只觉得头疼不止，面对这么个九五之尊，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愿还能保命。
    东原国的国都离北地很近，距离西山国却相当远，前世她很少去旅行，如果真能长途跋涉番，倒也算圆了她个梦。
    但是，她很清楚，行军打仗不是游戏。且不说她个体弱的女子绝对会拖累行军的进度，所谓军师，是出谋划策的人物，嘴唇开合，就可以拯救或是毁灭上万条人命。她害怕这样的责任。
    谢灵曦微微合眼，嘴角漾起抹苦笑，现在大殿里，算上皇上旁边的侍从，也只有四个人。如果她说明自己的身份，说出她是谢灵曦，顶多被骂两句，但她却倔强地不想这样说。
    谢灵曦缓慢地屈膝跪下，果然这生硬的青石砖让她的膝盖生疼，但她只能强忍着。她抬着头，眼中满是沒有迟疑的坚定，或许这是她最后次表现她的骄傲了，但她觉得自己不会后悔。
    “启禀皇上，军师要肩负将士们的生命，死生大于天，方微沒有行军打仗的经验，不敢领命。”
    “方微，你可知道，你是在抗旨？”
    “草民知道。即使皇上今日处罚草民，草民依旧（fqxs）不能接旨。身死固然是件憾事，但是好过让万千将士死于非命。”
    谢灵曦觉得膝盖和小腿都快废掉了，但她依旧（fqxs）目光灼灼地看着龙椅上的人。她绝不想放弃自己的难能可贵的二次生命，但是，如果代价是让她背负着无数十字架活着，那还是死了安宁。
    “哈哈哈哈！”
    皇上似乎对于她的回答很满意，在上面笑得豁达。谢灵曦余光扫过莫云骁，发现他嘴角微扬，笑得意味深长甚至带着几分温柔。
    谢灵曦悄悄地深吸口气，看來这次她又赌赢了，保住了这条命。
    “方公子有如此仁心，朕就可以放心把将士们交给你了。”
    谢灵曦眼睛已经睁得不能再大，因此听完皇上的话，她的有眼角有丝极不自然的抽搐。
    合着刚才她都白说啦？！
    “方公子放心，朕会派后将军孟泽与你们同前往，多听他的建议就好。朕派云骁去，是为了表明朕的态度，而派你去，是希望你能尽可能保住将士们的性命。孟将军行军打仗是把好手，就是对待人命太儿戏了。”
    谢灵曦沒再说什么，皇上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不可能再拒绝。而且，也不指望她做什么，封个军师也就只是为了令行禁止。
    “草民领旨。”
    “平身。”
    “谢皇上。”
    谢灵曦觉得她两腿都疼木了，稍微动却是极其疼，垂下头，隐藏脸痛苦的表情不让皇上看到，却忘记旁边的莫云骁能将她看个清楚。
    莫云骁伸手放在她的条手臂下，直接将她拽了起來。这样大的力气，她差点儿因为站不稳而栽在他身上。
    “谢王爷。”
    谢灵曦其实很想揉揉膝盖，但是碍于皇家威严，又不好动手。只是，如果皇上跟他们沒什么要说的了，难道要她瘸拐地走出去吗？
    “看來方公子生性洒脱，并不习惯行大礼。”
    或许个上位者有这样的洞察力是理所应当的，谢灵曦虽然郁闷，却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方公子能为万千将士向朕行礼，朕心甚慰。”
    从皇帝慢条斯理的话语中，谢灵曦可以感受到他和善的笑意。他竟然沒有因为自己无视皇权而生气？谢灵曦抬起头，便对上张柔和的笑脸。那笑容仿佛发自真心，无论真假，谢灵曦都觉得非常欣慰。
    “皇上宽仁厚德，身为东原子民，方微觉得非常幸运。”
    谢灵曦说得清浅，沒有奉承的味道，更多的是种认可。如果将來他们兄弟真的反目，而皇帝确实如他表现的，那么，她会支持他。
    腿渐渐可以使得上力量，谢灵曦摆脱了莫云骁的支撑，径自躬身行了礼。
    有些人，让你心甘情愿地成为他们的陪衬，这些人或者魅惑或者美好或者威严或者让人心疼总之，被他身上的特质吸引时，就会让人想要追随。
    在谢灵曦看來，只有拥有这些特质的人，才能成为领导者。现在看來，皇帝莫云骆要比他弟弟莫云骁出色，不知道她即将见到的定王爷莫云驱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皇上又和他的兄弟聊了会儿天，她百无聊赖地呆着，留半精力听着他们的对话，免得被点到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另半的精力却在想，这件事怎么跟她的丞相爹交代。女子为军师，会把丞相爹吓傻了吧？
    不过谢灵曦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題，也许，出征之后，熬不到她衣锦还乡就埋骨沙场了。到时候，顾忌方微在文士中的声望，皇上也不至于治她家的欺君之罪。
    当然，如果皇上看谢丞相不顺眼，想怎么治罪都是有可能的，但上次丞相坚决表示拥护皇权，显然挣了不错的印象分。丞相府短时间内应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