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面安排款项,面就下令大兴土木,开始筑路铺轨;火车头则被停放在码头上,委专人看管。
只可惜刘铭传此举并不为当地百姓所理解,更有乡绅蛊惑说挖地铺轨,破坏了风水,泄了地气,子孙要遭大殃。于是,铁路铺成段,夜间准保便有成群的百姓自发将其毁掉,并将道路恢复原形,拆下的铁轨则被抛入隐蔽的水中,声称去喂王八,令官府无处打捞。
很快,停靠在码头的火车头也开始倒霉:先是被人遍(fanwai.org)体浇上狗血,洒上粪便,后来便开始打杀看管此车的差人,终至于无人肯奉此差。
刘铭传费了大力气筹措来的上百万两白银,就这样白白打了水漂。
刘铭传筑建铁路以失败告终。消息传来,李鸿章感慨万端,无可奈何。他在不久后写给国学大师——时任衡州船山书院山长王闿运的信中叹道:
“处今时势,外须和戎,内须变法。若守旧(fqxs)不变,日以削弱,和国又增敌矣。自秦政变法而败亡,后世人君遂以守法为心传。自商鞅王安石变法而诛绝,后世人臣遂以守法取容悦。今各国变而变,而蒸蒸日上,独中土以守法为兢兢,即败亡灭绝而不悔。天耶?人耶?恶得而知其故耶?”
被参奏十大罪状
光绪六年公元1880年底,李鸿章奏请在天津设立天津水师学堂,诏准。
天津水师学堂仿英国海军教习章程制定条例和计划,是大清国首家培养海军人才的专门学堂。该学堂筹建伊始,李鸿章密保严复为总教习,聘用英国海军军官担任教练,经费由北洋海防经费内支销,分设驾驶管轮两科。驾驶科专习管驾轮船,管轮科专习管理轮机。学员兼习英文地舆算学代数三角驾驶测量推算重学化学等,功课与英国海军学校般无二。
这年,还有件大事不能不提:在李鸿章力持之下,南北二洋电线贯通。为使线路设施免遭破坏,李鸿章着令军兵沿途把守,并派兵船往来巡逻;尽管这样,仍有些人用狗血浇之,以致连电死三人。百姓于是皆呼电线为大妖,不敢再碰。
光绪七年公元1881年二月,入值枢廷仅两个月的东阁大学士左宗棠被挤出军机处,调补两江总督兼署南洋大臣。同月,曾纪泽改约成功,中俄重新签订《伊犁条约》及《陆路通商章程》。中俄关系渐趋和缓。李鸿章那颗悬着的心至此完全放下。
《伊犁条约》的签订,不仅使大清国顺利地收回了伊犁九城,而且还争回了被崇厚割让出去的大部分领土,这在晚清外交史上,几乎是绝无仅有的次成功交涉,中外莫不视为奇迹。
在李鸿章为此事举办的酒会上,英国驻华公使威妥玛闻讯,特意乘车赶到天津赴会,他道:“中国迫使俄国干了它以前从未干过的事,吐出了它已经吞下的领土。”
李鸿章端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许久竟无言以对。尽管他知道,威妥玛说此话无非是称赞曾纪泽,对他李鸿章并无讽意,但还是感到面热耳烧,心怀忐忑。
李鸿章不由生出了这样个念头:“看样子,自己向朝廷建议批准崇厚擅签之约这件事,或许当真是做错了,莫非自己真的老了!”
酒会没过去几天,他就背着薛福成等所有幕僚,再次草疏篇恳请休致的折稿。
李鸿章在折子中写道:“臣承乏畿疆十有年,过多功寡,历荷圣慈格外保全,不加谴责。臣亦勉竭庸愚,但有驰驱感激之心,从无瞻顾畏难之念。直隶现甚平静,并无军事;中俄业已成约,边陲威胁已除。中外交涉事宜,头绪虽多,频年宣布皇仁,诸臻贴报。只须随事谨守约章,操纵得宜,可无龃龉之虑。臣年甫六十,体弱身衰,已不堪繁剧,尸位素餐,恳请开缺休致。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他把折子笔画地誊写清楚,准备明儿中午时分拜发,心里却打定主意,设若朝廷不准自己的请求,便拜发二篇三篇折子上去,直到朝廷准奏为止。
当晚,恭亲王府的传信快马,风般地来到保定,向他递交了封恭亲王的亲笔密函。当时正是饭后,李鸿章与班幕僚大谈前朝掌故。
侍卫不等传唤便闯进官厅,飞步走到李鸿章面前,把恭亲王来信双手往前递道:“傅相,这是恭亲王府着专人递过来的私函。”
..。
第18章 (2)
第五章 (2)
李鸿章愣,急忙接过,随口说道:“好,你下去吧。”侍卫转身走出去。李鸿章当着薛福成等幕僚的面将信启开,展阅之下,脸色不由竟沉郁下来。他把信随手递给薛福成,口里愤愤地说道:“刘锡鸿昨儿给两宫太后递了个参折,参了老夫十大罪状。说老夫奏留藩司任道熔入观为蔑视纲纪,复奏筹备饷需疏是藐抗朝廷,腹诽谕旨。连优保委员黄惠和密保杏荪与庸盦,也成了罪状。还说老夫奏请允准崇地山签订的《里瓦几亚条约》,是受了俄人的贿赂,拿了布策的好处!照刘锡鸿所奏,老夫之所作所为,已是神人共愤,受剐刑都是轻的,该灭掉九族才解恨!”
薛福成飞速地把信看完,又随手递给身旁的许钤身黄惠和等人,小声说道:“傅相,这刘锡鸿游历西欧(shubao.info)两年,出息没见长,胆子倒是练出来了。他弄垮郭大人不算,还要把您老勺子烩掉!他不过是个二品的通政使司参议,他也太狂妄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凭他刘锡鸿的能耐,还不至于这么忘乎所以吧?莫非是宫里有人指使,还是有人想借刘锡鸿的手,扳倒您老取而代之?”
李鸿章捻须沉思着说道:“老夫想了想,大概是京里哪位大老,看好了老夫头上的大学士名分。庸盦哪,烦你走趟签押房,去把桌上封好的那个折子拿过来。”
薛福成赶忙答应声起身离去。许钤身这时把信复放回到桌面,说道:“傅相大人,刘锡鸿说得头头是道,他这是疯了呀!看样子,刘锡鸿在保定和天津有眼线哪!下官要不要密查下?”
幕僚黄惠和这时道:“傅相大人,您老以为,这刘锡鸿的后面,站着的该是朝里的哪个大员呢?是李鸿藻?是徐桐?还是工部尚书翁同龢?醇亲王是帝父,他总不会也眼热大学士这顶帽子吧?”
许钤身道:“下官推测,刘锡鸿拼出老命要做傅相的冤家,十有八九,是徐桐这个老顽固出的歪主意!”
薛福成这时手拿奏折走进门来,说道:“傅相,可是这个?”薛福成把折子递给李鸿章。
李鸿章接过看了看道:“不错,正是这个。庸盦,你们大概想不出,这折子里写的是什么吧?”
薛福成笑道:“傅相神机,鬼神难测,您老还是直说吧。”
李鸿章把奏折启封,递给薛福成道:“这是老夫亲自拟就的恳请休致折。老夫打算明儿午后拜发,想不到刘锡鸿倒闹腾起来了。他连参了老夫大罪十款,设若查实款,老夫这官就当到头了!看样子,老夫是真碍了些人的眼了。有些人不是想扳倒老夫给他腾缺分吗?”
李鸿章说到此,忽然站起身,头往上扬,眼睛跟着瞪,右手啪地拍到桌面上,口里迸出这样句话:“老夫偏不让!老夫久历官场,纵横南北几十年,除了我恩师曾文正,老夫没有服过任何人!”
话毕,李鸿章随手拿起折子,三把两把撕碎,往地面抛,冷笑着说道:“老夫就在保定坐等刑部来拿人!刘锡鸿为什么对老夫恨成这样?老夫心知肚明,今儿索性把话说开,省得关进刑部大狱后,不能再与人讲话。郭筠仙被撤任回国,朝廷原议让刘锡鸿接任公使,旨询于老夫。老夫上奏朝廷力持不可,朝廷于是罢议此事,改任曾劼刚出使。这时有人又上奏保举刘锡鸿去做驻德公使,朝廷又下询旨,老夫仍称不可。朝廷只好将刘锡鸿同召回,先赏了三品的顶戴署光禄大夫,不久又补授了光禄寺卿。朝廷念他办事还好,又在国外吃过苦,便赏了他个二品顶戴,转补他为通政使司参议,刘锡鸿于是才有了弹劾权。刘锡鸿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薛福成急忙起身笑着说道:“傅相息怒(shubaojie)。傅相是何等样人?刘锡鸿又是什么人?跟他般见识,不是让天下的人耻笑吗?”
李鸿章重新坐下,抚须说道:“庸盦哪,你大概还不知,同治八年,吴棠也有了参案,朝廷着老夫赴川查办。老夫经过调查,替吴棠辩白了几句。就是这件事,有人便在太后那里连递了三个折子,参老夫查案不实,说老夫曲意包庇罪臣,闹得沸沸扬扬,连左季高都对老夫心生不满。老夫当真包庇没包庇吴棠呢?老夫承认包庇了,吴棠确实做事有欠考虑。但老夫以为,吴棠做的那些,都抵不过福济的十分之。他满人可以疯狂地大捞银子竟无人敢参,汉官弄个万八两的银子就有罪了?这人做事啊,给别人留后路,其实也就是给自己留后路。”
薛福成这时悄声问道:“傅相,我们要不要派个人,进京去打探下消息?”
李鸿章挥手,断言道:“没有那个必要!老夫就在这里坐等他们来拿!老夫就不信,癞蛤蟆能把铁甲船拱翻了!”
第二天,李鸿章照常开门纳客。同以往样,照常与属员议论公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薛福成等幕僚却连十几天打不起精神,各在心里想着退路。
圣旨终于来到保定。李鸿章闻报之下,立即传人进来,为自己换上顶戴官服,这才挺直身躯,从从容容地来到官厅之上,面北跪倒,口称:“臣李鸿章恭候圣谕。”
传旨差官打开圣旨宣道:“本日据赏二品顶戴通政使司参议刘锡鸿奏疆臣不堪倚任,胪款参劾各折片,披览所奏,殊堪诧异。李鸿章久任封圻,深资倚畀,其平日办事,原不能无过失,朝廷随时训诫,亦未尝稍有宽假。据刘锡鸿所陈各款,如奏留藩司任道熔入观为蔑视纲纪,复奏筹备饷需疏为藐抗朝廷,腹诽谕旨,优保委员黄惠和等,为妄言欺谩等情。至谓其跋扈不臣,俨然帝制,并以荒诞不经之词,登诸奏牍,肆意倾陷,尤属谬妄糊涂。朝廷于驭下听言秉至公,似此信口诬蔑,不可不予以惩处。刘锡鸿着交部严加议处,李鸿章亦不可因受妄参而意冷,只可心办事,坚持贞固。钦此。”
李鸿章接旨在手,面北谢恩毕,眼里忽然滚出两行豆大的泪珠,神情也扫几日来的激愤,变得伤感委屈起来。薛福成等人急忙把他扶进签押房,轮番劝慰,他却不发语,只是捧着圣旨呜咽不止。
薛福成叹息道:“想想傅相,也真是受了委屈。这几十年,傅相为朝廷做了多少事,竟还要遭人攻击诬蔑,良心可不是让狗吃了吗?朝廷也真是大度,仅仅把刘锡鸿交部严议就了事了?应该把他下进大狱,让他把指使的人说出来!”
许钤身偷偷用手扯了下薛福成,小声道:“你不要火上浇油了。我们浙江有句老话,当家三日狗都嫌。傅相把官做到现在这种位置,能不遭人眼红吗?傅相也不要太伤心啦,您老的身子骨虽然硬朗,可毕竟劳顿了许多年,总该爱惜才是!”
薛福成忙道:“是啊,刘锡鸿是贱骨头,傅相可不能中了他的计呀!”薛福成的句话,说得李鸿章破涕为笑。李鸿章止住哭声,掏出布巾擦了把眼泪说道:“开平矿务局,不知办得怎么样了,上海机器织布局也不知明年能不能开工。戴恒龚寿图郑观应经元善这几个人哪,也不知能不能招到股。明儿,你们随老夫各处走走吧。开平矿务局已历三载,采煤无数,唐廷枢功不可没呀!对了,把杏荪从天津召来,让他也到滦州走遭儿。”
薛福成与众幕僚互相看了看,忽然大笑起来。李鸿章恢复常态,抚须缓缓说道:“你们今日笑老夫,明日啊,说不准你们流的泪,比老夫还多!老夫不哭这场,不气出病来才怪呢?话说回来,老夫当真被扔进刑部大狱,看你们以后还怎么敢和洋人勾结!”
当晚,李鸿章辗转反侧,夜不成寐。他则感于朝廷的厚恩,则感于两宫太后的信赖。依大清祖制,无论是哪级官员,只要有人参奏,朝廷就应派员查实。但刘锡鸿此次奏参李鸿章大罪十款,朝廷不仅未派员下来,甚至连军机处该发的“询问”都未发,便直接将刘锡鸿交部严议了,这不能不让李鸿章大发感动之情。
夜半时分,李鸿章披衣下床,悄悄来到书房,点亮灯盏,想就刘锡鸿奏参这件事,给朝廷上篇折子,以示自己懂得皇恩,知道两宫的爱护。他先吸袋水烟,理了理头绪,这才铺上纸,提笔写了《沥陈感悚下忱折》:
“伏念臣本无学术,又乏才能,惟此报国之孤忠,所自盟于幽独者,始终未敢稍懈。徒以久在军中,积受劳伤,今已年届六旬,精力日惫,衰病交侵,责任过巨,政务过繁。往往有精神疏漏之处,偶不及检,辄丛咎谤,只缘受恩深重,时事艰难,未忍乞日之假,偷息之安,致误要公,贻忧君父。不图刘锡鸿挟臣上年遵旨。奏撤出使德国之嫌,横生蜚语,被以恶名,若依所言,生既无颜滥厕于朝班,死亦未能塞责于地下。自非我皇太后皇上天地再造之恩,察臣无他,明臣无罪,虽复肝脑涂地,天下后世,谁喻臣心,此臣所由感激仁施,不禁呜咽自伤,寝食俱废者也。惟是臣之过失,本在圣明涵覆之中,曲宥微臣已为至幸,罚及言者亦所难安。以臣误叨重寄,积有愆尤,清夜自维,凡所设施,愧未克仰副训词,稍餍众望。就使指摘未及,臣亦时切兢兢,有益励恪恭,常存敬畏,集众思以攻关矢,小心以奉公,不敢爱身,不欲文过,冀无负朝廷倚畀保全之至意。臣不胜犬马怖惧,谨缮折沥陈。”
折子拜发十几日后,李鸿章带上盛宣怀薛福成等班幕僚,乘车驾驰往滦州开平矿务局视事。
到了滦州的当日,李鸿章接到军机处密寄:慈安太后宾天了!李鸿章面在滦州设灵哭拜,面急上《吁恳叩谒梓宫》折。李鸿章知道,此后的大清国,两宫皇太后听政的历史已不复存在了,大权将会由慈禧太后独掌。大清国此后如何,他心中片迷(xinbanzhu)茫,想不出确切答案。
李鸿章决意归隐
光绪七年公元1881年六月,李鸿章与驻英公使曾纪泽往来电商,决定派招商局轮船载中国货物到英国设立贸易公司,为中国开拓西国商务之倡。
李鸿章认为中国货物打入西欧(shubao.info)市场有这样几个有利条件:中国地大物博,物产丰富,货物进入外洋,肯定能获得大利益;二洋人货物能从我国获利,我们也要去占领他们的市场,这样才不吃亏;三用商船养兵船。
李鸿章在所上《创设公司赴英贸易折》中这样写道:“泰西以商立国,商务之盛衰即国势强弱所由判,凡有益商务者必竭全力以图之。几年来日本步趋泰西,亦四出通商以为利国之本。中国地大物博,商务为四洲之冠,洋人视为利薮1纷至沓来,有可以从中图利者鲜不多方要挟,实由彼来而我不往也。即有到金山古巴秘鲁等处者,亦仅贫民佣工,并无殷商前往,似未足以立富强盛业。现已招集殷商凑成巨款,名曰肇兴公司,拟往英国伦敦贸易,为中国开拓商务之倡。”折子接着又写道:“窃维西洋富强之策,商务与船政互相表里,以兵船之力卫商船,必先以商船之税养兵船,则整顿通商尤为急务。迩者各国商船争赴中国,计每岁进出口货价约银二万万两以外,洋商所逐什2之利已不下数千万两,以十年计之,则数万万两,此皆中国之利有往而无来者也。故当商务未兴之前,各国原可闭关自治,逮风气大开,既不能拒之使不来,唯有自扩利源劝令华商出洋贸易,庶土货可畅销,洋商可少至,而中国利权亦可逐渐收回。”
李鸿章此举,在所难免要掀起场风波,但最终还是下旨允准。
到了年底,大清国首家驻外贸易公司——中国肇兴公司,在英国伦敦的闹市区挂匾营业。中国肇兴公司匾额用中英两国文字写就,中文书写者是李鸿章,英文书写者是曾纪泽。
第19章 (3)
第五章 (3)
中国的内地货物在伦敦露面,这不能不引起英国百姓的兴趣。当地百姓时间奔走相告,竞相参观,买货者渐渐络绎,生意眼见着红火。巴西国照会总理衙门,商请增删原订条约,上授李鸿章为全权大臣,与巴西使臣商办此事。
巴西使臣于是赶到天津与李鸿章商议近个月,约终成。两国照准。是年,记名提督丁汝昌赴英国带船并驾船升旗游历法德沿途各国后归来,使大清国的北洋水师,在西欧(shubao.info)各国有了定的影响。是年,通政使司参议刘锡鸿因奏劾李鸿章“跋扈不臣,俨然帝制”,以妄言获罪,被革职回籍,永不叙用,交由地方官严加看管,败得惨不忍睹。
光绪八年公元1882年二月,李鸿章老母突染重疾,不治而终,享年八十有。李鸿章面料理后事,面紧急上折请丁母忧;过了两天,李鸿章依制将直隶督篆及北洋大臣印绶交直隶藩司手中,便携家大小离开保定,扶灵南归。
临行,李鸿章保举直隶州知州薛福成出任浙江宁绍台道,保举许钤身为记名道,发往福建船政局差委;另有黄惠和等班幕僚,也都在李鸿章的密保之下,到各地任职。李鸿章决定借丁母忧这个由头,先恳请终制,待三年期满后,再请求终致,希望远离名利,安享晚年。
曾纪泽改约成功这件事对李鸿章的刺激很大,尽管朝廷并没有因此而慢待于他,但他自己已明显地感觉到,京师的文武百官,各地的督抚布按,甚或自己身边的幕僚,以及离开官场的郭嵩焘等人,看他已大不如前了。左宗棠对他的不满,他还能理解。左宗棠出道早,比他担任巡抚的时间也早,但他却先于左宗棠几年拜相,且稳坐督首的位置达十二年之久。这些,都是构成左宗棠对他不满的因素。但曾国荃翁同龢张之洞等人也对他不满,这就颇让他费解。曾国荃的见识比自己高吗?翁同龢对西欧(shubao.info)各国的了解比他透彻吗?
李鸿章有肚子的苦水,不能说,他也不肯说。灵柩行至半路,李鸿章才接到圣旨。
李鸿章率家大小跪在灵前听宣。旨曰:“内阁奉上谕:大学士直隶总督李鸿章湖广总督李瀚章之母,秉性淑慎,教子有方。今以疾终,深堪轸恻。朝廷优礼大臣,推恩贤母,灵柩回籍时,着沿途地方官妥为照料。到籍后赐祭坛,以昭恩眷。钦此。”
李鸿章接旨在手,谢恩刚毕,正要起身,没想到第二道圣旨又到。
旨曰:“内阁奉上谕:大学士直隶总督李鸿章现丁母忧,本应听其终制,以遂孝思。唯念李鸿章久任畿疆,筹办切事宜,甚为繁巨。该督悉心经画,诸臻妥协,深资倚任,且驻防直隶各营,皆其旧(fqxs)部,历年督率训练,用成劲旅。近复添练北洋水师,规模创始,未可遽易生手。各国通商事务,该督经理有年,情形尤为熟悉。朝廷再四思维,不得不权宜办理。李鸿章着以大学士署理直隶总督,俟穿孝百日后,即行回任。际此时势多艰,该督当以国事为重,勉抑哀思,力图报称,即以慰伊母教忠之志,有厚望焉。钦此。”
李鸿章含泪接过圣旨,面北连称:“臣恭谢皇太后皇上隆恩!”当夜,李鸿章亲书《恳请终制》折,折子第二天交由地方衙门代为拜发。李鸿章是决意归隐了。
灵柩很快进入安徽地界,早有先期到家的李瀚章率三弟鹤章四弟蕴章五弟凤章六弟昭庆等满门大小,全身素白敬候于路口。地方官府也遵照圣旨,派了专差于路照料。灵堂已布置妥帖,李家远近亲戚好友,俱从各地陆续赶来吊祭。
安徽巡抚衙门及合肥县衙,自然不敢怠慢,都委了专差在此帮丧。李家举哀,全省震动,李母的丧事办得既热闹又隆重。灵柩进府的第十日,圣旨又到灵前。
李瀚章李鸿章兄弟,率门大小齐整整跪倒灵前,恭听圣谕。旨曰:“内阁奉上谕:李鸿章奏沥陈下情,仍恳开缺终制折,情词恳切,览奏良为恻然。朝廷以孝治天下,本不忍重违所请,强人子以所难。唯念李鸿章久任畿疆,值此时势艰难,切措置机宜,动关全局,实非寻常疆事可比。雍正乾隆年间,大臣如孙嘉淦朱轼嵇曾筠蒋炳于敏中等,皆奉特旨在任守制。如今如曾国藩胡林翼,亦皆奋情起用。李鸿章唯当仰体朝廷不得已之苦衷,勉抑哀思,仍遵前旨,俟穿孝百日后,即回署任,毋得再行固辞。钦此。”
传旨官把圣旨递到李鸿章之手,等李鸿章面北谢恩毕,依礼来到灵前施行了三叩九拜大礼,这才转身离去。李鸿章把圣旨照例供奉到上房堂上,个人呆坐了半晌,却返身走进书房,铺上纸墨,挥笔再次写了《再恳终制折》。
李鸿章这样写道:“故凡夺情起用者,非为国家属不可少之人,即属事势无可如何之会,方今赖圣主威德,四彝实服,九寨清庆,固尚晏然无事也。而臣待罪畿疆,略无寸效可比前贤。数年以来,调停于中外交讧之时,经营于兵饷两绌之际,虽君父之慈,宥过匿瑕,而不弭夫谗忌之口。虽庙堂之上,计从言听,而不敢望之僚寀之间,积诚既不足动人,省愆宜莫如用晦。兹以缞绖之身,例应终丧,可已而不已。值此时势,臣自揣才力,实不能于己于人,为其事而无其功,固无解于妨贤误国之讥评,更难免于贪位忘亲之咎责。若至指谪交加,既负朝廷知人之明,尤失臣母教忠之意,则臣之获罪更大。再四筹思臣之进退,实为狼狈。与其含诟贻羞于日后,曷若沥诚控辞于事先。惟有吁恳天恩,俯加原谅,收回成命,准开大学士署直隶总督之缺,俾得在籍终制,稍安愚拙之分,曲全母子之情。感戴皇仁,曷有既极。”
李鸿章封折之际,大哥李瀚章悄悄走了进来。李鸿章急忙起身扶大哥坐下。李瀚章眼望着李鸿章手里的折子说道:“二弟,你是在写谢恩折?你与大哥都是有了年纪的人。像这样的事,让师爷去做好了。我们把把关,润色润色也就是了。朝廷对你着实依赖,竟然接二连三地下旨。二弟呀,你百天到,就回任所吧。大哥带着他们几个替你守孝。自古道:忠孝不能两全。朝廷让你尽忠,你自然就不能尽孝。”
李鸿章把折子慢慢打开,双手递给李瀚章道:“大哥,这是我第二次上的恳请终制折。您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
李瀚章接过折子扫了两眼,大惊道:“二弟,你又犯了执拗的老脾气了!大清立国以来,丁忧官员能被朝廷夺情起复,是多少人梦想的事情,你怎么能这样辜负圣恩!”
李鸿章小声说道:“大哥,您莫急,您慢慢听我说。我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
李瀚章拦住话头道:“二弟,你不要跟大哥讲什么急流勇退的话,大哥什么都懂。二弟呀,你该满足啊。你是名汉官,朝廷却破格加恩补授你为文华殿大学士。大清立国百年,汉官入主文华殿的,你是头个呀!二弟,大哥知道刘锡鸿参劾你这件事,让你受了委屈。他虽参了你十个罪款,可朝廷并没有派大员去查实啊!这难道不足以说明朝廷对你的信任吗?二弟呀,听大哥的劝,见好就收吧。你才六十岁,正儿八经能干几年呢。乾隆五十八年状元潘世恩,三朝元老,八十岁才休致回籍。不瞒二弟,大哥虽已六十四岁,三年期满后,也才六十七岁,大哥还想出山好好干他几年呢!”
李鸿章默(zhaishuyuan.cc)默(zhaishuyuan.cc)地从李瀚章手里拿过折子,长叹口气说道:“大哥,各有各的难处,您就别说了。这件事,让我再考虑考虑。”
李瀚章临走又说道:“二弟,在外面,你是相国,大哥不过是名总督,名头没你大,地位也没你高,可在家里我却是你大哥。大哥的话,你可无论如何都要听。大哥现在要去外面迎客,你在屋里歇歇再出去吧。”李瀚章推门走了出去。
李鸿章皱着眉头想了会儿,又拿起折子重新封好。他把折子装在衣袖里,到门外叫过名随侍的差官,把折子递给他说道:“烦你到县衙走趟,让他们今儿就发走。”
差官双手接过折子,答应声走出去。李鸿章走出屋门,来到灵前,双膝跪倒,继续为母亲守灵。
守孝期间接到新任务
个月后,圣旨再次来到李府。令李鸿章想不到的是,传旨的竟是军机大臣署户部尚书王文韶!李鸿章同着李瀚章及几个弟弟迎出府门时,尚未见礼,脸白胡子的王文韶急忙跨前步,小声道:“少荃,有旨到,你先接旨吧,接旨后我们再谈。”
王文韶话音刚落,后面随行的差官已高喊声:“圣旨到,李鸿章接旨!”
李家兄弟急忙跪倒,李鸿章跪在前面,李瀚章跪在李鸿章的后面。差官把圣旨交给王文韶。
王文韶打开圣旨,咳了声,字顿地读道:“内阁奉上谕:前因李鸿章久任畿疆,事烦责重,未可遽离。叠经谕令,俟穿孝百日后,即回署任。兹复据奏渎陈愚悃,吁恳收回成命,准予开缺终制折。披览之余,深为轸恻。在李鸿章陈情固请,原为人子至情,而朝廷仅念疆事,倚任需人,实出于必不得已。然若仍令照常供职,度李鸿章之心终必不安,亦非所以示体恤。李鸿章着准开大学士署直隶总督之缺,仍俟穿孝百日后,驻扎天津,督率所部各营认真训练,并署办理通商事务大臣,直隶总督暂着张树声暂时署理。该大臣既经开缺留营,揆之金革无避之义,亦不背于礼经,此系由鉴其恳切之忱,从权酌办,俾得忠孝两全,可无遗憾,当亦天下所共谅。该大臣其仰体宵旰之劳,自念责任之重,勉图报称,宏济艰难,以副厚望。并着派军机大臣署户部尚书王文韶前往合肥剀切宣谕慰勉,俾知朕意,毋许再行固请。钦此。”
在李鸿章的再三陈情下,朝廷只得准其开缺大学士和直隶总督,但仍要他穿孝百日后,到天津练兵办理通商事宜。
李鸿章接旨毕,先把王文韶行引到母亲的灵位前,由王文韶亲自点了三支香,又跪下去对着灵位磕了几个头,这才把王文韶礼请进大厅落座。沏茶倒水,自有番款待。
王文韶拉着李鸿章的手说道:“少荃,你可能想不到老哥能走这趟安徽吧?你老弟累篇上折恳请终制,太后都急了!少荃哪,你这回不出山,怕是真不行了。”
李鸿章见王文韶出语闪烁,不由惊问道:“大司农,京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王文韶说道:“京里倒没出什么事,是朝鲜国出了变乱,杀了李最应等国相宰臣三四人,还伤了两名日本人。朝鲜国王现避难于乡间,王妃也已逃出王宫不知去向。朝鲜现由退位国王,也就是现国王之父李昰应总揽朝政,自称国太公。朝鲜国王已派人三次上书总理衙门求援,请发兵平乱。太后已经三次召集王公大臣们商议此事,却直到今日也未有定论。这不是活活急死人吗?少荃,你是怎么个主意呢?朝鲜的事,我们管还是不管?该不该出兵?日本可是已经往朝鲜派兵了。”
李鸿章站起身,习惯性地踱了两步,脑海里却飞快地旋转着朝鲜的事:“大司农,京里的班王公大臣是怎么说的?恭亲王又是怎么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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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4)
第五章 (4)
王文韶摇头说道:“少荃哪,你倒是会问!王公大臣们要是能说得明白,太后还用让老哥走这趟吗?老哥今儿跟你说句实话,恭亲王现在也没了主意。朝鲜毕竟与以前大不样,此次内乱,日本设在那里的公使以‘日本商人在该国经商受到损失’为由,强迫李昰应订立了《仁川条约》。根据这个条约,日本不仅让朝鲜赔付了大笔款项,还可以派兵到朝鲜驻防,理由是保护在该国经商的商人。尽管朝鲜名义上仍是我大清的属国,但倭人这插手,可就不好办了!老哥我倒是主张该派兵过去,把乱子平下去,把李昰应抓起来,让国王重新主政。可别的大臣不同意呀,翁同龢与李鸿藻都认为,派兵过去容易引起倭人的猜忌。京里现在每日都在争吵,吵成了锅粥,太后左右为难。少荃,你说句实话,朝鲜与我国唇齿相依,又是属国,是不是该派兵过去?”
李鸿章捻须说道:“大司农说得不错。朝鲜此次内乱,朝廷若不派兵平定,日本定然乘虚图之,朝鲜定难阻挡。设若日本屯重兵及大量兵船于朝鲜,则我国京畿危矣,后患定然无穷。”
话毕,李鸿章又对李瀚章道:“大哥,您先陪大司农坐着说会儿话,容我到书房给太后拟个折子。”
王文韶惊喜地说道:“少荃,你答应到天津就任了?”
李鸿章镇定地回道:“古人云:‘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况我李少荃乎?”
李鸿章拜折的当日,又派人飞赴金陵,借南洋电报局,电告署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让他速派兵船先期入朝访查确情,又急电调派提督吴长庆所部陆军,在翻译马建忠的带领下,乘船继进平定变乱。
两江总督左宗棠见到李鸿章递来的密函及电文后,不禁连称:“少荃难得!少荃难得!”他面让电报局把李鸿章的电文拍发至天津,面给李鸿章写信表示,此次出兵,饷粮由南北二洋合出。
李鸿章接到左宗棠来函的第二天,便随同王文韶行先到金陵去见左宗棠,接着到上海查探日本领事馆动静,然后返津。
算起来,李鸿章仅仅为母亲穿孝八十余天。
慈禧太后见到李鸿章的折子时,吴长庆同着翻译马建忠率所部陆军,已乘船赶往朝鲜,丁汝昌遣两艘兵船随行护航。
慈禧太后把折子通读了遍(fanwai.org),马上便把恭亲王传了进来。她挥着李鸿章的折子,字顿说道:“没有李鸿章,真不知咱大清的日子怎么过!他才穿了八十几天孝,听朝鲜有事,马上便开始决断。这不,他和王文韶还没有到天津,就已经调兵遣将,忙起来了。还是这班老臣可靠啊!”
恭亲王答称是,心里却知道,太后这是拿话在敲打他,也是在借机发泄对班在京王公大臣的不满。李鸿章究竟上了个什么折子,竟把慈禧太后感动成这样呢?
李鸿章的折子这样写道:“微臣虽在苫块之中,眷怀君国,默(zhaishuyuan.cc)念时局,忧煎踌躇,不有自安。本拟吁恳展假,妥营葬事,唯金革无避,礼有明训。当此中外多事之际,朝鲜密迩东边,关系大局,何敢顾恤其私,迁延推诿,致负圣明倚任之重已派丁汝昌马建忠酌带兵船前赴朝鲜访查确情,并拟调提督吴长庆妥商弹压调停之法。臣僻处乡隅,势难遥度。闻命以来,遵即赶紧部署,定于七月十二日起程,由巢湖出江,顺过金陵,与两江督臣左宗棠筹商水陆兵饷后路接济各事宜。并至上海查探近日洋情,即乘轮船航海北上。抵津后仍照例素服办事,殚竭庸愚,力图安壤,希望稍纾慈廑于万。俟卜葬有期,再求赏假回籍,以襄大事。”
李鸿章到天津后不久,马建忠便已由朝鲜派人递快函过来,言称已查明起事因由,确系前国王李昰应密谋此事,函后附有部分参与者的口供。
李鸿章马上请旨着吴长庆将李昰应等班人逮获,由兵船押至中国问罪,借此稳定朝鲜的大局。旨准。
吴长庆见到李鸿章密令后,连夜动手,将李昰应等班人捕获,又张贴告示,公开此事,敦促现国王尽早回宫主政。国王见到告示,很快便回到宫里。不几日,王妃也被吴长庆兵丁寻到。朝鲜局势很快安定。
对朝鲜以后将如何处理,很快成了大清国朝野议论的中心话题。这时,翰林院侍讲张佩纶,用他那支生花妙笔,最先给朝廷上了《请讲武以靖藩服折》,提出:“日本贫寡倾危,琉球之地,久居不归。朝鲜祸起萧墙,殃及宾馆,彼狃于琉球,故智劫盟索费,贪吝无厌。今日之事宜因二国为名,令南北洋大臣,简练水师,广造战船,台湾山东两处宜治兵蓄舰,与南北洋掎角。沿海各督抚迅练水陆各军,以备进规日本。”折子又说:“中国措置洋务,患在谋不定而任不专。朝鲜乱作于内,敌逼于外。吴长庆军暂留镇抚,殆权宜之策,非经久之图。”
张佩纶随后又就理商政预兵权救日约购师船奉天增兵永兴筹备等六项提出自己的六点建议。建议曰:理商政当简派大员,为朝鲜通商大臣,理其外交之政,而国治之得失,国势之安倾亦得随时奏闻,豫谋措置。二朝鲜孱弱,嗣后当由中国选派教习,代购洋枪,为之简练掎角。三日约贪于索费,尤狡于驻兵,闻告贷北洋,安知非借中帑以款东兵,应无庸措置。日兵屯扎王城,尤多隐患,应由吴长庆密谋钳制。四陆军护王都,不如水军护海口。应饬部臣迅拨巨款,先造快船两三艘,由北洋选派将领驻守仁川,较为活明。五朝鲜日益多事,辽防亦宜豫筹。请饬盛京将军抽练旗丁,归宋庆统之,与所部常满万人,以备缓急。六朝鲜之永兴湾,严寒不冰,俄人欲得其地驻船。应会同吴大澄妥筹力争要害。
张佩纶此奏上,马上便对了慈禧太后的心思,加之张佩纶人生得俊秀,出口成章,蝇头小楷又写得端庄利落,慈禧太后更是满心欢喜,以为大清国又出了位辅国大才。她面让军机处把张佩纶的这篇洋洋洒洒的折子,抄发给在京的王公大臣南北洋大臣及各地督抚筹议,面着内廷拟旨,先赏张佩纶三品顶戴,随后又实授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几日光景,张佩纶便由从五品小吏,进入正三品的大员行列,成了以李鸿藻翁同龢为首的清流议政党的主干,令人刮目。
连几日,张佩纶喜得忘了南北东西,几乎逢人就讲国政,上朝便递奏章,仿佛通国上下,只他个关心国政,除了汉时诸葛孔明,再无人能放在他的眼里。
慈禧太后不只次在人前叹息:“总算祖宗有灵,曾国藩之后有个李鸿章,李鸿章有了年纪,又出来个张佩纶!真是天不灭我大清啊!”
葬母
张佩纶字幼樵,字绳庵,又字篑斋,直隶丰润人,同治进士。李鸿章初任直隶总督时,张佩纶以翰林院检讨入李幕,帮李鸿章誊写奏稿料理文案等事。进京后仍到翰林院任检讨职。累官编修修撰,光绪元年擢从五品侍讲充日讲起居注官。
张佩纶头脑敏捷,谈吐不凡。入幕李鸿章期间,李鸿章时常在人前夸奖其“口才拔萃,文曲下凡”,使他的名声渐渐远播,很快挤入名士行列。
张佩纶好酒,每日无论冬夏,又总是鹅毛扇子不离手,颇有古时大贤风度。人们见了他,倒不敢称其本名,皆呼之曰“张大名士”。佩纶颇受用此称。
昔时,丁日昌薛福成黎庶昌等人,见李鸿章爱惜张佩纶,偏巧张佩纶又无家室,便想做媒,想让李鸿章招张佩纶为东床,将李之长女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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