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守心,帝王有难!”
丹泽一听大惊,连忙低声询问具体事宜。
阿隐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只看这星辰,只能看到帝王有难。这罚星正指西北,阿隐并没有此前经验,如今不知道是西北的帝王有劫,还是祸从西北出。
阿隐和丹泽说了自己的这些猜想。
“西北,”丹泽蹙眉沉吟了一会,“那便是拉达克了!”当下心里一沉,果然如他所料,央金伙同拉达克王室,这是要兵走险着,破釜沉舟了!
“阿隐,我们先回宫。”丹泽决定带众人立刻回宫,巴朗今夜应该要回来,他需要巴朗的消息来再做决策。
“景秋,你先行快速回宫,将阿隐宫中的那位巴丹小少爷带回我宫里。另外加强防守。有人,可能要下死手了。”丹泽凑近景秋,轻声嘱咐了一句。
能够让央金和顿珠如此不计后果地孤注一掷的,必定有阿隐的原因。丹泽有些担忧地看着阿隐,她美丽聪慧,父王又曾说过阿隐有着监国之才,更是北元的公主,如今要指婚给丹泽。这些原因加起来,是足以推动他们要去谋逆而去求未来一条生路的。
而那拉达克,其野心勃勃,路人皆知。如今这样的一个原因也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更好的借口来搅乱古格罢了。
阿隐回首,认真地在看向天边的星辰。丹泽望着她的侧颜,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如今这王宫里,他终于有了可以付出所有想要去保护的人,那么阿隐这一道洒进他心里的光,他一定会紧紧地握住,也会拼了命地去守着她。
阿隐随丹泽众人一起回到宫里,正准备往自己宫里走去的时候,丹泽一把拽着了她的手,无声地摇了摇头,示意她随自己回宫。
阿隐明白,回到这宫墙里,有许多话便不能说出口了,甚至是一举一动都要时刻小心谨慎,只是她担心巴丹啊,略一沉思,她也同意了,先回丹泽宫里好说话。
谁知进了丹泽的宫里,巴丹的小脑袋就从主殿的门缝里探了出来,阿隐惊喜,连忙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望向丹泽,丹泽笑笑不语。阿隐心想,好一个心思细腻的古格储君!敢情是我们回来的路上就差人将巴丹先接了过来。
“阿姐,你们去哪里啦!巴丹都睡了一觉,怎么天还没亮呢?”巴丹揉了揉眼睛。
她瞬间放心了许多,赶紧拎着裙子跑了上去,摸了摸巴丹的小脸蛋。“巴丹睡得还好吗?”
“嗯嗯,啊,还是想睡觉。”巴丹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眼泪都要下来了。阿隐揉了一下他的小肉手,“那就再去睡一会,巴丹只是被我们吵醒了,快去吧。”
巴丹边打哈欠边点了点头,眯着眼睛有些晕晕地又往里屋去了。
阿隐回过头来,“谢谢你呀,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担心他?”
丹泽也刚刚检查了一下夜防,让景秋也走进殿里,将刚才夜市上买的一些小玩意都放在了书案上,示意阿隐走过来坐下。
“如今到了这一步,我们有些事情都要敞开来一起谈一谈。不然可能无法齐心协力面对接下来的纷争。”丹泽语气有些凝重,本来想要自己先和景秋了解一下,再去思考如何化解藏夏和阿隐一族之间的事情,可是现在,并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景秋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他大概明白王子的意思。
阿隐有些疑惑。
“巴丹是我让景秋先行一步,回到宫里来赶紧把他带过来的。”丹泽先回答了阿隐的问题,继续道“阿隐你看到的星象可能的确预示着宫内的一些事情,而这其中,我最担心的就是你。”
丹泽说出口,才知道这句话有多么的直接赤诚。他看见阿姨的眼神忽然有些闪躲了起来,这才反应过来,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额,对,因为你是刚来王宫,并不熟悉宫里的人是人非,可能,可能处境最危险。”丹泽努力地想要解释一番,但还是有些越描越黑的意思,着急地抓着茶壶要倒水。
景秋抱着刀站在台阶下,有些识趣地移开了目光。这些孩子,可他转念一想,若景末所说的重要的朋友的的确确就是这位阿隐,唉,罢了罢了,景末也是要肩负藏夏未来的那个人,也许他们终将无法并肩。
“是这样的。那我就直说了,你和景秋都不是外人。如今虽非所愿,但事情到了这么地步,也还是希望我们能够先将所有的不合放在一旁,共渡难关。”丹泽斩钉截铁地说了这一句,景秋和阿隐都有些严肃了起来。
“阿隐,景秋是我的随身侍卫,也是我多年前攀登神山的向导,更是我的一位知己与好帮手。”丹泽郑重地向阿隐介绍景秋,眼神里有些担忧,也有些不容置疑的慎重。
阿隐点点头,却有些不明白丹泽为何要从这说起。
“那日与你和父王在殿上,听闻山隐一族要搬入都城的事情之时,我才了解到原来山隐一直在防卫山外的一支西夏遗孤。”丹泽低头沉思了一会,终于还是将这句话落地有声地说了出来!
景秋握紧了刀,王子说出这话,其实也就是向他承认了山隐就是那支蒙古人的事实!多年来仅仅在父亲和爷爷训话里听闻过的蒙古人,哪怕是上次与景末前去山谷深处也只是仅此一瞥,如今他们的族长竟真的就坐在自己眼前!
阿隐心里一动,不经意间流转灵瞳望向景秋,心里大骇!
那一瞬间景秋心里所想,皆被阿隐读出!
藏夏村子的模样,祠堂里景秋爷爷的训话,他父亲偶尔在出行前的叮嘱,视野里更多的还有景末!藏夏村子果然就是西夏人!
是了,景末,景秋,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公主洞外?阿妈和阿爸的搏斗身影?
什么?
阿隐一个激动,站起身来,眼睛里七彩流溢,紧紧地看着景秋。
景秋刚才还有些心绪不宁,被阿隐这样一看,则是满心的警惕,不由得向后稍稍一退。丹泽见状,听闻过阿隐的能力,现在估计就是在使用那双目之灵探视景秋内心,他有些紧张,也跟着站了起来,随时准备介入二人中间。
是阿妈!景秋的记忆里,他冲上去在孛列台的刀下救出景末的时候,阿妈已经倒在血泊里了。景末很早就冲了出去,只是景秋并未看见那条狭长的山谷里到底在发生什么。
也许景末冲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又也许是自己最害怕的那个设想,是阿妈自己没了求生的念想。
阿隐望着景秋心里的那场回忆,怔怔地站在那儿,眼泪一滴,又一滴,忍不住地从眼里滑落。
她不由自己地抬起手,还想要去伸手拉住阿妈,想要再去握住阿妈的手。她有些受不住了,蹲下来抱住自己,痛哭出声。
景秋有些不明眼前的景象,为何阿隐会看着他泪流满面?
丹泽也并不知道阿隐的这一段伤心过往,但他猜想也许是景秋心里的一些事情让她触景生情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见阿隐梨花带雨,斗大的泪珠无声地滴落在地上,他一时心疼。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跑到窗边那书架下,翻找了一会,从压在最底层的小柜子里找出几条金丝手帕。
他也心急,也不管到底哪一条好看什么的,一把全拿了过来。靠近阿隐的时候,他有些小心翼翼地放慢了脚步,蹲了下来,将手帕递了过去。
阿隐稍微平静了一些,想起阿妈,心里还是无尽地痛苦,她出神地盯着地面。
忽然眼前丹泽递过来一些金丝帕。
她看着这金丝帕,觉得有些可悲。蒙古皇室好金丝,衣着用度处处可见,天下皆知。景末当时送过来的那张帕子,她是那么的欢喜。可那之后呢,这金丝帕用得最多的时候,便是拭泪。
那一日,若她对景末有一丝丝的不信任,便不会让阿妈单独去阻拦孛列台。可就是这完完全全的信任,让她失去了阿妈不是吗?
景末是来了。可是一切都晚了。
阿隐心里也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并不是景末的错。
这其实是她自己的错。该早一些看清阿别内心的绝望,该早点看清木吉拉松的执念,该早一些,看清自己的无能。
她摇头轻轻笑了笑,从怀里也拿出一张,放在丹泽的手上,果然还真的是一模一样呢。
如今她不愿再回草原,不愿效忠蒙古皇室,她也不愿再用这金丝织物了。
丹泽见她的动作,皱起了眉头。
为何阿隐也会有一张?而且,这张竟与宫里的做工和模样能够如此一致?他忽然想到当年送给景末那把藏刀的时候,包着刀的那一张帕子!走线花纹,就是这一张!
是了,景秋能认出阿隐,那么景末认识阿隐也是十分合理了。只是,他们两族人不是水火不相容吗?为何……丹泽陷入了沉思。
阿隐用手抹去眼泪,慢慢站了起来,“阿隐失态了,还请丹泽和景秋大哥见谅。”
丹泽也站起身来,见她腿脚有些不稳,可能有些麻了,赶紧扶住了她往桌边去。阿隐有些感激地看了看他。
景秋并不知道阿隐的灵瞳之能,故而依然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丹泽的意思,我明白了。接下来的事情,那就由我来说吧。”阿隐坐了下来之后,饮了口茶,也给丹泽倒了一杯,眼里安慰着他,想让他放心,自己没事了。
“景秋大哥也许刚刚被我吓到了,阿隐自小双目略有一些不寻常,故而能看星象,能读人心。所以刚刚,未经过您的同意,不小心探视到了一些景秋大哥的心事和记忆。”阿隐抱有歉意地看着景秋。
景秋眉头一紧,从未听过的天下奇闻!这,这可是灵瞳啊。蒙古的公主竟有如此才能?所以,刚才也许是看见了她自己父母相残的那段回忆?他顿时,对阿隐也产生了歉疚之情。
景秋正神,抱刀向阿隐微微欠了欠身。当日未能救下阿隐的母亲,也的确是景末与他多日来的梦魇。
“景秋大哥不用多礼,母亲的事,”阿隐谈到阿别,声音有些颤抖了起来,“的确,你我无能为力。我,也还要感谢景末和您,救我于水火之中。”她攥紧了拳头,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完这句话。
丹泽似乎听出了一些什么,原来景末和景秋救过阿隐?难怪他们相识,只是,阿隐的母亲?
“不过这都不是今日里要谈的事情,如今丹泽起了个头,我也想要继续下去。山隐和藏夏的往事,我希望能够在我们这一代将它了了。”阿隐轻轻甩了甩头发,重新整顿自己的情绪,如今这两族的大事才是紧要的。
景秋听了,心里有一丝宽慰和轻松。
难得她能与景末是生死相交的朋友!从刚才阿隐对自己恭敬有礼的模样,他便觉得也许藏夏村子的对山中那蒙古人的敌意真的应该要减少些了。
“景秋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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