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罢饭在临安街巷中转了一个下午,但令人沮丧的是,最终也没有找到满意的住处。
这也难怪,现在的临安城内已经有居民将近百万,再加上旅客、商人和各地进京公干的官吏等流动人口,临安城已经达到了可容纳的极限,房价几乎翻着跟斗地上涨,在这里想找一块租金便宜,还能容纳十个人居住的住宅近乎奢想。
黄昏时分,精疲力竭的谢易和施全在盐桥上拱手道别,谢易只能计算怎么重新安排下人的房间,但那四个侍女都是应萱的人,从前她的侍女都是一人一间,现在两人一间已经够委屈她们,如果改成四个人一间,这实在张不开口。
推开院门就看到九斤和赤芍正忙着洗枇杷,他随口问道:“你娘在哪?”
赤芍指了指厅堂:“她在里面正在和周胜聊天等着爹爹回来。”
谢易看看枇杷没有吱声,皇家园林里摘的果汁是不敢还回去了,还不如一家人吃掉也就罢了。
他刚走进厅堂,看到应萱正在案几上铺纸作画,青黛笑嘻嘻地磨着墨,周胜站在对面指指点点,似乎是帮着应萱作画。
周胜看到谢易忙上前行礼。看见周家庄的人,谢易也倍感亲切,尤其是像周胜这样一起参加过战斗的人。他请周胜坐下,问道:“你在临安的差事办的怎么样了?”
周胜楞了一下才醒悟过来,不由笑起来:“我实话说了吧,老爷是诓骗官人呢。周氏书房每年腊月回庄上对账,并不需要来临安。我来临安是受老爷委托,完全是为了官人而来。”
谢易惊讶地瞟了一眼应萱,夫人微笑不语只是专注作画,看来她已经知道详情了,谢易只好又问周胜:“那你就说说这都是怎么回事?”
周胜不再卖关子,直言相告:“官人对周家庄有活命之恩,您又不接受周家庄给的酬谢。但周家庄不会忘恩负义,于是老爷命我专程到临安,在钱潮门外买了一块地给官人盖房子。虽然不在城内住,稍显不方便,但建好房子远比城内住的宽敞舒服,更何况还是在西湖附近,景致极佳。”
谢易眼前一亮,抚掌笑道:“周老伯真是诸葛再世,早就料到我居无定所,这一下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我真是感激不尽。”
周胜道:“老爷的书信比我们提前十天已经送达周氏书房,他们已经买地动工了。我们到临安后我赶到那里监工,今天完工,我才赶过来给官人送地契文书,并请官人验房,尽早乔迁新居。”说着,周胜从怀里拿出地契和一串钥匙交给谢易。
谢易心中欢喜,连声道谢不已,他转头问应萱:“要不要我们现在一起去看房?”
应萱放下笔,微笑着指了指画:“天色已晚,如何看房?只需官人看奴家作画就一清二楚了。”
谢易走过去才知道应萱根据周胜的描述,把新房布局都画了出来。
周胜指着画向谢易介绍道:“谢夫人画的惟妙惟肖,和实景一模一样。官人的新房占地八亩,三进院子,所有正房和厢房都有抄手游廊连接,院子之间都设立两个垂花门以供进出之用。共有房二十六间,第三重院子是后花园,可供消遣使用,由于工期太短,没来得及配备花草树木奇石,望官人见谅。”
谢易开心地直搓手:“不妨事,不妨事,这样就好,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周胜看谢易确实满意才放下心来,他拱手道:“既然如此,明天我带官人验房后就须赶回周家庄,不知官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不妨先知会一声,我回去即刻筹划,尽力让官人满意。”
谢易冷静下来,关切地问道:“我下午才转过临安住宅,知道房价不菲。普通一间住房每月就需要房租五百纹,你们一下子买下八亩地,总共花了多少钱?”
周胜沉吟了一下道:“官人莫问了,救命之恩不能用钱衡量,无论花了多少钱,都是周家庄人的心意。”
谢易不好再问,两人又攀谈几句后,周胜告辞而去。
谢易对应萱道:“我看了地契,加上你所画的施工图,我估计周老伯可能一次花费不下十万贯。”
应萱诧异地惊叹道:“怎会如此昂贵?别说普通百姓,即使五品官员靠俸禄也买不起这样的房子。”
谢易摇头叹息:“我是亲身经历了,方知居之不易。周老伯曾给我三万贯我没有要,这一下却让人家拿出了十万贯,我实在于心不忍。”
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应萱并不点破,抿嘴一笑:“那一切由官人做主,我听官人吩咐就是。听九斤讲,今天官人收了徒弟,又成了爷爷,再加上又有新家可住,三喜临门,真是可喜可贺啊。”
谢易唉声叹气道:“如果不是收了这么个徒弟,我也不至于犯难到如此地步。这可好,结婚不到一个月,我已经债台高筑。”
第二日,当天空出现第一抹朝霞,谢易和九斤骑马赶到了钱潮门外西湖边上的靖忠坊,谢易的新家就在沿山而上的半坡高地上,站在院里就能看到西湖的全景风光。
周胜陪着谢易转完宅子,看到官人非常满意,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完成自己的使命终于可以回周家庄了。临行前周胜提醒道:“左邻右舍非富即贵,官人可要叮嘱下人谨慎些,莫要与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发生冲突,惹出是非。”
谢易答应下来,并再次道谢,还托周胜带给周滨一封信,双方这才洒泪分别。
眼看去殿前司的时间就到了,谢易叮嘱九斤搬家要办的事项,便快马绕着城墙奔向殿前司,终于在约定时间内赶到了主管公事司衙门。
由于有杨沂中签发的公文,还有万伯兰亲自当面训导,主管公事司的各级官员对谢易殷勤备至,不敢疏忽懈怠。
在特意准备的房间里,望着三尺多高的档案卷宗,谢易长出一口气,坐在书桌旁稳稳心神,放下杂念开始阅读每一页关于韩世忠所部的记载记录。
中午时,典史亲自捧着食盒为谢易送饭,看到谢易聚精会神地抄录卷宗,他没敢打扰,放下食盒就退出了房间。但他关门的时候,禁不住又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实在想不明白此人有何过人之处,能让殿帅派人专程给他送饭。
一直到了掌灯时分,谢易才看完一尺高的卷宗,抄录的笔记却已达半尺。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脑海里都是韩家军波澜壮阔的抗金历史,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忽然,他想起今天是搬家的日子,就有些坐不住,这才匆匆离开主管公事司,骑上马向着新家疾驰而去。
快到家门口就看到一群人在那里吵闹,谢易心头一沉,难道青黛和九斤又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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