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萱趁机大胆地欣赏着谢易,英武、英俊、儒雅,还带着一点点孩子般的淘气。忽然她微微一笑,从化妆箱里拿出个二层铁架,把小块徽墨放在底层,放置在炭火上加热,泛起的墨烟聚集到上层的银盘上,片刻就形成一片黑色。
她拿夹子把银盘放在桌上,取一支细小毛笔,在银盘的墨色上蘸了几笔,轻轻为谢易画起了眉毛。
谢易觉得不对,刚睁开眼,还没等他开口,应萱就撒娇道:“奴家的好官人,求你让奴家画完嘛。如果不好看,你擦掉就是。”
谢易被她叫的身上一阵酥麻,像个孩子一样听话,乖乖坐着任她描眉打扮。
画好后,应萱长出一口气,后退一步仔细看了看,拿出铜镜笑着说:“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谢易的眉毛经过处理,眉头的刀疤被掩盖,眉形弧度降低,由浓到浅过渡自然,更显出英姿勃发的朝气。
谢易不由赶忙吹捧道:“不知天意风流处,要与佳人学画眉。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
应萱开心极了,她更加挑剔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眼睛一亮道:“我再给官人加一个红嘴唇吧。”说着就去那唇脂,吓得谢易忙从背后拦腰抱住她连声说不要了,应萱则又施展撒娇攻势,你来我往之间,两个人渐渐拥吻在一起,应萱头晕目眩一下子就软在了床上。
忽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青黛轻声禀报:“爹爹,施全将军求见。”
谢易抱歉地看着应萱笑了笑,急忙起身就要出门,应萱忙扯住他的衣襟:“官人的衣服有皱褶,赶快换一件周滨送的衣服。施将军此来一定是带官人见杨沂中,千万不能让人家耻笑。”
当谢易走进东厢房的会客厅时,屋里的施全喝了一声彩:“好个俊俏的兄弟,果然家有贤妻是一宝啊。”
谢易拱手笑道:“哥哥昨日休息的可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煞兄弟了。”
施全点着谢易哈哈大笑:“瞧这张嘴,有了妻室的男人就是不一样。我这次来是奉杨殿帅的命令前来,他马上要召你见面。咱也带上九斤,把他入职侍卫步军的事捎带一起办了。”
谢易指了指施全身上的戎装:“哥哥这是什么官职,我怎么没见过你有这样的装束?”
施全低头看了看道:“这是侍卫亲军步军都虞候的官服,平时只在皇城内穿,兄弟没见过也很正常。这些日子朝廷又把禁军在前线的行营护军的称呼改回叫御前军,所以官服稍稍进行了修改。”
谢易有些忐忑不安,这个称呼的改变绝没有那么简单,暗示着大宋的禁军调整要有大变化。而杨沂中要见他,谈的可能就是和这次大宋禁军调整有关。
半个时辰后,谢易三人来到殿前统领官司,在通引官的带领下,三人来到后花园,通引官命九斤远远站在月亮门前候着,只允许谢易和施全在花园中间的望亭内待命。
“看来事情比较严重,我有不详的预感,哥哥,或许朝廷对收复中原的策略有变化,你要有心理准备。”谢易表情复杂地看着亭外的池塘。
“不可能。这么好的进攻时机,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我想不出放弃收复失地的理由。你别多疑了,如果不是要大反攻,杨殿前请你来干什么?”施全以标准的将领姿势坐在石凳上,眼里充满了成竹在胸的自信。
谢易叹息道:“处江湖之远,难以揣度庙堂之上发生的一切,但愿咱们不是空欢喜一场。”
等不多时,身着便装的杨沂中和幕僚万伯兰一路聊着走了过来。
谢易和施全忙躬身施礼问安,杨沂中亲热地拍了拍谢易的肩膀,关切地问道:“听说你带着家眷来临安,真难为你的女眷跟着走了这么远。你和家人住的还习惯吗?这样吧,晚上给你接风,也请你的夫人到我家中吃顿家宴。”
跟在杨沂中身后的万伯兰五十多岁年纪,看他神色就知道这是一个精于世故,颇具城府的高级幕僚。
仔细打量过谢易后,万伯兰问道:“这位就是杨相公时常提及的谢家公子喽?”
杨沂中转身拉着谢易走到万伯兰面前:“这位小谢的高堂曾是种师道太尉的一员虎将,也是种家军的教头,虎父无犬子,小谢的文韬武略甚是了得。他原来没打算出来做官,这一次是我硬把他拉来了。万先生是我的智囊,人称庙算翁,是我得力臂膀和心腹,你们今后多亲多近,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谢易和万伯兰相互拱手施礼寒暄已毕,杨沂中坐在石凳上,又招手让大家都坐下。他沉吟了一下道:“小谢在周家庄的英勇事迹,官家知道后大为赞赏,许了一个枢密院都巡检的差事,虽然只是七品官职,但我还是替小谢谢恩了。毕竟小谢年轻,扎扎实实做一年实事,有了成绩再提拔,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当着大家的面,谢易起身作揖:“承蒙陛下鸿恩浩荡,不胜惶恐,有劳都指挥使提携。”但他内心却觉得这个官职不是随便封的,杨沂中一定有用意。
杨沂中微笑着示意谢易坐下:“我身着便服就是想不要那么多繁文缛节,我是行伍出身,大家都随便点,没那么多拘束才好畅谈。”
他接着说道:“施全跟着我也有五年,虽然只是都虞候,但在我心里,施全是自家兄弟,我对他信得过。把你们召集在一起有大事商量,但这件事千万不可透露与外人知道。”
万伯兰显然已经知道了,他摇着折扇闭目不语,谢易和施全则全神贯注倾听,内心开始惴惴不安。
杨沂中叹口气道:“今年正月,金兀术入侵淮西,官家命我协助淮西宣抚使,太尉张俊抗击金军,虽历经柘皋大捷、店埠大捷、庐州大捷,但在濠州遭遇金军伏击导致惨败,幸得官家宽宥,但至今我仍羞愧不已。”
谢易和施全都吃了一惊,从杨沂中嘴里说出惨败二字,可见濠州战败会多么惨痛。他们都没料到金军经过沉重打击,居然还能组织起这么强的反击能力。
万伯兰突然用折扇猛地敲击石桌,激动地声音有些颤抖:“杨相公何出此言?濠州之败皆因张俊所致。张俊怕死在前,柘皋大战躲在长江南岸不敢向前。贪功居后,进军濠州时竟然阻止刘锜数万大军参战,想把收复濠州之功据为己有。打仗时擅权冒进,未查明敌情就怂恿相公和王德进军濠州才遭遇伏击。有这样愚蠢的统帅,哪有不败的道理?若不是官家洞若观火,知道战败都是张俊所为,才没有对相公做任何责罚。相公不必自责,到底是谁的责任,公道自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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