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梭记》第一百一十八章·摇光卷

    扶风在辽阔的亘古冰原西部搜寻了一个多月，转眼又是金秋八月。
    他救过一些难民，也杀了一些灵兽。
    线索却是一点也没有找到。
    燕明霞不会独自一人待在冰原。如果东煌兰馨还活着，燕明霞应该会想办法和她会合。他活着的消息，应该能够顺利带到。
    应宁他们却一定还在担心他的安危。
    这一个多月，扶风沉默了许多，好似一团热火渐渐黯淡了。好的一方面，是失去红岩的心绪平复了一些；坏的一方面，是曾经温情脉脉的少年，心里潜伏了更多的绝望念想。
    时间之河不会停止前进，生命之轮还在持续向前。
    决定前往雷泽大陆报平安之后，扶风像在举行某种仪式一般，在无人的冰原喝了一天的酒，吹了一天的箫。
    空空荡荡的冰原上，回荡着他纪念红岩的寂寥箫声。
    时而响起几声狂笑，时而伴随着他的痛哭。
    “红岩，请在天上等我。就算你灵识泯灭，我也会找到你的肉身替你报仇的！”
    冰原上留下了他孤单的身影和一颗颗泪滴化成的冰晶。
    ***
    雷泽大陆与天基大陆之间相距甚远，只有大嵛岛和小嵛岛两座岛屿可供中途休息。
    离开了令人伤心的冰原，扶风高高飞在空中，防备着往小嵛岛飞去。
    四天后到了小嵛岛，没有见到多少修士，最多的却是鸟兽。
    扶风打听了一阵，才知是朱雀守在这里。
    扶风只见到了大鹏，朱雀此时已经闭关疗伤去了。
    扶风与大鹏互叙别请。大鹏说起了救助难民的事，也说起了当下的局势。
    此时大多数宗门都已经做了长远打算，在雷泽大陆，第一大城扶桑城与第二大城土灵城之间找到了自己的山门。主要战力还是集结在东部。
    元吉上人自然也去了雷泽大陆。
    扶风了解了情况，又寒暄了几句，替人盟道了谢，就继续往大嵛岛飞去。
    大嵛岛面积不小，岛内本来就有三座小城和几个乡镇。
    大量的人盟修士和难民涌到这里后，又渐渐兴建了两座小城，此时已经颇具规模。
    岛内资源有限，天基大陆和雷泽大陆的商路断了之后，岛内百姓也没有了更多的谋生手段，有的下了海，有的去了雷泽大陆，更多的留下来赚起了修士的钱。
    扶风在最具规模的大虞城转了一圈，先遇到了白灵、燕明霞和东煌兰馨。
    “风！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你！你去哪里了？”白灵率先飞近了问。显然是它感应到他的。
    “没去哪里，在冰原找红岩。”
    “红岩……我也没有找到。”白灵遗憾地说，“你还生我气吗？”
    “不生气。”扶风这时就是有气，也生不起来了。“不过我还想自己静一静，你就跟着燕明霞和我母亲吧。”
    “扶风！”这时东煌兰馨跟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没事就好！我和明霞他们在冰原找了你大半个月都没找到，真怕你会遇上灵兽高手。”
    “让母亲担心了。”
    “我没事。”东煌兰馨说，“我们这些日子都住在前面的一个客栈里，我们到客栈里说。”
    玄冰城大战之日，东煌兰馨冲出灵兽的包围后，就一路往东飞。半路遇到元吉上人，元吉上人也没有找到扶风。那段时间还有不少灵兽高手盘踞在玄冰城，他们只能在到小嵛岛等候。
    后来白灵带着燕明霞找到了她，说了扶风的情况。
    元吉上人此时已经是少数的人盟领袖之一，不能脱身。东煌兰馨就带着燕明霞和白灵去找他。
    直到此时，他们才遇上了。
    “红岩的事我都知道了。不过当时大家都有危险，没办法脱身。实在是很遗憾。”东煌兰馨说。
    “母亲听说过雷泽大陆火族遗民的事吗？”
    “雷泽大陆的火族遗民？”
    “前年见到父亲的时候，他跟我说起了一些火族遗民的事情。当时告发萨巫教的就是他们。而且，灵葵上人的乾坤戒也在三十二年前的战乱中，被他们抢走了。”
    “难道是……他们？”东煌兰馨脸上现出了惊慌的神色。
    “是谁？到底是谁？”扶风感觉看到了一丝线索。
    “大概六十年前，有十几名的火系修士，自称是火族支脉，前来投靠萨巫教。我们当时和火莲教有矛盾，就把他们收留下来了。”东煌兰馨说，“那三人应该是两男一女。为首的那人叫宇文天，是个公鸭嗓；那女的排行第二，跟宇文天同姓，名叫宇文姝；他们还有个小师弟叫何世宗。”
    “灵葵上人的乾坤戒里有什么特殊功法吗？他们为什么要抢夺别人的肉身。”
    “那是禁法呀！不能修炼的！”
    “什么禁法？”
    “巫蛊之术、巫祝之术、血灵之术。是远古火族传下的三大邪术。”
    “巫蛊、巫祝、血灵？”扶风说，“这到底是怎样的法术？”
    “难怪他们要抢雷东和红岩的身体。这些人原来竟抱着这样的目的？”东煌兰馨说，“这三种邪术都可通过非正常手段快速吸取别人的灵能，甚至控制他人。不过这些秘法一向只有掌教知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扶风拿出白灵的七元诀经脉循行图和《天权卷》、《天璇卷》抄本，“还有跟这有关的功法书吗？”
    东煌兰馨一看，就明白扶风想问什么，“有，《摇光卷》！是一本针对泥丸宫和灵识进行修炼的功法书，是我们的先祖太一仙人传下来的。”
    “糟了！雷东的乾坤戒里恐怕也有《天权卷》和《天璇卷》的抄本！如果三大功法书和三大邪术在这三个恶徒手里，真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恶事来！”
    “什么？连木族的《天璇卷》他们也有？”
    “还有这本《天权卷》，应该是西王母传下来的。”扶风说，“母亲知道《摇光卷》怎么修炼吗？”
    东煌兰馨说：“我只见过两回，一次是灵葵上人——也就是你外婆——将萨巫教圣女身份传给我的时候，一次是我修炼至玉清境的时候。
    “大致就是白灵的这个经脉循环图，加上灵识的一些锻炼方法。后面还附有一些可以灵活发动的阵法。
    “其实，我以前封印你丹田时用的三重封灵阵法，就是从《摇光卷》上学来的。你们都说我灵能控制力强，这和我从小学习《摇光卷》是有很大关系的。”
    这个经脉循行图，三人都知道了。扶风问：“具体有哪些灵识锻炼方法？”
    东煌兰馨随后就做起了介绍，有的是《摇光卷》里说的，有的是萨巫教历代总结出的经验。
    《摇光卷》里最重要的灵识锻炼方法叫“牧灵”。具体修炼方法是：
    打开灵窍，把小元丹和灵识放出灵窍去感应天地。控制小元丹放出灵能，灵识带着这些灵能，尽可能地扩大灵识感应范围。这个过程要尽量避免灵能逃逸。
    灵识感应范围放得越大，坚持得越久，灵能逃逸得越少，效果越好。
    最后，用最快速度收回灵识、灵能和小元丹，让灵识进入大元丹。
    这就是“牧灵”的一个循环。
    简而言之是有意识地锻炼灵识的感应范围和收放速度，锻炼灵识对灵能的控制力。
    另外还有飞剑，用灵识可控的毛笔写字、画画，控制灵能塑形等等。
    “你的飞梭操控很复杂，是很好的锻炼方法。只是重量太轻。”东煌兰馨说，“你可以试着再制作几个大铁球，锻炼灵识的控制力。”
    大铁球或者什么大铁锤，扶风是要做的。
    九飞梭因为重量太轻，攻击力稍小，这个问题他也早有意识。如果灵识控制力可以锻炼，他就可以对九飞梭进行改造，增加九飞梭的重量。
    比如往九把飞梭上，再加铸一层钢铁，锐化它们的边缘。
    九飞梭最大的一片也近一尺大小，再大就不好用，增加到一尺半是没有问题的。
    未来肯定还会经常和阵灵兽作战，他正需要大尺寸、大重量的九飞梭。
    “那加了石血的毛笔也要制作几只。”扶风说，“那是锻炼精细控制的。”
    “要对活跃的火系灵能进行塑形，是比较难的。”东煌兰馨在手中塑造了一个莲花，“这是我现在常练的。你可以根据自己情况，不断增加难度。”
    “原来如此。”对灵能进行塑形，可加强攻击力。这在风刃和音波斩的实践中，扶风早有体会。
    “我把白灵的这套修炼体系和禅宗的金刚顶、太极门的太上感应功做了点结合。我们应天派叫它《七元诀》。”扶风说，“这两本功法书，都是祖龙留给我的，你们看吗？”
    “原本就是人族的东西！”燕明霞拿过《天权卷》，就翻看了起来。
    东煌兰馨也接过了《天璇卷》。
    “这两本功法书我已经背熟了。放我这里不安全，就由母亲保管吧！”扶风说，“白灵那套循行经脉的方式肯定是个好东西。母亲可以多修炼。”
    “明霞也一样。”东煌兰馨是在提醒扶风，他说漏了一个人。
    “我有一件事，一直想跟母亲确认一下。”
    “好，你说。”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父亲身份的？”
    “怀上你不久。”
    “我知道了，谢谢母亲。”扶风笑了笑，心里多少觉得有些欣慰。至少在怀上他之前，他父母的感情是真挚而不掺杂任何杂质的。
    “在发动萨巫教之战前不久，宇文天他们才向应仁庆告了密。父亲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萨巫教与六合门关系的。”扶风说，“父亲摆脱了灵药的药瘾之后，一直在雷泽大陆查找宇文天他们的下落。”
    东煌兰馨听了愣愣出神，也在梳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自然能明白扶风为何说起这些事。
    “是我错怪他了。”东煌兰馨说。
    “他也一样，后悔当时误会了你。”
    扶风看燕明霞听了一头雾水，说：“祖龙爷爷说，曾经的天下是个太极。人与兽，一黑一白。没有人拦住，是会发生正面冲突的。我觉得龙族、鸟族和千松上人等人，是维持这个太极不发生冲突的防线。他们夹在人与兽的中间，尽力维持了一百多年的和平稳定，是很为难的。父亲还说，龙族的使命是让灵兽学习人族的文化。这两件事，我想让你们知道。”
    “说得真好听，干的全是丑事！”燕明霞说。
    “还有一件事，是南宫师前辈告诉我的。他说木族组织六合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这本《天璇卷》。”
    扶风继续说道：“你们杀了大龙子之后，大龙子的儿子隆裕怀恨在心，做了灵兽的先锋。我父亲应仁钧和三叔应仁庆，还有祖龙的亲传弟子蜃龙，是为了阻止隆裕，才被灵兽杀死的。这些就是我所了解的信息。请你们也从他们的角度思考一下这整件事。”
    “有些事，我们确实不清楚。”东煌兰馨说。
    “这些事太难说清对错。我看到的，是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的仇恨与误解，把两边都带向了死亡。现在六合门没了，青龙一脉只剩下几个妇孺幼小。请母亲把仇恨都放下吧！”扶风说着站了起来，“母亲接下来有何打算？”
    “本来是在这等你的。找到了你，当然还是去雷泽大陆。”东煌兰馨说，“怎么？你不想跟我们在一起吗？”
    “我要去找我小姑报个平安。不方便带你们去。”扶风说，“而且，我实在想一个人修炼一段时间。如果可以，请帮我向我师父报个平安。”
    “你要去哪里？”
    “雷泽大陆。”
    “那我们一起走吧！”东煌兰馨说。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东煌兰馨叹了口气说：“见到你师父怎么说？”
    “就说我想一个人待段时间。以后遇到他，我自己会解释的。”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东煌兰馨说，“我们也无处可去，或许会去投靠你师父。你心情好些了，就来找我们，别让我们担心。”
    “好，那我走了。白灵交给你们了。”
    白灵昂着头，看着扶风说：“风，你还是在生气吗？”
    “不生气了。好好保护明霞和我母亲。我以后再去找你们。”扶风摸了摸它的头，“鹿勇和鹿萍呢？”
    白灵靠到扶风腿边，“香担心雷泽大陆不让灵兽进。我们到冰原找你时，让它们回鹿鸣山了。过段时间，我会去看它们的。”
    “哦！好！”扶风拿出玄冰城的令牌，“这个或许可以证明你们的身份。你自己好好修炼吧，有机会可以再去向你朱雀师父学艺。”
    扶风说完，就自己出了客栈。
    白灵又伤心地飞进了燕明霞的身体，“风为什么不喜欢白灵了？”
    “他可能只是太想念红岩了。”燕明霞如此安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