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梭记》第九十四章·法济寺之战

    法济寺在洛州中部，附近大多是平原地貌，山并不多。
    法济寺所在的清远山是洛州中部少有的名山，山势不高。
    蛇虫之乱发生时，法济寺已齐聚了西州、洛州和燕州的许多修士。三一境修士共有五人，为首的自然是弘一法师，其中也包括空空禅师和火莲教的掌教洞虚上人。
    因为靠近依兰山脉和天梯山脉，西州和燕州两地蛇虫害尤其严重。随着蛇虫侵犯人世的野兽也有很多。
    弘一法师知道灵兽高手可能会对自己发难，但还是不得不把辟谷期以下有战力的修士都派了出去。
    洞虚上人不同意这种做法。
    弘一法师却说：“狮王等人若是大举进犯，我们大可立刻逃往玄冰城。此时百姓就在我们眼前受难，我们怎能袖手旁观？”
    洞虚上人听了也只能回以一声深深的叹息。
    辟谷期以下的修士一走，法济寺里有战力的修士就只剩下七十多人。空智、空慧这样玉清境上下的修士占了一半。
    而在距离清远山二十里地的一座小山谷里，狮王已经率领着将近两百多只的灵兽守在了那里。
    现在的他们都是一副人身打扮，狮王是个威武的银发老人。旗下平原灵兽一族的主要高手有：朱虎王、雷风豹，三角犀、狮王的女儿雪女，以及虎身人面的长尾梼杌。
    九尾玄狐是个美艳无方的年轻女子，旗下山林灵兽一族的主要高手有：黑狼王，箭熊和形如长耳巨貂的紫犼。
    麒麟老是个面色黝黑的老者，他所率领的麒麟族高手，主要有獬豸、狻猊和麒麟公子。
    法济寺修士下山救人的消息传来时，正是蛇虫之乱刚发生这一天的正午。
    狮王听了探子的报告后说：“麒麟公子，如何？依计行事？”
    “依计行事！另外，还请狮王往南北两路各派些人手，注意玄冰城和太极门的动向。”一副书生打扮的麒麟公子说道。
    “这事不用你说，雪女已经派人盯着了。”狮王说，“这块平原不错，可惜长的不是草。走吧，各位！夺下这一大片土地，我们也不用再挤在那狭小的灵兽大陆互相残杀了！”
    ***
    法济寺上下早已戒备森严，各系防御阵法也布置了许多重。
    然而，就在弘一法师等人派出人手前去救人约两刻钟之后，山下传来一波波阵法被触发后的轰鸣声。
    弘一法师等人赶出来一看，发现正门的这些防御阵法被相继触发，灵兽的影子却一点也没有看见。
    “一定是穿山甲之类善于土遁，防护力又强的灵兽。”洞虚真人说。
    几个土系修士见状，率先下山阻截，弘一法师等人也慢慢往山下飞去。
    没多久，一阵阵野兽的咆哮伴随着一些年轻女子的哭嚎声传上了上来。
    半山腰处，一两百个年轻男女，被各种野兽驱赶着往山上逃窜。
    而那些野兽的身上竟然还绑着一个个年幼的孩子！
    他们都在用他们稚嫩的嗓音哭喊着救命……
    在这些妖兽的后边跟着还保持着人身的近百名灵兽，正是狮王等人。
    “可恶！这些妖兽想干么？”空空禅师看着也傻了眼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赶紧救人！”弘一法师说着已经带头冲了下去。
    “如果有妖兽混在这人群中，如何是好？”洞虚上人说。
    弘一法师却只当没听到般地往山下飞，运足功力大喊道：“大战在即，所有人族百姓往山的两侧躲避！”
    所有年轻男女闻言纷纷朝山的两侧逃去。
    可是，当那些绑着幼小孩童的一只只野兽奔上山来时，弘一法师还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这些灵兽实在太过残忍！
    “大师慈悲，那就让我下地狱吧！”洞虚上人看弘一法师始终游移不定，大喊着对这些野兽打出一个个的银红色火球。
    狮王等灵兽在洞虚上人出手时，纷纷咆哮着化成了兽身，冲上山来。
    而原本混杂在那些年轻男女中的灵兽也化成兽身，包围了过来。
    弘一法师这七十多人顿时就被围在了垓心。
    一场战力悬殊的围歼战就这样开始了。
    率先让他们吃到苦头的是长耳巨貂模样的紫犼。它一张嘴，便从口中喷射出许多紫色的腐蚀性毒液。
    大范围的攻击过后，它又用冰柱将这些腐蚀性毒液打出。一时之间，就有不少防护力不佳的玉清境修士受伤。
    七十多名人族修士被两百多名的灵兽从两翼与正门围住夹攻，顿时便颓势立现。
    “我在这里挡住！年轻弟子速速逃往各处报信！”深谙土系法术的弘一法师，一边支起强力护盾，一边伺机进攻。
    “大难将至！就让老衲做人族的先锋吧！”在各自还未找到对手的时候，空空禅师突然凭借着强悍的抵抗力独自冲入了灵兽阵营。他像罗汉一般，面露狰狞，连连打出一个个能量精粹的闪电球。
    “空空，危险！”弘一法师没有料到空空禅师会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入敌阵，立刻便以空空禅师为基点，向灵兽团发起攻击。
    “师叔是人盟领袖，不能恋战！快赶去玄冰城！”空空禅师喊道。
    空空禅师如此行动，自然给这些灵兽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他自己也因此成了众矢之的。
    在他终于全身鲜血淋漓，自感力不能支的时候，他的身上忽然亮起一道道灵蛇般的闪电。
    他大叫着，从双手打出十几根木藤，缠住了身边的几只灵兽，而他自己就轰的一声爆体死了。
    被他紧紧抓住的雷风豹死了，正在一旁围攻他的箭熊也受了重伤。
    “师父！”在战斗的余暇中注意到空空禅师爆体而死的场景，已有伤势在身的空智和空慧咬一咬牙！也怒吼着冲向了敌阵。
    这是必败之战中，破空寺三人用生命向兽族打出的第一锤重击。
    “火莲教众人听着，懂土遁的都逃往玄冰城！”洞虚上人一边攻击一边大声喊道，“逃不了，打不过，就用元丹攻击！死也要拉几只妖兽陪葬！”
    洞观死了，洞明死了，洞清也在不久前死了，此时已经年迈的他竟在这激战的时刻，感觉到一丝难以名状的孤独。
    火族名存实亡，连连纷争之中，火莲教也早已出现青黄不接的状况。那就背水一战，把希望寄托给后辈吧！
    就在他朝兽群打出了两颗元丹，又冲向狮王和朱虎王，化为一个震人心魄的爆破弹时，他的脑海中却闪过了萨巫教灵葵上人的脸庞。那个从未给过他好脸色，跟他争执了一辈子的女人。
    朱虎王重伤倒地，吐出一大口虎血。想要站起，两只前肢一弯，又倒了下去。
    “胡闹胡闹！”刚被轰下地去的狮王如此想着，刚要起身再战。已经注意到情况的弘一法师，潜入地下，把朱虎王和狮王都拖入了地下。
    不久，地下轰地一声，传来巨响，地面炸开了一个三四丈大的一丈多深的大坑。全身鲜血淋漓的狮王，摇摇晃晃地飞出了大坑。而朱虎王已经死去，被埋在了坑底。
    弘一法师从地下快速追上，朝狮王打出三支金黄色的土系光箭。狮王怒吼了一声，抛弃狮身，变为人形，飞出了巨坑。
    许许多多的法术也紧接着向弘一法师打来。
    弘一法师被击成重伤，勉强抵抗着，再次躲到了地下。
    “可恶！绝不能让他跑了！”银发飘飘的狮王，大声命令道。
    懂土遁的灵兽闻言便窜入了地下，追踪起弘一法师的踪迹。
    此时，原本留守法济寺的七十多名修士中，只有十多个懂土遁的修士，为保存战力，逃向了玄冰城。其它人死的死，爆体的爆体，仅剩的十几名重伤修士，也做了与妖兽共存亡的准备，冲向了敌阵。
    一声声巨大的轰鸣，在清远山的上空响起。
    巨响之后，便只剩一片悲戚的死寂！
    战争不需要慈悲那样的大智慧，这是灵兽一族对战争的理解。
    而空空禅师这样的修士，却用生命向灵兽做出了庄严的宣示，人族还有为众生献身的大慈悲，这种慈悲里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人与兽的第一场高手对决，本是一场战力悬殊的围歼战。最后细数彼此得失，人族失去了五十多名的三清境修士，四名三一境修士。而灵兽也并不好过。
    朱虎王、雷风豹、獬豸、黑狼王都死了。
    箭熊重伤，狮王失去了兽身。狮王的女儿雪女和紫犼的身上也都有伤。
    这两百多只灵兽，不仅天赋各异，各自都有媲美三清境修士的实力。现在一战就死了四十多只，重伤三十多只。
    狮王说：“这可不是我们想象的结果。”狮王这话显然是对做出谋划的麒麟公子说的。
    “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如此不畏生死。”麒麟公子说。
    “下次若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网开一面。”雪女说，“是那些人族俘虏把大师傅们逼急了。”
    “把山上这些哭个没完的人族都给我杀了！”狮王下了命令。
    就在狮王的下属在残忍地杀害那些普通人时，南北两向的探子相继回报，玄冰城方向没有动静，太极门的三十多名修士距离法济寺大致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了。
    “冷玉冰可真是够狡猾的。”雪女说，“麒麟公子，现在什么打算？”
    “玄冰城守卫森严，当然是南下，平太极门，踏华阴山。”
    “只怕到时我们与人族蚌鹤相争，反而是渔翁得利。”
    “听说朱雀已经派出鸟族去清理蛇虫，我们南下正可顺手剪除一下她的羽翼。”麒麟公子说，“至于龙族，我觉得它们可能也会出手。”
    “希望如你所料！”雪女说。
    快速残杀了那些普通人之后，狮王说：“把我们兽族同伴的尸身带回去，让灵兽大陆的灵兽都看一看人族的作为！”
    狮王这话很明白，他要的是野兽的愤怒！
    群兽稍作整顿，就往南飞去。
    雪女飞在麒麟公子的身边说：“你对待人族的手段，真是挺残忍的！”
    “觉得残忍还飞在我身边？”
    “哼！我还犯不着对怜悯人族！”雪女说，“只是不知道，如果我们胜了，你会如何对待我们平原一族。”
    “这世界这么大，能容得下你我两人。”
    你我……两人？雪女思索着说：“我听说，你和青龙一脉有仇，是不是为了那只四翼麒麟？”
    麒麟公子听了，直盯盯地看着雪女，说：“旧时花虽好，怎比眼前人？”
    “你这是在向我调情吗？”雪女说。
    “你这么聪明，还需要我把话挑明吗？”
    雪女听着往前飞去，“等打完这一仗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