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兵》第十九章 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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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冬深夜，厚厚的云卷集，遮住了一钩残月。北风呼啸而过，夹杂着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辗转飞舞。四野一片空旷，只偶尔传来几声夜枭低低的叫声，分外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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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昂和高敖曹在寂静的黑暗中沉默而行，不说一句话，猛然间，两人勒马停了下来。“我倒是小瞧了他。”李昂忽地自语，然后看向了空无一物的前方，大声道，“出来吧，冻死就太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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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地一声，桑若破雪而出，唇已冻得极紫，可是握刀的左手却依然稳如磐石，眼里满是深沉的恨意，到头来他还是被算计了，中了敌人的圈套，更可恨的是他连这最后扳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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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昂笑了笑，从马上跳下径直走向了竭力挺直身体的突厥人，他走得不快，可是那缓慢的步伐却让突厥人有一种如山一般压下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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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若咬着牙，握紧了刀，神情宛如受了重伤，自知必死的独狼一般，心里已经不打算活，可是临死前，不管面前的人有多厉害，他都要去拼一下，去咬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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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步，九步…五步，四步…，随着面前的人影越来越清晰，桑若起伏的胸膛也越来越剧烈，就在刹那间，他屏住了呼吸，左手握着的刀划出一道雪亮的芒，削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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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昂冷冷地盯着袭来的刀锋，猛地闪过了身，随着‘噗哧’一声，他胸前的铁甲在那强劲的刀锋下，裂开了口子。刀锋转瞬即逝，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李昂双手擒住了突厥人持刀的手腕，脚步急跨，绕到了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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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脆的骨裂声里，桑若的左手被扭断，却没有哼出一声来，哪怕他已痛得额上全是黄豆般大的冷汗。随着锋利的弯刀静静地坠入雪中，桑若的眼中一片死灰，他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低声说，“杀了我，给我最后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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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强的一刀，若是你右手完好，死的人会是我。”看着胸前裂开的铁甲，李昂低声自语，然后他抬起了头，叹道，“尊严从来不是靠别人给的，死也不是件伟大的事情。你的命，我不要！”说完，李昂手刀打晕了突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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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双手已废，你留他一条命，对他而言，比杀了他更痛苦。”看着李昂扛着突厥人走回，高敖曹忽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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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他的事，不关我的事。”李昂将俘虏扔在马上，面无表情地答道，顿了顿，他看着高敖曹有些模糊的脸静静道，“军人踏上战场，眼中就只该有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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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的，居然被…小看了啊！”看着说完话，默不作声上马的李昂，高敖曹摇了摇头，低笑起来，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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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马前行，不过片刻，李昂和高敖曹便到了突厥人的驻营所在，不过却早已是人去营空，依稀的月光下，只剩下有些狼藉的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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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来走的时间不长。”高敖曹扫了一眼地上仍有些余烬的火堆，皱了皱眉，然后看向了李昂牵着的马上的突厥人，笑道，“看起来他被出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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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他做饵的人，是个不错的对手。”李昂应了一声，手搭在了腰间的横刀上，冷冷地看向了四周，忽然道，“出来吧，都跟了那么久，也该见下面了。”高敖曹眼中闪过厉芒，腰间的斩马刀已然翻到了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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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渐渐散去的风雪里，响起了呜咽的利啸，一阵急促的羽箭猛然袭来。李昂和高敖曹两人几乎是在刹那间，同时跨步挥刀，格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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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到马后面去。”看着似乎没有穷尽的箭羽，李昂大呼，已是将马上的俘虏推入雪中，自己也闪到了马匹后。高敖曹猛然一怔，他素来爱马，可是眼下情势危急，也只有断然舍弃，暂避其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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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楚的嘶鸣声里，挣扎的马匹渐渐没了声息，而箭雨也稀疏了起来，卧在雪中的李昂和高敖曹对望一眼，俱是沉下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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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前的黑暗，一队近五十人的突厥武士持刀走向了已被射得血肉模糊的马尸，他们走得不快，全神贯注地戒备着，没有半点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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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住呼吸的李昂，仔细地听着雪地里传来的细琐脚步，心里默数着，忽然他猛地从雪中暴起，右手横刀凌空横斩，几乎只在瞬间，那近了他的突厥武士人头便已跌落，刹那之后，脖劲刀口处的血方才狂飙而出，染红了落下的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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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那无头尸身倒下，李昂整个人已是直冲入人多的地方，一手横刀，一手军刺，抵住了四周的突厥人。看着一脸冷酷的李昂，持刀的突厥武士叫喊着，围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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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不上的话，那我上了。”见无人上前，李昂忽然说，嘴角一抿，猛然蹬地向前，右手横刀带起匹练似的芒，荡开前方的弯刀，左手的军刺如鬼魅般刺入左侧的一个突厥武士胸膛，然后跨步直冲，硬生生地顶着他在人群里撞出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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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双眼兀自瞪着的突厥人，李昂猛地拔出军刺，一记凌厉的直踢，将他踢倒在地，随后整个人如风一般疾旋，右手横刀开阖，杀入了那些被他凶悍杀伐激起嗜血之性的突厥武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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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铁的激荡中，李昂身中数刀，血流满面，被那些眼中闪着凶光的突厥武士团团围住，陷入了重围，不过他却浑不在意，眼中露出了嘲弄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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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忽然一声暴喝，猛然贯彻天际，那些围住李昂的突厥武士，不由得回头去看，然后愣住了，只见那一直无甚动静的马尸处，一个高大的汉子顶开了数百斤重的死马，手中巨大的斩马刀，横扫千军般划过了他们身后的四名同伴，一阵浓重的血腥味里，三人被腰斩，余下一人则被巨大的刀斩入腰腹一半，发出了凄厉的惨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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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敖曹一脚踹在那惨嚎武士的腰间，将他从刀上踢入雪中，然后大吼一声，挥刀杀入了震惊莫名的突厥人身后，掀起了一阵血腥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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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昂看着慌乱的突厥人，眼神一冷，整个人又如电般疾冲，横刀劈斩，军刺夺命，与杀神一般的高敖曹竟是杀得那些人数众多突厥武士心惊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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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是兔起鹘落间，在高敖曹的猛烈奇袭和李昂神出鬼没的刀刺下，五十名突厥武士转眼便死伤近二十，一阵慌乱的呼喝声里，那些还活着的突厥武士竟然四散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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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李昂冷笑起来，然后长啸一声，收刀与舔舐唇边血迹的高敖曹并肩而立，看着那不到三十的突厥人狼奔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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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奔逃的突厥人只逃出不到二十步，便被暗处袭来的密集短羽，射成了刺猬，几乎是几下功夫间，便只剩下不到十人的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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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若醒了过来，只是双臂被废，力气已尽的他根本无力去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二十四名穿着黑色薄钢铠，手持连弩的虎豹骑士兵，从雪地里围住了那些斗志崩溃的突厥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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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人怎么处置？”李昂扯下衣襟，包扎住左臂上的刀口后，看向了身旁的高敖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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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是些无名的卒子，要之无用。”高敖曹淡淡答道，然后看向了持弩的士兵，冷冷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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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嗤嗤’的箭声响起，虎豹骑的士兵们扣下了手里的弩机，那最后的九个突厥武士连声音都未发出，便已成了冰凉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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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昂看着沉静下来的高敖曹，忽然发觉这个一路上直爽豪勇的汉子原来也有冷酷无情的时候，杀伐果决，毫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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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接下来回去的路可不好走？”高敖曹忽然按住李昂的肩膀，静静道，然后看向了雪地里已经醒来的突厥俘虏，问，“你还要带着他一起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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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昂没有回答，只是踩着被染红的雪，一个人走了过去。